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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803.民國舊影(90)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民國舊影(90)

    「是我,安心,我會再找機會跟你見面。」林雨桐小聲的叮囑還在耳邊,可人早已經不知去向。於曉曼面上不動聲色,繼續沿著街道往前走,但心裡卻安穩了下來。看來自己的處境她已經知道了。還別說,這次要不是來的人是她,自己還真就未必會輕易相信。

    林雨桐見了於曉曼,就迅速的拐到一邊的巷子里去了。言安城裡,雖說不至於十室九空,但也有相當一部分空置的房子。很多百姓幫著總部運東西,跟著一塊轉移了。所以,她沒有去住客棧,但也不是沒地方容身。找個不打眼的院子,撬開門鎖,直接進去就行了。窯洞里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了,但是炕和桌椅還在。她也沒法子點燈,黑燈瞎火才不容易引起別人的警覺。夜裡她肯定是睡不成的,至少的弄清楚這附近有沒有人巡查,巡查的人是幾人,多長時間一趟。她一邊等著,一邊在心裡尋思著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其實要是只要接送情報,那這事倒是簡單了。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大的功夫。說起來有多危險,那也真不是。但除了公事,自己還有私事。這次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帶著於曉曼撤離。第一是她現在的處境危險。在言安收復之後,她的處境只會變的更危險。第二就是現在不撤離,恐怕她還真就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撤離了。第三,此戰過後,她的作用也就基本不存在了,留下來意義不大。

    這麼想著,就越發覺得,不管是出於公還是私,這次都得安排於曉曼順利脫身。

    她沒有貿然跟言安城裡潛伏的人員聯繫,還不是時候。

    連續兩個晚上,她都晚上聽著外面的動靜,推算著這城裡的巡邏安排。到了第三天晚上,天色黑下來以後,她才精神抖擻的起來。吃了點東西,換上一身灰色的帶著黑色補丁的棉衣,帶著個大狗皮帽子,又把酒往身上撒了一些,嘴裡喊了一口漱了漱口就吐出來了。感覺到確實是一身酒味,這才縮著肩膀就從屋裡出去了。大晚上的一個女人出門確實是奇怪,但這一個醉漢,也就沒什麼稀罕的了。

    她有意避開巡查的,遠遠的看見人,也順著牆根走的東倒西歪的。這幅樣子還真沒什麼人到跟前查問。她順著巷子左轉右轉,至少這言安城她應該是比大部分駐守在這裡的國軍要熟悉的多。於曉曼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選擇的住宅院子,正是四爺和林雨桐剛到言安時分配到的。後來整個搬到了城外,這城裡的房子就這麼閑置了。而於曉曼暫時在這裡安了家。

    林雨桐遠遠的看了看,那門口有兩個站崗的,整條巷子里,有至少又一個班的人在來回的巡邏。想要接近,還真是有點難度的。

    到底是哪裡引起對方的警覺了?

    那位跟於曉曼聯繫的聯絡員到底怎麼了?這也是她想知道的。事實上,上面也已經失去了那位聯絡員的消息。如果這位聯絡員真的暴露了,落到了對方的手裡,那麼,於曉曼現在只能比預想的還要危險。

    她縮在牆角,做出嘔吐的樣子,巡邏的遠遠的呵斥:「哪裡來的醉鬼,去去去!這裡你也敢來。」

    今晚的試探看來是不行。

    林雨桐在原地迷迷糊糊的轉了好幾圈,這次沖著一個死胡同拐了進去,之後又轉了回來,好似分不清東南西北。這幅樣子叫那巡邏的嘻嘻哈哈的鬨笑起來。林雨桐這才又跳了一條巷子,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於曉曼在院子里聽著外面的動靜,開門問道:「大半夜的幹什麼呢?」

    站崗的馬上笑道:「碰見個醉鬼,已經打發了。」

    於曉曼眼睛一眯,朝他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偶爾這些巡邏的手裡的手電筒亮一下來來回的掃,早已經沒有人影了。她收回目光,「都警醒著些,這言安咱們才呆了幾天,工黨在這裡呆了十多年了,根基比咱們穩的多。老百姓跟他們的心可比跟咱們的心近,別把醉漢就不當回事。」

    也不等對方回答,她砰的一聲就將門給關上了。

    關三從暗處出來,走到門口,「剛才說什麼呢?」

    這倆站崗的就原原本本的學了一遍,「關科長,於處長可半點都不像是通工的。」

    關三恥笑一聲,「叫你們看出來了人家還怎麼混到現在?都給我看死了,跟誰接觸了,給我記下來。」

    於曉曼靠在門上,將門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這關三是故意說這些給自己聽的吧。

    將於曉曼的處境看了個大概,林雨桐就知道,自己想的辦法絕對不可行。她不得不另外想辦法。

    三天後,在於曉曼住的街頭,一家羊肉館悄悄的換人了。林雨桐用一根金條將這家鋪子給盤了下來。房東好似害怕林雨桐會反悔一般,第二天帶著一家老小就出城會鄉下老家去了。她現在又黑又瘦,又是大冬天的,人穿的嚴實,扮成一個不太高大的男人,連這家店的掌柜都沒有懷疑。

    第四天一大早,於曉曼一起來,就聞見遠遠的飄來的香味,肚子不由的叫了起來。跟於曉曼一樣的還有不少人,尤其是站了一晚上崗,巡邏了一晚上的人,只要一想那熱騰騰的羊湯,沒有不饞的。

    「他娘的,咋這麼香呢。」有人將槍背在背上,本來打算回營地的,現在都停下腳步,朝巷子口看去。

    「走!吃一頓去。」另一邊馬上有人響應。

    「吃什麼吃,有錢嗎你?」邊上不知道誰吸了吸鼻子,嗆了一聲。

    「錢?老子有啊!」這人抓住一把法幣,「這不是錢嗎?」

    就有人覺得這人真不是東西,「這錢夠個屁。」

    「怎麼就是個屁了,放在十年前,這錢能買兩頭牛。」這人混賴了一句。

    這話叫人不由的鬨笑起來,「十年前能買兩頭牛,現在只能買一口燒餅。」

    沒錯,就是一口燒餅。甚至說一口燒餅這都是佔便宜的情況下,實際上這錢只能買五十分之一燒餅。這些大老爺們,一口可不小,這麼一算,說是買一口燒餅還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不管良心的多少,這伙子哄哄鬧鬧的都往羊肉鋪子去了。他們到的時候,店裡已經坐滿了人,大部分都是當兵的。附近的百姓見當兵的在裡面,是不敢進去的,只拿了自家的鍋碗出來盛了端回去喝。

    「張掌柜呢,怎麼換人了?」有熟悉的不免問一聲。

    「我表叔回老家有點事,叫我在這裡支應幾天。」林雨桐憨憨的應了一聲。

    「你這手藝可比你表叔好多了。」有人打趣,「你瞧這生意,可比你表叔在的時候紅火多了。」說完還指了指那些當兵的,「這些人混的很,估摸著還是不給錢的多。你別實誠的給撈肉,骨頭湯給點就行了。」

    林雨桐應著,手裡卻不閑著,舀湯,又給裡面撒上香菜蒜苗沫子,「要胡椒嗎?」

    「要啊!這玩意喝一碗出一身汗,驅寒。」

    林雨桐從說上抓起胡椒瓶子就往裡面撒,然後將小鍋端給老鄉。

    「噯!我說掌柜的,怎麼沒給我們加胡椒啊。」店裡喝了一半的就有人吆喝起來。

    林雨桐賠笑著給加了胡椒,跟胡椒一樣撒進去的還有藏在手指甲里的東西,想來要不了兩天就該見效了。

    她和氣的笑著,賒賬也不敢過分的要,卻將守在於曉曼院子外面的人一個個的認了了清楚。

    於曉曼出來的時候,在店前停了停,一打眼就看見做生意做的紅火的林雨桐。她轉了一圈,等到店裡人不多的時候才進來,「老闆,來一碗羊湯。」

    「要胡椒嗎?」林雨桐不動聲色的問道。

    「要吧。少加點,多放一把香菜,不要蒜苗。」於曉曼一副嫌棄的樣子看著店裡的桌椅板凳,「有燒餅嗎?」

    「對不住了您吶,小店人手不夠,只有羊湯,沒有燒餅,您要是覺得吃不飽,先給錢后給您切肉去。」林雨桐舀好湯,等著於曉曼發話,又補充了一句,「只收現大洋。」

    其他吃飯的人都跟著笑起來了,「這店家還是個精明的,怪不得那麼多人賒賬,您都給賒呢。這湯不過是添碗水的事,只要人氣起來了,還愁肉賣不出?還得先付現大洋才給切肉,這買家果然沒有賣家精。」

    另一個人也起鬨,「我也就說嘛,好端端的開這個店圖什麼,沒的賺嘛!原來這賺頭在這裡呢。」

    林雨桐在髒兮兮的圍裙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於曉曼不知道林雨桐的打算,在外面還得把戲給演下去,於是直接遞了一塊大洋過去,「可著這個切肉吧。」

    結果林雨桐切了半盤子肉來,直接給放在湯里了。

    就有人吆喝,「小掌柜的,你這可不地道。一塊大洋,就這麼點肉?我看啊,你這一天碰上一個買肉吃的,你的買賣都虧不了。」

    林雨桐就叫苦,「生意不好做,原材料難買,配料更是難湊齊,這個價錢是頂頂公道的。」

    於曉曼將一碗羊肉湯帶半碗的羊肉都給吃了,還別說,這滋味她真從來都沒吃過美味,難怪能把人都給引來。等店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雨桐去收碗,又拿著抹布來回的擦桌子,這才有機會低聲對於曉曼道:「你準備一下,準備撤離。」

    只要人安全撤離了,這消息自然就帶出去了。

    於曉曼嚇了一跳,端著湯碗的手一顫,險些把碗扔出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關三盯得緊。」

    「安心待著,什麼都不要做,我來解決。」林雨桐背著身子說完,見最邊上的兩個客人要走,忙笑著將人送了出去。

    於曉曼不知道林雨桐是怎麼計劃的,卻也沒問。一是地方不對,二是對林雨桐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這種信任當然包括是能力上的。

    晚上的時候,店門半關著。但裡面還是有光透出來。店裡的香味持續的往外冒,守在於曉曼門口站崗的不由又吸吸鼻子,「娘的,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麼還是困的慌。」他打了個哈欠,「這香味怎麼這個勾人。」

    「我這心裡也直痒痒。」另一人搭話,「這兩年也是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這一碗肉湯就把人勾人這樣了。」

    「再饞人也忍著,當值呢。」巡邏的路過的時候呵斥了一聲,然後又罵道,「真該把這破店給砸了,三更半夜的,熬什麼湯?」

    「這你就不懂了,這好湯可不就是熬出來的,晚上不熬,明天吃什麼?」說著說著只覺得更餓了。

    第一天晚上沒人來,第二天晚上還是沒人來。到了第三天晚上,終於有人忍不住半夜開始砸門了,「開門!開門!舀一碗湯來。」

    門口嘰嘰喳喳的,說什麼都有。

    「我說掌柜的,你不會是給湯里下藥了吧。看把咱們給勾的,不喝一碗湯這渾身都不得勁。」

    林雨桐一邊看門,一邊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以前沒有,您不想。如今有了,可不就想了嗎?」

    「哎呦一個賣羊湯的,還拽文了。」

    剛過完年,還冷的很,寒夜裡一碗熱騰騰的撒了胡椒的羊湯,足以驅趕寒冷。她給灑下胡椒的同時,也灑下了一點罌|粟殼子磨成的粉末,吃了肯定是會上癮的,但是危害並不大。不加這東西三五天之後所有的不適癥狀就消失了。但要是一直加這個,人難免禁不住這味道的誘|惑。其實有很多餐飲店都會在熬湯的時候加兩個罌|粟殼子當佐料在鍋里燉著,效果不如林雨桐如今這手段這麼明顯,但道理是一樣的,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回頭客。

    夜裡這一家照樣營業的店鋪,肯定是極為打眼的。等眾人都散了,林雨桐要關門的時候,一個手給擋住了。

    林雨桐的半張臉藏在圍巾了,這抬眼一看——關三!

    等的就是你!

    她笑著將最後一個門板往邊上一放,「對不住啊,老總,湯完了。您明兒請早。」

    關三摸出一個大洋來,「我不喝湯,我吃肉。」

    林雨桐笑著將人給讓進來,「您請!您請!裡面做,肉是有的。」

    關三進來,這店一眼就能看到底。不過只有一盞油燈,這店裡一大半都在暗影里。至少店家的正臉他就沒怎麼看清楚。他看著在一邊切肉的林雨桐,「掌柜的,你很會做生意啊。」

    「哪裡哪裡……」林雨桐跟他客套,「都是大家給賞臉。」

    「以前的掌柜的突然不見了,然後你就出現了。你一來,這一片可就熱鬧了,半夜三更的都來你這裡。」關三朝林雨桐走了兩步,「小掌柜的……」說著,他的聲音就嚴厲起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到這裡是什麼目的。」

    林雨桐放下刀,轉過身來,將圍巾往下一拉,「怎麼?不認識了?」

    這一聲沒有剛才的沙啞,這輕柔的聲音卻叫關三汗毛都豎起來了,「是你!」這個女工黨!之前他們可是打過交道的。他愣了愣,忙伸手去摸腰裡的槍,可是林雨桐比他快多了,抬手用早就準備好的布巾捂在了他的嘴上。關三愕然了一瞬,然後眼睛一閉,就沒有知覺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四周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又已經昏睡了多長時間了。

    緊跟著,油燈亮了,林雨桐的臉出現在了視線里。

    「你要幹什麼?」關三渾身僵硬,並不能動,這叫他從心裡害怕起來。他本來也不是什麼硬漢,只是以他對劉副官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可能是工黨。那麼這個工黨除了於曉曼也沒別人了。他只是想找到這個工黨份子給自己換個前程而已。當然了,自己一個人也幹不成這事,胡司令只說要有證據,自己如今就是在找證據。卻沒想到,馬上就要成了,這個女人就這麼出現了。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來的會是這個女人。她的身份不是很重要嗎?這種事怎麼會派這個女人?對這個女人的手段,他打心眼裡是懼怕的。「於曉曼果然是工黨。」

    林雨桐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我的手段你知道,想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多了。想要命,就老實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麼?」她懷疑關三將那個聯絡員給抓捕了。但這卻沒有絲毫的證據。

    關三面色一僵,他對林雨桐的話絲毫都不懷疑,劉副官和關處長那麼厲害的人都搭進去了,他可從來不認為他能比那兩人還強橫。他眼珠子轉來轉去,頭上的冷汗直往下冒,「那不關我的事,那個炊事班買菜的錢剛,人人都說他會巴結於處長。時不時的問於處長愛吃什麼他順路去買。於處長不跟外面接觸,唯一接觸的就是錢剛。我就上去試探了一下,他什麼也不認。我覺得只要從他身上找,總能找到突破口。我就在他出城運菜的時候帶人將他給關起來了,就關在城外的廢棄窯洞里。原來打算等晚上的時候好好的審審,誰知道巡防營那伙子混蛋實驗炮火呢,一炮下去,剛落在那關押錢剛那窯洞的附近。結果那窯洞實在是太破了,這一震就給塌了,將人給埋在裡面了。我把人刨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斷氣了。這真不怨我!」

    林雨桐一直小心的觀察這關三的神情,這話基本上是可信的。要是從他口中的錢剛嘴裡得到什麼,於曉曼早就暴露了。也不會到現在關三還只是盯著。

    關三見林雨桐沒說話,還以為是不信他,連忙道:「真的!我說的句句屬實。就是……就是……就是我一直懷疑於處長,那錢剛死了,線索斷了。我不甘心,就跟胡長官說了,說是錢剛已經吐口了,於曉曼確實是工黨。胡長官說死無對證,叫我找到證據再說話。我想著胡長官肯定是支持我找證據的,後來我做了一些安排,也沒人說什麼。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林雨桐不由的心裡一嘆,有些事情往往就是毀在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他的一點私念,差點壞了大事。不!這已經是壞了大事了。那個錢剛要真是自己人,那這死的也未免太冤枉。

    她抬起胳膊隱晦的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再不能這麼耽擱下去了。關三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這純屬瞎想。林雨桐的目標是順利帶走於曉曼,所以根本就不會幹出打草驚蛇的事。因此,關三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失蹤。其實,現在也才過去兩個小時。

    時間不早了,林雨桐起身,從角落裡抱出一罈子酒來,放在關三的旁邊,「喝!」

    「啊?」關三有些沒明白,「喝?」

    林雨桐一個冷眼過去,「還要我喂你?」

    不用!真心不用。

    他動了動身子,胳膊好像能動了,雖然還是不靈活。將罈子的蓋子揭開,一股子酒香就瀰漫開來,「好酒!」他不由的感嘆了一聲,嘴裡又口水分泌,「這多不好意思。」

    林雨桐只冷眼看著,「快!我叫你停你再停。」

    「啊?」關三抱著罈子的手一僵,這可是兩斤的量。他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了,這是要把自己灌得昏迷不醒,給他們爭取時間吧。不過這樣也好,雖然不能升官發財,但至少小命保住了。兩斤白酒,要不了命的。想到這裡,他再不猶豫,抱著罈子就喝。這一通猛灌,肚子里馬上就翻江倒海起來,他停下,彎腰想吐。卻被一雙手扶住了。不知道她按住了哪個穴位,那股子想吐的勁一下子就被壓下去了。他心裡叫了一聲苦,這大夫要是折騰起人來,那比劊子手還可怕。這吐出來還好,這不吐,可就真是醉實在了。

    見他喝不下去,林雨桐硬是給灌了進去,將這兩斤白酒都給灌下去了。

    這酒的度數可不小,六十四度。他不是休克,也得重度昏迷。而且,出了這樣的事,天亮后自然有人將他送到何衛華手裡。去了那裡,他還想活著出來嗎?

    因此,她沒有做多餘的手腳。只將人又搬到前面的大廳,桌上杯碟散亂,一片狼藉,叫關三趴在桌子上,收拾好這些,林雨桐就蜷縮在灶膛前,只管睡她的。

    天亮了,買羊湯的人陸陸續續的來了,這門板是打開了一個,再往裡面一瞧,嗬!好傢夥!這是有人在這裡鬧了一宿。自然有人認識『喝醉』的關三。

    「噯……我說你醒醒。」有人搖晃林雨桐,「你這是給我們科長喝了多少。」

    林雨桐揉揉眼睛,「沒給喝,是他硬要喝的……」然後猛地去看酒罈子,「哎呦,這可是兩斤酒呢。五十年的陳釀,人家給二十塊大洋都沒賣。我說不給錢不能喝,誰知道他硬搶……」

    酒罈子抱出來,那股子香醇的酒味還在。這話自然就更可信。

    可不是!這多好的酒啊。可惜了的。

    林雨桐不依不饒:「你們誰給付錢,不給我找你們長官去。我這小本買賣,一塊錢沒賺到,賠進去二十,這什麼世道,還講不講理?」

    周圍的老百姓就跟著心有戚戚,這可是一筆巨款。

    那幾個當兵的哪裡還敢留著,架著關三就走,「誰喝的你找誰去,跟我們可不相干。」

    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林雨桐朝眾人擺擺手,「這生意做不成了,做不成。不賣了,再賣連鋪子帶人都得賠了。」

    說著,順勢就將門給關上了。

    於曉曼一起來,就聽說關三被送到了衛生隊,說是在小羊肉館子給喝醉了。她心裡一跳,這就是成了。她沒出門,在屋裡一遍一遍走動。將地圖,城防圖,火力配置,人員搭配,這些東西一一都用心記在腦子裡。又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好,帶不走的屬於私人的東西,比如內衣,手稿等物,都悄悄的給燒了。自己出了一身衣服,還有身上貴重的錢財,剩下的事帶不走的。而她這些年的積蓄,其實都託人存在海外的戶頭上。這錢是說不清楚的一部分錢財,她不打算叫人知道,也不準備再拿出來。槐子曾經就警告過她,這裡麵灰色的東西太多,別因為這個引來麻煩。而身上的錢財,她留了幾塊大洋,還有兩根金條。剩下的全都裝進匣子里,趁著出去巡查的機會帶去了城外,埋在了在她看來,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人翻動的地方。將位置悄悄記下,這才往回走。這東西哪怕丟了,也比帶在身邊安全。就是身上的金條,也是為了上繳的。這個數量交上去,是合適的。多了,只怕就要遭人詬病了。不管是什麼人,終究都逃不開人性的弱點。

    從城裡回來,於曉曼借口看望關三,去了一趟衛生隊,見了何衛華。

    「家裡來人接了。」周圍確實是沒人,於曉曼趕緊說了一句。

    何衛華手裡忙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聽著,「你跟著撤離吧。我暫時走不了。」

    「怎麼?」於曉曼不解的看過去,「現在不撤……」

    「我知道。」何衛華拿著藥瓶搖晃著,臉上帶著笑,「你已經被人盯上了,但是我沒有。老家有人在等你,而我則無牽無掛。總得有人堅持到最後。我想做這個堅守在最後的人。」說著,見於曉曼並不贊同,他擺手道:「別勸我,我確實是還有任務。你懂規矩,這是保密的。放心撤離吧,等勝利了咱們還能再見。放心走吧,關三這裡有我照看。錢剛不會白死的,我會好好關照他。」

    於曉曼還要說話,外面就響起腳步聲。兩人的談話不得不終止了。

    「去吧。」何衛華笑了笑,別在我這裡逗留。

    於曉曼眼睛一下子就濕了,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見呢?她眨了眨眼睛,將眼淚憋回去,「我走以後,老家也就有人盼著你回去……」

    這是說她會挂念他吧。

    何衛華點點頭,「保重!」

    於曉曼轉過身,心裡道了一聲保重,這才邁步,一切如常的離開。

    從羊肉館門口路過,就見林雨桐在收拾店面,門口貼著鋪子轉讓,一副不做生意的樣子。

    「買賣不做了?」於曉曼站在門口問了一聲。

    林雨桐轉過頭來,「哎呦!長官,您手底下的兵……」她湊上前一副要訴說委屈的樣子,到了跟前卻道:「明天,想辦法帶人去城外。到了城外,咱們才好脫身。」

    於曉曼瞭然,「我手底下的兵怎麼了?你們之間一個願意買,一個願意賣,我又不是當事人,跟我說沒用,你以後做生意,自己要放機靈點。」

    兩人交換了信息,於曉曼就離開了。林雨桐一副死了爹娘的架勢,周圍人都少不得勸上一勸。她卻一副打定主意的架勢,「我回老家去,這生意做不得了。」

    引得眾人不由的跟著唏噓一場,又說起了現在這國軍跟工軍真是不一樣。一個是強取豪奪,一個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比不得喲!」

    在這樣的聲音中,林雨桐徹底關了門。天黑之後,她才聯絡了城裡潛伏下來的人,叫他們幫忙遞消息,安排人接應。

    第二天,於曉曼帶人往城外去,從巷子出來,特意的從羊肉館門前過,叫林雨桐能看見她出了城。

    等他們過去以後,林雨桐才挑著擔子,晃晃悠悠的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

    出了城,就有人發現跟在後面的林雨桐了,「這不是賣羊肉的小哥嗎?」

    林雨桐只低著頭不說話,挑著擔子就要過去。不巧腳下拌了一下,人擔著擔子一個踉蹌,兩個框里的東西就露出來了。一個筐子里放著半隻羊,一個框里放著鍋碗瓢盆各色佐料。

    「哎呦小哥,你這是打算去哪裡做生意?不會是去鄉下吧。也是,這鍋灶搭起來,也容易的很。」

    林雨桐一副被說中心思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

    於曉曼就掏出兩塊錢來,「我這些兄弟們也饞了,我看不幹脆做我們的生意算了。」

    林雨桐一把抓過於曉曼手裡的錢,「那什麼……這路邊總不好吧,得找個有水源的地方。」

    那就只有言河邊了。

    於曉曼請客,這些兵跟著吆喝著一群人就往河邊去。

    打水生火架上鍋,不大功夫,香味就散了出來。於曉曼在一邊坐著,多少有點焦急,心裡七上八下的忐忑的整個心都不知道怎麼安放了。盼了多少年了,終於能回去了。這種感覺真是說不上來是哪種滋味。

    湯還是那個湯,即便沒有香菜蒜苗,但味道半點不減。林雨桐撈了肉遞給於曉曼,「長官趕緊吃吧,吃好了還要趕路呢。」

    於曉曼接過來,看見林雨桐含笑的眸子,心才再次安定下來。

    湯喝完了,其他人可都靠在一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於曉曼警惕的四下看看,林雨桐擺手,指了指一棵榆樹的樹梢上的紅絲帶,「這裡很安全,咱們的人清理過了。這一片有人看著。別擔心。」

    於曉曼抬頭,看向那隨風擺著的紅絲帶,從來沒覺得原來紅色是這麼好看的顏色。

    林雨桐將身上的圍裙一扔,拉起她,「咱們走,這裡交給其他人處理。你那邊是怎麼安排的。」

    於曉曼鬆了一口氣,「關三還在何衛華那邊躺著沒醒,這邊沒人盯著,我打過招呼,說是我帶人巡防,需要三五天時間。」

    這就是說,她和這一隊人,消失三五天時間,是不會有人追查的。

    於曉曼有些拿不準,「部隊準備好了嗎?我出來三五天是極限。過了這個時間線,恐怕就引人懷疑了。」

    林雨桐對於曉曼的安排很滿意,兩人沒有商量,卻都默契的知道對方想幹什麼。就比如於曉曼這次出來,爭取了這三五天時間,足夠部隊反應的了。她笑了笑,「我能來,就證明一切都準備好了。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這篤定的語氣叫於曉曼心裡安穩了起來。

    林雨桐扔了一套衣服過去,「趕緊換上,咱們得儘快離開。」

    於曉曼換了一身小媳婦的衣服,跟林雨桐看起來像是小兩口子。林雨桐滿意的點點頭,借著對地形熟悉,帶著於曉曼翻山越嶺,一道溝一道坎的翻過去,天擦黑的時候,已經走出三十多里路了。兩人是不敢騎馬騎騾子。如此目標太大。這麼順著小路走,連個人影都沒遇上過。

    等終於繞上大路了,路邊響起了蛐蛐叫。這種天氣哪裡有蛐蛐,這是接頭的暗號。

    林雨桐學著叫了一聲,路邊閃出幾個人來。

    打頭的人三兩步衝過來,一把將於曉曼摟緊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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