「從此之後，『陸希大人言殺碎拳』的故事一定也會成為著名的歷史典故吧？等到以後咱成了世界級的統治階級，一定會把這編成歷史課本的必修課流傳後世。當然，你們作為有名的背景人物，也一定可以在未來苦苦背誦課文的熊孩子那裡留下深刻印象的。」陸希說。

「是是是，我是不是還要特別感謝您陸希大人，給了我一個名垂青史的機會呢？」賽希琉用疲倦而無奈的口氣慢吞吞地道：「話又說回來了，你剛才幹嘛要和那傢伙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廢話啊？他這麼傻乎乎地上門想要決鬥不是正好嗎？那個獸人確實有一點勇力，但肯定不可能是現在的你的對手吧？」

「原來我在賽希琉心目的地位已經高到這個地步了。嗯嗯，就算是賽希琉這麼誇我，我也不會高興的哦，哦呵呵呵……」陸希高聲仰望著星空大笑了兩聲，笑到了賽希琉又一次面紅耳赤地準備發飆了，這才說道：「確實，一個黃金1階的獸人戰爭酋長，細論起來連莉姆和妮可都打不過，更不要說是我了。」

「雖然我很早以前就想問這個勞什子1階到底是個什麼鬼了……不過，你肯定也是不會回答的吧？」賽希琉揚了揚眉毛，冷哼了一聲。

「不過這傢伙的皮粗肉厚，屁股底下的那條雙足飛龍也不是凡物，真要打起來也是會花一點時間的。在這其間，我們被趕過來的敵人大部隊圍了怎麼辦？就算真的在決鬥中幹掉了他，碎拳氏族的人或許真的會遵循他的約定不會追擊，但其他氏族的軍隊呢？亡靈呢？咱覺得啊，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人品上一定是件很愚蠢的事。」

「……嗯，所以說你一定是個很沒有安全感心理陰暗的人。我居然和這樣的人關係這麼好，現在想想也真佩服我自己。」

「……賽希琉，有木有人說過，你最近吐槽的功力漸漲啊。嘁，明明都是我把你帶入這個世界的說，這種教會了徒弟自己快要被餓死的虛無感是腫么一回事啊？」

「可是，你和這傢伙說那麼多廢話也很花時間的，就不擔心我們趁機被敵人包圍了？」

「我就算是和他再說二十章的廢話，也不會影響船隻前進的。你又不是傻子。」陸希聳了聳肩：「當然，那個可憐的熊孩子應該也不是傻子。一旦我答應了和他的請求，說不定就趁機提出要在公平的環境下決一死戰，要求我停船上岸，在陸地上決鬥。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只好停船了嗎？」

「才不會停船呢。」賽希琉沒好氣地丟過來了一個衛生眼：「我一定會讓大家繼續前進，拋下你不管的。」

「呵呵，果然還是傲嬌地說氣話的賽希琉才比較可愛呢。總而言之啊，咱又不是穿了一次死了一次又重生一次的卡牌控大叔，不倒塔也不愛玩擼啊擼，才不會喜歡決鬥呢。」

這個時候，卻忽然聽到了「嘩」的一聲響，陸希側過頭去，卻看到渾身濕漉漉的莉姆已經出現在了船邊，明顯是剛剛下了一次水。

「那邊的死胖子，趕緊拿點毛巾過來啊！」陸希埋怨道：「我說剛才你怎麼不在呢。這個時候不要隨便跳下水啊，要是被船隊甩掉了怎麼辦？嗯，話說，你跳到水裡去是去撈什麼了？」

「這個。」彷彿一個大號洋娃娃般的三無四刀流劍豪揚起了右手，提著的既不是很符合她形象的花籃或者水果籃之類的，更不是什麼寶物袋，確實一顆比籃球還大了一圈的血淋淋的獸人首級——不是那個自刎卻用力過猛斬了自己首的碎拳氏族的少當家，坦賽騷年，卻又是誰呢？

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愛呆萌宛若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提著一顆五官扭曲雙目翻白血淋淋的人頭，這種充滿了詭異獵奇的違和感和衝擊感的畫面，拿到陸希的家鄉怕是當大製作的恐怖片海報都足夠了。

「那個……好吧，我姑且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去撈這傢伙的首級呢？」

「這是陸希的戰利品啊。」三無少女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外加毫無波動的口吻認真地說道。

「戰利品……」

「嗯，用黃金和珠寶包起來，釘在旗杆上。」莉姆認真地說。

「天國的母上大人告訴過我，看上去越無害的女孩子越不能得罪……特喵的為什麼我的逗逼老娘說的總是那麼有道理，讓我這個已經擁有10級啊不，擁有突破界限名口才的人都無話可說呢？」

最終，擁有「碎岩之牙」這等拉轟到註定沒有朋友外號的獸人氏族少當家的首級終究還是沒有被豪華地包裝起來插到旗杆上，卻用石灰腌好放到了一個小木盒子里，拿到黑漫城的報功的時候說不定還可以換來一點賞錢呢。要知道，就算是文明自由民主如聯邦的軍隊，也是有首級論功的「封建殘餘」的。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另外一邊的飛天追兵也扑打著翅膀出現了，這是一條幽靈龍和兩條骨龍組成的隊伍。如果按照常理來說，這三條亡靈序列中最強的構裝煉金兵器，足夠摧毀這兩艘內河船上的幾百個殘兵敗將了。當然，這是照著常理來說的。

這一次，陸希甚至都懶得用一招「解離術」之類的大招來秒殺強敵刷聲望了。剛剛通過嘴炮幹掉了一個大敵，現在已經進入了死宅那種「啊，剛剛似乎做了一件大事，用完了全年度所有的勤勉呢，好麻煩好麻煩什麼都不想幹了」的獨有精神狀態中。陸希隨手一張，便將三門導力炮丟到了甲板上，依序排開，炮口上仰，正面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那頭的飛天大排骨。

「雖然大炮大飛機……呃，不，大炮打飛天目標在我的家鄉已經證明是一件很逗逼的事情。不過，這裡的飛天目標大多是一群更逗逼的傢伙，尤其是以骨龍這種沒頭沒腦的低級AI為甚，那麼，可以交給你吧。妮可？」

精靈少女不知道何時已經從桅杆頂端的瞭望台上劃了下來。她叉著腰，很是不滿地瞥了陸希一眼，嘟著小嘴和臉頰上還未褪去的些許嬰兒肥，沒好氣地道：「啊，陸陸果然是又犯懶了吧？真是的，男孩子怎麼可以這麼沒動力呢？如果陸陸能有現在兩倍的行動力和勤快，現在說不定已經成了一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我現在已經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另外，如果我有以前的穿越前輩平均水準的行動力，早50萬字就已經一統三界了，不過那個時候，咱們的世界也已經終結了。」

「嗯，陸陸的笑話果然還是聽不懂啊。不過……算了。」妮可很是淑女地搖了搖頭，但隨即又非常太妹地搓了個響指，這個動作是跟誰學得自然是一目了然的吧，接著便興緻勃勃地跑到了大炮後面，大聲地招呼著自己的炮手們。

就像陸希所說的那樣，大炮打飛機是一件逗逼事，不過前提是控制飛機的飛行員們都足夠聰明。在這裡，控制骨龍那比戰鬥機龐大不止一圈的身體的，卻是由亡靈巫師們構建出來的虛擬靈魂，既談不上生命，自然便更談不上活力和創造力，缺乏了以上的兩點，智商也就自然做雞了。這種亡靈軍隊序列中最高等的兵種，力量自然強大，但行動和攻擊的方式卻總是直來直去，最多也就是比純粹的機械人npc好了一點。

這三條氣勢洶洶的亡靈巨龍自然是看不出這架在船尾上的這三個又粗又長的玩意到底是什麼東東。如果是活著的真龍，哪怕是最狂暴的紅龍和最呆萌的白龍，也一定會懸停在相對安全的地方，觀察一下情況再說。不過，亡靈巨龍們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依舊是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平直的軌跡，徑直便沖著船上的大家撲了下來。

……然後，沖在最前面的幽靈龍便被瞬間集火了。

幽靈龍的攻擊力和詛咒能力不如鬼龍，元素屬性能力和冰霜巨龍更是相差甚遠。它最強大之處，便是在於其幽靈無實體的能力可以迴避大多數的物理攻擊。可惜的是，這一次，妮可在導力炮中放置卻是灌注了聖水的開火彈。

對幽靈式的霧狀身體能夠起到巨大殺傷力的火焰魔力，卻在驟然爆炸的那一瞬間泛出了一絲彷彿旭日般的金黃色光芒，即便是那火光中的高溫烤得船上不少人的臉皮生疼，那也依舊美得聖潔。可是，在這聖潔和狂暴和諧融匯的爆炸中，幽靈龍的半個身體在短短的三秒鐘時間內便被消融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半個身體也無法維持原有的魔力構成，幽靈的薄霧氣息煙消雲散，剩下的骨頭分崩離析，化作了殘片紛亂地四散墜落。

（系統：你的隊友妮維雅?林歌擊殺幽靈龍一隻，獲得經驗值920。）

（系統：任務「瀆龍者的末日」第一項完成度620，獎勵經驗值1000。）

餘下的兩條骨龍，它們雖然夠傻夠呆，但畢竟不是完全無腦的npc，起碼的判斷力還是有的。它們無聲地張了一下嘴巴，揮動著骨翼用糾結的動作艱難地偏轉了身體，當場落荒而逃，整個骨架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動聲，就如同是在大風中艱難維持著形狀的木頭殼子爛尾樓。

第二次齊射也開始了怒吼。於是乎，落在後面的那隻「爛尾樓」也終於難以避免分崩離析的命運。

（系統：你的隊友妮維雅?林歌擊殺骨一隻，獲得經驗值820。）

（系統：任務「瀆龍者的末日」第一項完成度720，獎勵經驗值1000。）

這個時候，最後一條骨龍已經飛出了導力炮的有效射程。它再沒有任何停歇，也沒有回頭觀察自己同伴的終結場景，就這樣越飛越遠，很快便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說實在話，這傢伙走的時候可比來的時候要快多了。

「啊，又跑掉了呢。」妮可悻悻然地看著消失在天邊的骨龍，不滿地嘟嘴道：「呃，人家為什麼要說『又』呢？真是的，姐姐不是說，亡靈都是一群很勇敢的傢伙嗎？」

「不是勇敢，只是單純的沒神經罷了。而且也只有那些骨頭殭屍之類的下級亡靈士兵，越強大隻能程度越高的亡靈，反而愈加地惜命。否則那些逗逼巫妖何必要把自己變成活死人呢？」陸希道。他又拿出了地圖，在代表黑水河的軌跡上輕輕地一劃，很快便指到了一個位置上：「賽希琉，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在這裡吧？」

賽希琉拿出了地圖作業的紅筆和標尺，又觀察了一下夕陽和群星的方位，非常仔細地計算了一下，接著才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的確就在這裡，誤差度不會超過1公里。看現在的狀況，我們應該會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到達黑漫城吧。」

「希望敵人不會在晚上偷襲吧。」妮維雅說。

「遭受了那麼多次打擊，他們應該會比較慎重了吧？」賽希琉猶豫著道。

「說不定反而更加瘋狂了呢。」

「輪流值夜就可以了。」陸希道：「我們現在離黑漫城已經很近了，如果按照聯邦的布防計劃，這附近應該修了幾個城堡作為一線的防禦維持。敵人的主力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推進到這裡，最多就是有一些斥候和先頭部隊滲透進入了而已。」

這話倒是很有說服力的，於是大家都紛紛地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旁邊卻傳來了阿克迪娜的驚恐的聲音：「老，老師！」

如果是神展開的恐怖片，也許是水底下竄起來一個橢圓條形腦袋沒眼睛的不明生物，一個健步躍上了船，噴出的舌頭尖打穿了卓爾蘿莉的肩胛骨。然後在大家驚恐的目光中拽著發出驚惶慘叫聲的小女孩進了水，大家便只看見噴涌而出的鮮血將半條河水都化作了赤色，卻再也看不見那已經融為一體的那人那獸的身形。

可事實上，即便是好萊塢的片子也不會做出殺蘿莉這麼沒有愛的事情的。在大家疑惑的視線中，小蘿莉卻是瞪大了眼睛，微微地張開了嘴巴。她的眼神和表情並沒有過於緊張的神色，卻有一種明顯的揪心和恐懼的成分，彷彿是看到了什麼非常可怕而慘痛的事情似的，伸出了一隻手指著遠處的河岸。

在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徹底落了山，夜幕的海岸已經慢慢降臨。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卓爾精靈是一個夜視能力極強的種族，甚至還超過了天生鷹眼的諾爾達木精靈，所以，小蘿莉或許是看到了什麼別人沒注意到的事情吧。

在她手指所指著的方向，卻有一大片若隱若現的火光。那不是爆炸產生的炎火，卻是大片大片的物體正在燃燒時的感覺，隱約之中，那火光和烏黑的濃煙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讓人不快的血腥氣和焦糊氣。

陸希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心頭一緊。他放出了一個偵查魔眼，快速地向那火焰連天的場景飛去，幾分鐘后，那火光中的場景便迅速映入大家的眼帘：正在燃燒的村舍和穀倉，在村落中宛若獵食者一般奔跑著，揮舞著武器騎著座狼張牙舞爪的座狼騎兵，以及宛若被嚇破了膽的羊群似的或四散逃跑，或抱頭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人類村民們。

可是，無論是逃跑的還是躲藏的，在狂奔的座狼和靈敏的嗅覺面前又到何處去藏身呢？村民們被刀斧加上倒地不起，然後便被獸人們直接丟入了燃燒的火堆中。他們有的人甚至還活著，在烈火發出了更加凄厲的慘叫聲，過了好久才在極度的痛苦中斷了氣。有的獸人甚至將人的胳膊或腿從他們的身體上活生生地卸了下來，放在火堆上隨意地炙烤了一下，便開始大吃大嚼，讓那血淋淋的皮肉在他們野獸般尖利牙齒的上下咬合中扭曲變形。

一個強壯的獸人軍漢，更是用長矛挑著一個最多不過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的屍體，在火堆便跳著癲狂的舞蹈。並且還有一大群人在他的旁邊鼓掌鬨笑。

……這個場景，卻是和當初的一幕，何等的相像。陸希現在知道，為什麼阿克迪娜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小迪娜！閉上眼睛，不要再看了！」陸希回過了頭大聲喊了一聲。其實，沒有等到他的提醒，賽希琉已經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阿克迪娜，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卓爾小女孩的視線：「小迪娜，閉上眼睛，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們就在這裡，你的老師在這裡，賽希琉姐姐都在這裡，沒有人還能傷害你的……」

小女孩卻彷彿沒有聽到賽希琉在她耳畔發出的聲音似的，就這樣發出了尖利而讓人心悸的慘叫聲。她用力地在賽希琉的懷中掙扎著，踢打著，宛若一隻受傷的小狼。她掙脫了一隻手，抽出了持劍淑女，瘋狂地揮舞著。

「殺了你！殺了你們！殺光你們！嗚咕……」

小女孩的聲音停了，整個人也停止了動作，癱軟在賽希琉的懷中，卻是莉姆走了過去，用手刀看在了卓爾蘿莉的脖頸上，打昏了她。

「這樣很危險。」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道。

「做得很好，帶她到船艙里休息一下吧。」陸希點頭讚許。他嘆息了一聲，又看了看遠處的火光，瘋狂而嗜血的大笑，絕望的哭泣哀求聲和痛苦的慘叫聲，拳頭不由自主地捏了起來，指甲刺入了自己的掌心，流出了血。

「陸陸，你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妮可低聲地道。

「是的，什麼也做不了。」陸希用平淡的口吻緩緩地道，語氣甚至坦然得讓自己都覺得可怕。的確，那片農場離河邊也有好幾公里的路程，等到大家下船趕過去，怕是黃花菜都涼了。更重要的是，自己手下這幾百號殘兵敗將一旦離開了船和河流的保護，上了大路，怕是很快便會被源源不斷的敵軍包圍過來，那就真的是全軍覆沒了。

如果要是為了去救援那個幾乎註定會毀滅了的農莊，而將大家帶入死路，就算陸希會做出這樣自我滿足的蠢事，手下人也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抗命吧？哪怕是自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哪怕是自己已經把他們的聲望值刷滿了。

真正讓陸希感到難以接受的是，就在那農莊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座中型的城堡，屹立在一座山丘上。聯邦的陸軍旗幟在城頭上飄蕩著，說明它依舊還在聯邦的絕對控制之中。

那城堡的規模不小，你們的駐軍應當會有三五百人，而那正在農莊中肆虐的獸人狼騎兵，頂多不過五六十人。可是，這些近在咫尺的聯邦軍人們，就在哪裡看著，默默地看著，麻木得彷彿一堆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