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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793.民國舊影(80)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民國舊影(80)

    槐子?!

    是他!那就是他!

    於曉曼的手抓在車門上,她必須緊緊的抓住車門,才能控制住自己雙腳,不叫自己情不自禁的飛撲過去。他黑了,也瘦了,臉上的鬍子也有好幾天都沒颳了吧。

    槐子在於曉曼跨出車門的一瞬間就看見她了,他站著沒動,也不能動,張嘴想問一聲好好嗎?卻也不能。

    林雨桐從車上下來,心裡嘆了一口氣。夫妻分別多年,再見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叫人情何以堪。她輕咳了一聲,笑道:「於處長,到地方了,我們該過去了。」

    於曉曼一時心緒難平,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還好,四爺先指揮著車輛往對面開。車穿過去,阻隔了兩人的視線,於曉曼這才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扭頭看見劉副官的關注點在另一輛車上的關潔身上,她才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冷冷的站在林雨桐身邊。

    關潔在看到對面的槐子的那一瞬差點就跳起來,她不由的道:「是他!看來於曉曼確實是有問題!」

    這才要下車,就覺得腰上一疼,她回頭愕然的看向何衛華,然後眼皮子一重,就人事不知了。何衛華將頭從車窗上探出去,拿著針管朝劉副官搖了搖,「是鎮定劑。我怕她誤了你的事。」

    劉副官知道關潔看著這設備這麼運到工黨的方向,制定坐不住,正怕她鬧騰呢,卻沒想到她這麼被制住了。心裡頓時一松,朝何衛華豎起大拇指。

    何衛華笑了一下,將頭從車外縮回來。儘管不知道關潔嘴裡的他是哪個他,但這個女人都堅決不能留了。他朝外面看了看,沒有人靠近,於是他慢慢的將身上帶的炸藥放在車上,又把車窗打開,確定子彈能順利的打到炸藥包上,這才算從車上下來,將車門關好,站到四爺的身後。

    此時,裝著設備的大卡車順利的通過關卡,槐子朝這邊點點頭,確定設備無誤。

    劉副官做了個請的姿勢,這才帶著林雨桐和四爺在於曉曼和何衛華的陪同下朝關卡走了過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於曉曼的手攥成拳頭,終於站在他的對面了,雖然隔著柵欄。何衛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於曉曼,她的情緒明顯不對。也是劉副官心裡裝著事,沒顧得上她,要不然就她這樣子,早就叫人看出端倪了。

    槐子的視線從於曉曼臉上掠過,卻看向林雨桐和四爺,問道:「……還好嗎?」這段時間你們過的好嗎?她……一切都好嗎?

    林雨桐眼角的餘光看向於曉曼,這才道:「都很好!所有的不好,在看到你的時候就都好了。」

    於曉曼嘴角一抿,是的!這就是自己想說的話。在見到你的那個剎那,所有的不好就都不存在了。

    槐子眼角一下子就濕了。這話里的意思,他哪裡會不明白?

    四爺拉著林雨桐從柵欄門裡過去,然後扭頭道:「劉副官,那批貨應該也到了。還有間諜的事情……」他左右看看,「你附耳過來,不好鬧的人盡皆知吧。」

    劉副官點點頭,身子朝前一探,四爺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輕輕一帶,劉副官就越過了柵欄。離的近的自然能看到那是四爺拉扯的結果,可站的遠的,卻好像劉副官聽對方說了一句什麼,就瞬間到了對方的那邊。當然了,站的近的,除了於曉曼就是何衛華,都是自己人。

    他這一腳跨過去,於曉曼馬上掏出槍,指向劉副官:「你到底是誰?王八蛋你出賣我們!」

    於曉曼這一掏槍,眾人就都舉起槍,雙方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林雨桐隱晦的踢了槐子一腳,槐子才後知後覺的舉起槍對著對面。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何衛華再一次肯定,於曉曼跟這個人的關係不簡單。

    劉副官被這變故驚的一愣,怎麼就將槍口對準自己了呢?他才要說話,可是張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來。他驚疑不定的看向似笑非笑的林雨桐,從心底升起了了幾分寒意。

    關三對著劉副官喊:「您倒是說句話啊!」然後跟於曉曼解釋,「於處長,劉副官不可能是工黨!」

    「那現在怎麼解釋?」於曉曼冷聲道:「人家是綁住他的手了,還是束住他的腳了。再說了,人家堵住他的嘴了嗎?他如今站在那邊,哪裡有半分的不情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劉副官心裡又急又氣,偏偏嘴張不開,四肢也慢慢的僵硬起來。他知道,不能這麼下去,堅決不能這麼下去。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背上工黨的名聲。他艱難的從腰裡掏出槍,舉了起來,林雨桐眼睛一閃,在對方要扣動扳機的時候,猛地在背後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槍一下子就響了。子彈就那麼准,偏偏射向關著關潔的那輛車。眾人愕然的看過去,何衛華拉了於曉曼一把,沖對面喊了一聲『趴下』,話音響起的同時,車上的炸藥瞬間就引爆,砰的一聲巨響,整個車就剩下殘片帶著烏黑和火星,散落在四周。

    等關三抖了頭上的塵土,抬頭看對面的時候,劉副官已經不見了。跟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林大夫兩口子。

    「娘的!」關三瞬間就怒了,「放了劉副官。你們工黨不講信用……說好的,東西給你們……你們這伙子綁了我們的人算怎麼回事?」

    於曉曼跟著站起來,回頭瞪了關三一眼,「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把嘴閉上。」然後扭頭重新看向槐子,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嗓音,不叫人聽出顫抖來:「還是將劉副官交出來吧,他不可能是工黨。關潔有可能是倭國間諜,劉副官也是知道的,他想辦法除掉關潔,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他是我們的人,請將人交出來。」

    槐子看著於曉曼,她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他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時卻只能搖頭,「對不住!這裡沒有你們的人。」

    關三怒道:「放屁!劉副官不可能是工黨!」他還一直懷疑於曉曼是工黨呢,怎麼轉眼間他自己卻成了工黨?

    槐子還沒說話,於曉曼卻因為關三對槐子不客氣的話語心裡有些不愉快,剛要開口訓斥,槐子微微的搖頭,制止了她的充當。正在此時,國軍哨所的電話響了,值班的戰士將電話遞給於曉曼:「是司令部的。」

    於曉曼接起來,「我是於曉曼。」

    「是小曼啊!」那邊的聲音和緩了一瞬,就又厲聲道:「叫劉副官過來聽電話。」

    一聽這語氣,於曉曼心裡就有數了。肯定是那批假貨運到了,這位司令動怒了。

    「劉副官過不去了。」她嘴裡說著話,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向槐子,對著電話道:「胡長官,您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

    「他去哪了?」電話那邊愣了一下才接話,「出什麼事了?」

    「劉副官帶著所有的設備,去了對面了。」於曉曼將事件的前後順序一顛倒,意思全不一樣了。應該是設備先過去了,劉副官才過去的。還沒等聽到的人反應過來她這話裡帶著的誘導的成分,就聽她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報備一聲,特派署的關參謀,就在剛才,死在劉副官的槍口下……」

    「什麼?」對方這次的聲音更高了。

    於曉曼肯定的道:「是的!關參謀已經……」

    死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很長時間,於曉曼也沒有說話,靜等著對方消化這一時間。重青派來的特派參謀,死在了封疆大吏的親信手裡,而且這個親信還可能有工黨的嫌疑。這是幾個意思?重青會不會想,這是你胡某人想裂土封疆,佔地為王,連個監察的人你都容不下。更嚴重的,會不會認為,是你胡某人背著重青幹了什麼見不得天日的事情,才將這個發現真相的特派參謀給暗害了呢。誰還沒幾個政敵呢?正要抓住這事沒完沒了的攻訐,這得耽擱多少事,又得引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說,關潔的死,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死在劉副官手裡,這個事實在是太糟糕了,根本就解釋不清。

    等對方將這些事情消化了一遍,於曉曼這才道:「胡長官,這件事我想我還是會如實彙報的。劉副官是潛藏在咱們內部的工黨份子,若不是您捨得下魚餌,這個工黨份子可能還真未必會露頭。」

    槐子聽到這裡,嘴角忍不住翹了翹。這是說胡司令用設備釣了一條隱藏的大魚。如此,身邊出了工黨份子的事情,他就不再被動。而成了主動出擊,清除隱患。這個疑似工黨份子的身份越是接近軍事機密,越是說明這位胡司令高瞻遠矚。一個隱藏在內部的間諜,破壞力不亞於千軍萬馬。如此一來,胡司令有過錯嗎?好似沒有!不僅沒錯,反而更顯得有魄力,有手腕。

    於曉曼看到了槐子的表情,臉上微微一熱,卻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該殺!劉副官這樣的,確實是該殺!千刀萬剮都不解恨!小曼啊!你說的對。為了挖出姦細,咱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這就是給劉副官定性了。

    於曉曼輕嘆一聲:「咱們是不是就不要追究工黨在這件事上的做法了。畢竟劉參副官還是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的。比如,劉副官就查到關潔關參謀很可能是倭國間諜……」

    「什麼?」對方的聲音更高起來,「確定嗎?」

    「基本能確定。」於曉曼低聲道:「我們手裡有人證……」沒有人證也會製造出人證,比如那位梅嬸。

    「好!」這次對方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愉悅,「只要又證據,人死了就死了。」死了才幹脆了!

    「是!」於曉曼應了一聲,算是認可這樣的說法,「您看現在這事?」該怎麼往下了結呢。

    槐子的頭往過一偏,怕臉上的表情叫別人看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位胡司令還能說什麼。疑似工黨的地下黨殺了倭國的間諜,這是陰差陽錯之下的萬幸。方方面面的都能交代過去了。對於胡司令而言,他跟重青的關係,他手底下三十萬大軍的給養,比起劉副官和關潔可重要了太多了。劉副官是不是工黨不重要,關潔是不是倭國的間諜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之前擔心的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她的聰明敏銳,比之從前更甚。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這事就這樣了,死的都已經死了,就這樣吧。只是這設備……」電話又沉默了半晌才怒道:「對咱們太重要了。要是劉副官真是工黨份子,那麼之前第一次往渭楠起運的那批設備,只怕都已經轉移到秦北了。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叫他給我唱了這麼一出賊喊捉賊,偷梁換柱的把戲。小曼啊,在我眼裡,你可不是外人,我也沒拿你當外人。我家這位,還遺憾說,怎麼就沒生出一個你這樣的女兒來。我可是真心拿你當我的後輩子侄的。」

    於曉曼含笑道:「我父母早逝,自從跟在您身邊工作,也一直拿您當長輩。對我來說,您亦師亦父。」這話說的她自己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但還是繼續道,「有事弟子服其勞。不管我是誰派來的,不管擔任的是什麼職務。您是我的長輩,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更忙完這陣,正好去府上給夫人問安。」

    電話那頭就傳來爽朗的笑聲:「好好好!我可等著了。設備的事情……」

    「都是工黨的。」於曉曼機敏的道:「要是僥倖能交換來一套,這該是咱們的繳獲了。」

    「我就說嘛,向你這麼機靈的丫頭,可是不多見的。」電話那邊收起了笑,語氣嚴肅了下來,「你盡量去給他們去交涉,劉副官的事情,是他們不地道,這事咱們不追究,只要別叫他出來在咱們的地盤上晃悠就好。另外,兩套設備對他們來說是負擔,看看他們願意不願意拿出一套來,只要條件不是很過分,答應他們也無妨。」

    「這樣會不會太吃虧?」於曉曼眼波流轉,餘光看向槐子,嘴上卻應付著電話那端的胡司令。

    「現在吃點虧,總會有讓他們還回來的一天。就這麼辦吧,你辦事,我放心。」話一說完,電話就撂了。

    於曉曼拿著電話,輕輕的放下,這還真跟預想的結果差不多。但即便這位胡司令說的再怎麼動聽,自己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輕易的妥協協議,是要留下後患的。因此,她的嘴角隱晦的翹了翹,這才將電話放下,回身看向槐子,眼裡存了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卻不得不抬起手,用槍指著槐子,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架勢:「將卡車連同車裡的東西一起給我送回來,要不然,我身後這些兄弟手裡拿著的可不是燒火棍。」

    槐子看著於曉曼,強撐著才沒扔到手裡的槍,他盡量利索的將槍口調轉方向,同樣對準了於曉曼:「這位女長官,請把你的槍口朝下,萬一走火了,可不是玩的!」

    於曉曼面上半點不為所動,心裡卻顫抖著。嘴上依舊強硬:「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你高抬貴手,好叫我回去復命。否則,真起了衝突,兄弟們都是要流血犧牲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女長官這話說的好。」槐子面無表情的接過話頭,「這也是我們要說的。你想要這批貨,這沒什麼不可以的。交易嘛!只要付的起價錢,我們就賣!如今只看女長官是要錢,還是要兄弟們的命了。」

    林雨桐躲在卡車的後面暗暗點頭,四爺將兩套設備都弄過來,原本也沒打算獨吞。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都是國人,又在合作期,真不能把人逼急了。對方看中設備,可以給他們。但是已經捏在手裡了,不叫對方出點血,就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於曉曼眼裡帶了笑,心道一聲奸詐。話說到這份上了,即便這個談判的人不是自己,換做任何一個指揮官,也不敢在臨戰的時候說出捨不得錢財,要拿兄弟們的性命搏一搏的話。要不然,臨陣倒戈,後果更嚴重。她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聲音卻冷了下來,「少在這裡挑撥離間,在戰場上,戰友兄弟同命,他們的命就是我的命。只是你拿著我們的東西賣給我們,這未免不地道吧。」

    「女長官!」槐子的手放鬆,槍口向下傾斜四十五度,「這批貨當初裝車的時候可就說了,是我們的。要不然,你們為什麼會運到交界處,更是主動將車開了過來呢。你這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是不輸給豬二爺啊!」

    豬二爺?

    這是說自己是豬八戒吧!

    於曉曼不由的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變醜了嗎?自己變醜了嗎?隨即就看到槐子戲謔的眸子。他在逗她!這個認知叫於曉曼的心裡升起了名叫甜蜜的泡泡。

    聽著周圍的鬨笑聲,她馬上就將槍收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槐子跟著收了槍,「都是自己人,何必針鋒相對呢。有事好商量,沒有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於曉曼卻虎著臉:「既然是自己人,別的不說,先把東西還回來。」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槐子從兜里摸出一張紙來,「這些東西備齊了,這設備原模原樣的給你們送過去。」

    於曉曼隔著柵欄伸出手,捏住那張紙,可槐子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兩人的指尖就這麼碰在了一起,頓時就跟觸電似得,好似整個人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女長官,這上面的東西,你可認真看仔細了,這是我們的底線。」槐子抓著紙張一動不動,於曉曼知道,他這是在沒話找話,為了也不過是這一刻短暫的淺嘗輒止的接觸。她心裡覺得甜蜜,可是鼻子卻沒來由的一酸,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我會好好看的。只要不過分,這比買賣,還是能做的。要不然,還是貴方好好想一想,這裡面有沒有什麼是超出我們底線的……」

    「那我可真得好好想想。」槐子這麼應著,手在紙張的掩護下,已經蓋在了於曉曼的手指上,他一下一下輕輕的敲著,密碼傳輸的只有三個字——我想你。

    於曉曼將頭微微抬起,將眼裡的淚憋了回去,然後輕輕的點頭,告訴他,她也想他了。

    何衛華心裡一嘆,這都不用說了,這是一對苦命的鴛鴦。他不知道自己心底是怎樣一種感覺,為他們難過?為他們高興?或者是為自己遺憾。可能還是為了他們難過又高興的成分更多些吧。

    他收回視線,卻發現關三看著於曉曼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這位是劉副官的鐵杆,如果還有誰堅信劉副官不是工黨的話,那麼只能是關三。

    再加上劉副官之前跟關三討論過於曉曼的身份問題,那麼是不是說,關三現在最懷疑的反而是於曉曼。畢竟,事情太巧了。劉副官要查於曉曼,最後反而是劉副官成了工黨了。在堅信劉副官不是工黨的前提下,於曉曼在關三眼裡就是陷害劉副官的罪魁禍首。照這麼推論,關三大概已經清楚了於曉曼的身份,這個人……很危險。

    何衛華知道這個時候打攪於曉曼有些殘忍,但這個殘忍的事情,還真自己來做,他皺眉道:「於處長,還是快點吧。兄弟們都等著呢。」

    於曉曼手微微一緊,然後深深的看了槐子一眼,才猛地抓住那一頁紙,將手抽了回來。槐子放下空蕩蕩的手,心也跟著空起來了。剛才還好似擁有整個世界,現在心卻空的發疼。

    兩人的情緒還沒有緩下來,就聽後面傳來一聲女人叫聲:「於曉曼才是工黨!於曉曼才是工黨!大家別被騙了!關參謀和劉副官發現了她,如今落的一個一死一叛的下場……」話還沒喊完,她手裡的槍就瞄準槐子打了過去。

    於曉曼幾乎是睚呲欲裂,槐子做出推搡她的動作,她一下子站立不穩,朝一邊倒去,可槐子的肩膀卻中了一彈。這一槍,叫兩方都戒備起來,雙方迅速的撤回防禦工事內,子彈上膛,戰事一觸即發!

    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於曉曼眼裡全是槐子肩膀上的鮮紅,她瘋了一樣站起來,什麼也不顧的就朝那女人打了一槍,正中那女人的肩膀,「攪亂軍心,殺了你都是輕的。」她三兩步的竄過去,一把揪住這女人的衣領,另一手將她亂糟糟的頭髮扒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梅嬸!曾經做過關參謀的勤務員。我真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將勤務員訓練成你這個樣子。」

    梅嬸被於曉曼打中手腕,此時,她左手握著右手的手腕,妄圖止血,但顯然於曉曼沒有讓她好過的意思,又一槍直接打中對方的左手腕。她現在不光是怒,還有驚。梅嬸是怎麼逃出來的?誰放了她出來?

    槐子捂著肩膀,由著林雨桐給他處理傷口,但眼睛卻一刻也眨的看著對面,手裡的槍也從來沒有放下過,「怎麼辦?她還適合回去嗎?」

    四爺皺眉,「看來,關潔的身份,倒也不是咱們設計的。她一定是倭國的間諜組織有某種關係。不一定非得是從屬,或許只是交易也說不定。對方還有隱藏同黨。這次是有意識要激化國工雙方的矛盾。」

    槐子點點頭,「我明白。我不會衝動……就是……」就是擔心而已。話沒說完,就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子彈從肉里被拿出來的感覺,實在是不美妙。

    於曉曼好似有感應似得,轉過頭,遠遠的跟槐子的視線碰在一起,她的眼圈不由的紅了,然後厲聲道:「都放下槍,我們內部還有倭國的間諜,他們就是要挑的我們內鬥。放下槍來,別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可是這卻不是一句兩句就能叫大家放下戒備的事。

    槐子咬牙道:「設備放下,咱們後撤十里。要是有什麼問題,我一個人擔著……」

    林雨桐看向四爺,四爺點點頭,認同槐子的做法。現階段,邊區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跟胡綜南部暫時還是別正面衝突比較好。更何況這裡面有倭國人的影子。

    槐子的這個決定,絕對不是輕描淡寫的小事。光是用那設備原本打算換回來的物資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可是未經請示,直接下達的命令。如果說負責,這很可能將他整個人都搭進去。

    「從大局上,這是最合適的安排。」槐子笑了笑,「從私心上……這也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可眼下秦北的運動形勢,估計槐子一會去就得被調查了。就連自己也對此無能為力,「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槐子無所謂的笑笑,「委屈什麼?」我還能為她做什麼呢?只有這一點點而已。

    於曉曼看著一車車的設備,然後沉著臉轉身,一步一步走到關三面前,用槍抵住他的腦門,「你覺得我是工黨?什麼要緊的工黨,能叫人家放棄這麼重要的東西?要真是有這麼重要的人,他們會放在敵營里來嗎?人家為什麼把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說放棄就放棄了?人家那是知道,知道這裡面有倭國人的事。那麼,你告訴我,你跟倭國人是什麼關係,你要這麼急切的幫他們說話?」她咔一聲給槍上膛,這是朝關三的腦門上開槍啊。

    何衛華一把攔住了,「關三是個糊塗的,之前被蒙蔽了。算了!他也算是歪打正著,東西不是輕而易舉的弄回來了嗎?」這個人就算要死,也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於曉曼呵呵笑了兩聲,「輕而易舉的把東西要回來了?」她揚了揚手裡的紙條,「我於曉曼雖然是個女人,但也知道一字千金的道理。當時我跟那邊可是說好了,人家大方,難道我於曉曼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你放心,就算胡長官不認,我也會想辦法叫重青調撥出這些物資的。」她環顧了全場所有人,「我還告訴你們,我不怕任何人因為這事質疑我是工黨!我於曉曼即便是一介女流,也是言出必行,頂天立地的女流。」

    這話一出,反倒叫眾人不由的敬畏起來,將這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正是心地清明的表現。

    於曉曼看向關三,然後吩咐,「先將他綁了。」

    「憑什麼?」關三頓時叫道:「難道我那句話說錯了?就算錯了,於處長也無權處置。」

    於曉曼指向已經昏死過去的梅嬸:「這個女人,你認識吧?」

    關三點頭,心虛了起來,「自然是認識。」

    「既然認識,那你告訴我,最後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你又是在什麼情況下見到她?」於曉曼看著關三頓時慘白的面色,冷笑道,「怎麼?不敢說了?」她的聲音高起來,「你不敢說,我替你說!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跟我一起奉了劉副官的命令,去逮捕這個倭國間諜的。這個女人是被你關起來的。關在哪裡,看守的都是些什麼人,都是你一手拿牌的。這麼一個羈押起來的要犯,你不想著她是怎麼跑出來的,卻跟著她一起鬧。你知道不知道,就在剛才,只因為你的幾句話,很可能叫雙方兵戎相見。咱們這些兄弟,在亂世中討個活路多難啊,別沒死在倭國人的手裡,先被你的愚蠢給害死了。現在,我說我懷疑跟倭國的間諜有關係,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明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麼要附和她?明明是你安排的人手,她為什麼逃出來了?不僅逃出來了,還是在關起來之後不久就馬上逃出來了。不僅馬上逃出來了,還有專人將她送到了這裡。別忘了,咱們可是坐車來的。她就憑著兩條腿跟車賽跑嗎?動動你的腦子!要不是工黨不願意因為倭人的挑撥跟咱們起衝突,咱們今兒有一半的兄弟得折在這裡。所以,我說要補償工黨!不為別的,難道這些僥倖留下一條命的兄弟還不值這個價?」

    「好!」不知道誰叫了一聲。緊跟著,戰壕里,防禦工事里的大頭兵,一個個的拍起了手,大聲叫著好。

    偵察兵將經過彙報了回來,槐子笑了笑,心道一聲無事就好!

    林雨桐將葯給他端過去,「趕緊喝吧。我也不能在這裡多呆,離家的時間長了,我們估計得趕緊往回趕了。你這裡……我還是給你把丸藥準備上,貼身放在身上。要是萬一要隔離審查,你這用藥就是個大問題。別忘了按時吃藥,要不然這傷怕是要留下後遺症的。要想以後還拿得起槍,就別大意。」

    「忘不了。」槐子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說完了,可能才覺得他自己的態度有些敷衍,忙道:「你哥我才幾歲大就自己掏生活了,十歲大的時候就開始養家了。什麼委屈沒受過,什麼苦沒吃過。不至於那麼不濟事。那個時候,是為了額娘,為了杏子楊子,那都是親人。這一回,為了我自己的老婆,我心甘情願。」

    林雨桐沒辦法體會這委屈中帶著甜蜜的滋味,只知道等她跟四爺要走的時候,槐子確實被撤職,並且隔離審查了。

    槐子也委屈是受定了。於曉曼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解釋。

    四爺拍了拍胯下的馬,「先趕回去,回去我想想辦法。在對這件事的處理上,不管站在哪個角度,槐子的處置都是恰當的。他並沒有什麼過錯。只要沒錯,總能還他一個公道。」

    心裡都是槐子的事,兩人跟結巴等人回到言安的時候,正月都已經結束了。這一走就是一個月。誰也沒想到會耽擱了這麼長時間。

    林雨桐騎著馬一路往家裡去,遠遠的,看見自家的窯洞頂上站著個小小的身影。他站在窯洞頂的青石板上,惦著腳尖,往路的盡頭看。好似是看到他們回來了,那小小的身影揮了揮手,然後從青石板上往下一跳,林雨桐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小心。可是太遠了,孩子根本就聽不見。看著孩子穩穩的落地,這心還沒放下,就見小身影撒丫子順著斜坡跑了下來,這要摔一跤可怎麼得了?

    到跟前了,林雨桐跳下馬,一把將孩子的小身子摟在懷裡摩挲,才叫了一聲:「常勝!」

    常勝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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