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中)
亥時一刻
伴著『碰』地一聲劇烈的街頭槍響,打破這座徽地主城的亂象就這樣發生了。
混亂的街頭傳來一聲無名女子的尖叫,另有渾身染血的捕快中槍倒下,又迅速咬著牙撤離到一邊和對面那伙黑衣蜘蛛繼續展開廝殺。
這是一場事後,太平府街頭百姓,想起來都覺得異常悚然聽聞的城際間的逃亡和追蹤。
太平府大道上,擺脫韁繩徹底被槍聲受驚的黑色馬匹一下子嘶鳴著擺脫控制,並衝上一旁的街道。
路邊茶樓上正打烊的老闆驚呼連連,因那恐怖的槍聲的突然出現,尋常婦孺也是在街邊大哭不止。
巴爾圖手下的黑衣蜘蛛們則從鬧市中一路穿行著追逐著段鴞所生奪下來的那輛負責秘密押送假錢模板出城的運貨馬車。
印刻在段鴞瞳孔處的就是一輛從盡頭街頭對角撞過來的馬車。
那車轅上的烈馬已經發狂,若不盡快擺脫,怕是真要被這夥人繼續追上了。
「——!」
當下,還處在這輛馬車上的他直接回頭對著裡頭的那個面色慘白的中年人面無表情地來了句『趴下』,又朝前一下攬住車轅上柔弱的小姑娘護在自己懷中,衝著那殺人行兇的馬車就對著撞了上去。
「轟——」一聲巨響。
街道上馬車對撞的劇烈聲響響起前,對面那輛被段鴞駕著馬車硬生生撞翻的車輪子已翻滾著倒在了地上。
車轅上那數個黑巾蒙面的壯漢摔得很慘,直接一臉鮮血怒罵著就要從地上踉蹌的爬起來,卻在這時,已迎上了那一個立在街角中央的男子。
段鴞一人站著夜色中,一隻手扶著自己已經染血的半邊肩膀,他方才已將懷中的姑娘抱回給他的父親,又一人走下馬車迎上了這群人。
車馬在他身後。
他只一人卻將抵擋眼前一起湧上的犯罪者們。
這一刻,太平府上方濃稠抹不開的夜色籠罩在他長長的被風刮起來的長長髮辮上。
將他的整張面龐映襯的鋒利如刀。
那雙眸永遠黑沉沉的望著盡頭處那群在瞳孔裡一個個如狼似虎湧上他開始襲擊他的『蜘蛛』惡徒,直到最先衝上來的一個壯漢面目猙獰地襲來一根長鐵棍。
迎面襲來的長鐵棍子上帶起的冷風猶如有著實感。
在眾人在街頭上包圍一圈成空氣中留下殘影。
留在段鴞黑色瞳孔裡的一幕。
是一個個張牙舞爪如同化了形的黑色蜘蛛的影子。
見狀,被圍在最當中的段鴞側過頭躲避的一剎那,身子已經往後傾下,又一腳直接對著最當中撲上來的一人踹了過去。
「——啊!!」
這一番激烈打鬥,伴隨著周圍司馬准手下埋伏在此的捕快們引起的火槍撞擊聲,使周圍街道上一片混亂,可明明巴爾圖一眾此刻最應該要做的是逃跑,他們卻完全地集中火力要先抓住方才已放走了文綏父女的段鴞。
因三套之中的假羅漢錢模板還在段鴞手中,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抓住他,才能趕去碼頭和其他同夥車裡。
在這樣的情形下,即便身後已無人,可是手中攜帶著一套模板的段鴞還是在一處牆壁前被身後追逐過來的一個黑衣蜘蛛給堵住了。
他因為沿途逃跑,額頭上都是汗水,眼睛冰冷的段鴞的一隻手掌有點發熱發燙。
更糟糕的是,由於數次開槍的燧發槍內還有一顆彈藥。
巴爾圖到底還是沒有留給他足夠的可以逃出這裡的彈藥。
七個時辰。
現在,還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那邊到底好了沒有。那個人那邊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而就在他瞇著眼睛晃了下,渾濁的腦子不由得精神有片刻的恍惚的這時候,身後大約十來人的包抄形式已經形成,手掌和胳膊上已經是血紅一片的段鴞一下試圖掙扎,但那群惡徒已從後面用一根鐵鎖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又重重地一下將他整個人拖拽著打倒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看樣子逃到這裡,已經是體力耗盡的段鴞的後背直接被摩擦出血跡,他腰上的老虎紋身順著血跡流淌,一條胳膊只能死死地掐住鏈條不讓自己的脖子直接鍛煉。
段鴞嘴唇蒼白,整張血色全失的臉也是朝著地面被拖拽過來。
與此同時,一步步走出站立在太平府街頭,已從黑衣蜘蛛們之後走出來的巴爾圖已是臉色冷厲地一腳踢踹向停止反抗的段鴞的頭,扯掉他臉上的黑布。
又在用手中還在發燙冒著火星子的燧發槍抵住他的太陽穴,並將他的腦袋惡狠狠踩在腳下後,才厲聲咬著牙開口道。
「好啊!好!很好——」
「這下算是讓我抓到了你!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段鴞,你這個藏得很深的官府叛徒——」
這一句話落下,身後還亂做一團,耳朵底下那隻花背青蛛匍匐著爬上整張臉巴爾圖已是說的咬牙切齒。
他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殺了這個天殺的官府敗類。
但轉念一想到碼頭那邊的情況和身後來自於太平府捕快們的圍堵,他還是面露猙獰地就命令手下的人迅速帶著貨物和人撤離,又一邊跑一邊尋找著暫時躲避的地點。
等在沿街尋找到一個剛好建在此處的茶樓吊頂時,眼見旁邊有一個鐵鎖,上方掛著一個木箱。
頓時惡向膽邊生的巴爾圖見狀直接令手下人將被鐵鏈死死捆住脖子的段鴞作為人質帶上去,又從樓頂邊緣就直接將他的人吊在了半空中。
「咱們來試試,你這個人質管不管用,好不好,段鴞?」
「……」
這一刻,看樣子已被逼到絕境的巴爾圖和被打手們拖上來懸掛在這吊頂上方,眼角都是血跡的段鴞無聲地對視著。
他們都在等。
等一個時機。
就連此刻已經眼睛裡都是血,只能閉著眼睛聽著遠處聲音的段鴞也在咬著牙,用盡他這一生最大的信任和相信去為那一個人等。
「噠——噠——」
遠處,像是有馬蹄聲傳來。
【「自由自在啊,說點你開心的就好。」】
「噠——噠——」
【『段鴞兒。』】
【『你想瞭解瞭解我嗎。』】
「噠——噠——」
【「現在是段鴞,但只有你是段鴞,因為段鴞是你,所以不一樣。」】
【「是冒著風險,再打草驚蛇一次。」】
【「還是,咱們倆重新想一個更大膽也更有效的辦法,找到這扇門和那個圓形烙印後的真相,看來勢必要做一個新的計劃了。」】
【「段鴞。」】
【「你覺得呢?」】
亥時二刻
伴隨著段鴞自己故意弄斷那鐵鎖直接從這麼高的地方掉落的動作,頃刻間,巴爾圖一夥人也是陷入了震驚。
他們一起朝下看去,卻見那個叛徒正掉在底下的吊頂木箱上,卻也是就差一步就要直接粉身碎骨了。
也是這時候,段鴞從剛才起一直在等著的一個人終於是在馬蹄聲中出現了。
「是那……那個人!那個人根本沒有死!」
眼看那主城盡頭的火光處,一匹黑馬,和馬上人就這樣出現,底下還在試圖用段鴞作為人質劫持的黑衣蜘蛛頓時都亂了陣腳。
馬上那人抬頭看向被直接扔向,掉落那危險無比的木箱底下的段鴞,一下鬆開韁繩就翻身下來,又身手駭人地直接借力跳上兩邊民宅房樑,就向著巴爾圖他們這個方向趕來。
在過程中,這個綁著頭髮的繩子再次被一槍擊落,鼻樑上一滴汗滑落,只能披散著一頭微卷的黑色長髮的傢伙一拳就惡狠狠折斷了其中一個蜘蛛成員的手臂。
又在鎖骨胸膛口已是汗水的前提下,奪過那把掉落在地上的遂發槍就對著上方準確地瞄準了兩下。
上方臉色一變的巴爾圖見勢不妙撤開幾步試圖躲避。
這人趁機就這麼從底下一把抓住茶樓吊樑爬了上來。
等冒死爬上段鴞的人已經掉下去的木箱,這個一頭捲曲黑髮垂在肩頭,雙眸漆黑,透出一隻灰色的的傢伙這才渾身都是汗水對著底下段鴞的方向突然喘著氣地來了一句。
「喂。」
「有一個名字叫傅玉的人,讓你現在在下面等他一下,他馬上就下來,數三個數,不要動。」
那踩在還在不斷往下墜的木箱子頂上,沒有露面的瘋子一字一句道。
——誰叫傅玉。
人還在底下,身上還背負著重傷,胸口痛的要死,還要面對著生死考驗的段鴞頭一次產生了這樣一個疑問。可下一秒,伴隨著一個拚死撞開頭頂上機關的動靜,一個在黑暗中無論如何也要趕到他身旁的人就這樣出現了。
「碰——」
那人在外頭像瘋子一樣用身子硬生生撞著那個鐵隔斷上方的缺口。
「碰——」
那個已是滿身汗水的人還在一下下撞著鐵箱子的缺口。
直到,在籠子裡和籠子上的兩個人都聽到一身明顯的震動,底下的爆破塵囂連帶著那人一躍而下的身影一起闖進段鴞的眼底——
那黑衣人才順著那根繫在他腰上的麻繩一下跳下來。
而就在他落地的一剎那,來不及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他已是一上來就抱住了段鴞,又環抱著彼此的腰,將帶著明顯不規律的喘息他的身子摁在了自己懷裡。
段鴞沒動。
但那抱著他,急的後背上都是汗才一路冒著生死又一次為他趕來的人開了口。
「…我。」
那一下用整個身子撞破那箱子,滿身塵囂跳下來的人俯下身,用一條胳膊撐住段鴞一側,只像個瘋子般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對他一字一句回答道。
「我叫傅玉。」
將夜長空,破曉的光芒照耀了段鴞日復一日黑沉沉沒有一絲人間溫度的眼眸,也終將照亮了一個人從上方一躍而下為他的身影。
落日融金,暮雲合璧。
這身影不再是把鈍刀,而是把真正地是利刃,是融金合璧下的絕世好刀。
——無論無數次,我終將為你而來,然後,滿臉都是汗水,表情無比專注堅定彷彿再不會動搖錯過的他就這樣對他再次閃著黑漆漆的眸子緩緩說道。
「我叫傅玉。」
這大概是世上最瘋狂的一場冒死相救了。
偏偏某人都這樣了還不忘和他重複了兩遍。
段鴞頭頂的火槍擊打房樑的爆裂聲還在響,這人就這麼把自己繫在一根繩子上就敢從這麼高的地方一躍而下,任憑誰都不能說眼前這個傢伙不是個不可救藥的瘋子。
這一剎那,二人都陷入了這場亂象中的大腦空白之中,一方面是來自於方才鐵箱子持續下墜的驚險瘋狂,一方面卻也來自於這個人當下對自己性命的不負責任。
「你是不是瘋了。」
「我不管你到底叫什麼,你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做什麼,富察爾濟。」
人站在這劇烈搖晃的底下,方才伴隨著他的下墜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的段鴞用一隻手一把用力揪住富察爾濟的衣襟,眼神危險地冷冰冰質問道。
從剛剛看到這個人突然出現,再見他就這樣為了自己跳下來,嗓子都啞了的他心裡的蹭蹭地開始往上冒。
他這輩子,除了當年那一次無反手之力落敗的時候,是頭一次真的對人來了火氣。
「你到底還要不要自己的命了。」
可面對段鴞擺明了生自己氣的樣子,任憑他富察爾濟卻一句話不出聲。
「我當然要,是你自己不要,你剛剛下來的時候想過自己的命沒有?」
這個不僅隱瞞了名字,還隱瞞了一切的瘋子偏偏還這麼不客氣地回嗆了段鴞一句。
「這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
「……」
「因為我的命,剛剛就在這底下,可我的命,他自己卻總是不在意自己,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這句話,富察爾濟說的雖面無表情。
他那隻過去很久都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灰色的眼睛在這一刻晦澀的可怕,卻字字句句迴盪在這狹窄晃動的空間內在二人的耳邊非常地清晰。
但段鴞聽清楚這人是什麼意思的那一刻。
自己那雙黑漆漆的眼神也一下子暗了一下,彼此的呼吸纏繞間是濃濃的火藥味和散不開的怒火。
就是存心想惹怒彼此一樣,二人就這般無聲的對峙著,明明是身處險境之中,他們倆自己卻有點火氣竄上來了。
也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這兩個說是在互救,卻也先內訌起來的傢伙還不客氣的動了手,這其中,他倆也沒管,但二人故意每一拳頭,都打在對方的臉上,一次次想激怒他。
兩個人雖然從認識開始多有意見不合。
因他們都是大男人,不可能說互相讓著,但一路披荊斬棘,卻也認清對方的為人,從沒有發過火,動過手。
這真是頭一遭,可二人卻都實實在在地動了真火氣。
【『敵人的氣息變焦灼,』】
【『在把著毅力給消磨,』】
【『但對手在我面前卻之乎者盡力在叫合。』】
段鴞當下對他下手有多狠,富察爾濟就回他的有多狠。
他倆都是一輩子不可能屈服,也不會輕易讓別人一次的人。
根本就是一樣的人,又怎麼會對彼此手下留情,段鴞從最開始的壓抑,到暴躁再到忍無可忍到還手,終是再也無法關押住自己那麼多年身體裡的那隻醜陋噁心的野獸。
【『帶我殺戮成癮,就是要大殺四方,』】
【『敵眾我寡,』】
【『毫不在乎,』】
【『爾是城是慌。』】
「——!」
伴著一身巨響,兩人伴著直接用上腳的互推這一下極重。
他們倆誰都沒對彼此客氣,卻也在這一霎那終於是發洩夠了那麼久以來的壓抑和暴躁。
這一遭,搞得兩個脾氣都差,都壞都不可理喻的混蛋終於是發洩爽了,也打夠了,竟也躺著粗喘著氣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不動了。
「……」
「……」
可怎麼說,一朝得知彼此的真實名姓,他倆反而都挺坦蕩的,富察傅玉如何,段玉衡又如何,好像都不那麼重要了。
因為在這黑暗冰冷的太平府監牢之中,確實只有和對方在一塊才是安全的,換句話說,就像兩個人都一下子卸下多日來對外界一切的偽裝一般。
加上他們本就是性格一樣的人。
對於這樣的血腥黑暗有著不一樣的感知,這一次他們雖然選擇幫助司馬准進入這裡再次抓捕又一隻蜘蛛,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兩個人卻也需要一定的發洩。
也是這時候,那上方剛剛被富察爾濟一腳蹬踹著摔下茶樓隔斷的巴爾圖,另有四五個黑衣蜘蛛已是又包圍住了他們的頭頂。
見狀,這兩個上一秒還在內訌的傢伙立刻在底下找好掩護物,又直接在這個空隙就已在腦子裡計劃好了最終的
「另一邊現在怎麼樣。」
「沒事,有人。」
「我的人,還有司馬准的人都已經包圍了。」
這個剛才像個瘋子一樣從上方跳下出現的傢伙舉著手裡的那把搶奪過來的遂發槍,貼著段鴞的背,用耳語的方式滿頭是汗同他回頭地道。
這一句話落下,段鴞卻是不言不語也沒有,只沉默著就和和他一起架起胳膊舉起了手中那把通體黑色的燧發槍。
「你還有幾顆彈藥?」
「一顆。」
段鴞冷冷回答道。
「一顆足夠了。」
「準備好了沒?」
富察爾濟開口道,
「嗯。」
段鴞回答道。
這話話音落下,兩個自上而下舉起的,可怕的黑洞洞的槍口一起對準了對面即將從運物架上逃走的那個黑衣『蜘蛛』。
被夜色各自遮擋了一半的面色卻是一樣的堅定。
冰冷。
眸色漆黑。
如同洶湧雄偉山川江河在真正有了實體,勾起氣勢磅礡下的激烈碰撞起來。
當下,他們手中現在分別瞄準目標人物的是同樣的一種火槍。
發揚於前朝,由朝廷督辦敕造於本朝,當世最強大的火器之一——『火膛遂發槍』,口徑貳厘,槍筒長壹米,全長壹米,射程能達到傳說中的壹百弓,是真正的百步穿楊。
這一發槍管內的火銃彈藥射出,被射中者當即便會重傷和斃命。
但誰的手在這一霎那面對這巨大的死亡和形勢壓力都沒有一絲動彈,反而穩得像是真正的捕捉黑暗中罪惡的兩個人間太平的守護者。
「——碰!」
從下方朝上完成追擊兇犯的二人手中的兩把遂發槍發出的兩記劇烈而爆裂的槍響一下。
兩人一起活動手指將轉輪上滿弦,扣動扳機,機輪轉動與火石迅速摩擦生火,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瞄準向遠處的方向。
二人身後的夜幕濃墨如刀。
火膛中的火光照亮了他們漆黑的瞳孔,和唇角的冰冷堅定。
他們現在以彼此的生命作為著全部支撐。
在性命隨時都可能丟掉的未知危險前。
只有他們兩個人值得互相相信,就會覺得這樣特別情況下獨處的感覺格外地令人身心完整下來。
再聯繫這四五天內,這個迷霧重重的監獄內所發生的一切,就也變得令人理解起這兩個人此刻的心理了。
可這放在常人身上都有的,在他們倆身上好像偏偏其他的味道沒有,倒像是在和互相默默較著勁,是一種直接而粗暴的情感碰撞,給人的感覺就野蠻凶狠的很。
在這一刻,二人共同抹不開的腦海之中,將牙齒藏匿於黑暗的老虎,和埋伏於夜色中的鷹。
以互相挑釁又充滿殺機的方式刺探著彼此的生存和地盤底線。
黑夜中,只聽一聲嘶吼,虎牙一口扼住鷹的喉嚨。
鷹的翅膀拍打在虎的背上。
使兩個殺氣沖天的生靈因互相廝殺而糾纏,黑漆漆的雙目對視間,鷹的爪子一下抓進虎的身體中,血和痛使人清醒,卻也令人不自覺瘋狂。
爪牙和虎軀糾纏到了一起。
氣血衝上了腦子深處。
「啊——」
各被上方對準自己胳膊和眼睛的一槍射中的剎那。
搖搖欲墜著從茶樓邊緣慘叫了一聲的巴爾圖在惡狠狠倒地,並一下墜落到地上被周圍一群官府的捕快們扣押在地上,用鐐銬被直接叉在地上的那一刻,那眼眶裡都是鮮血的花背蜘蛛仇恨地注視著頭頂,就瘋狂嘶吼了一聲道。
「段鴞!段鴞!」
「傅爾濟……你們這兩個身後所站的是什麼人!」
「到底,是什麼人……指使你來的!」
也是聽到這話,上方某兩個已是一前一後抓著那鐵鎖從下方木箱上爬上來的人才俯瞰了他一眼,隨之,那徹底鬆散下來的黑色辮子垂在肩頭的兩個男子才對準他回道,
「是這山河。」
「是這無數人用性命一生守衛的山河。」
「派我們來抓住你的。」
……
亥時三刻
太平府運河碼頭
夜晚來自官府的篝火團團地將遠處三艘原本已經即將發船的漁船扣押了。
方才透過攻擊站位司馬准這邊的官府中人已是完成了兩撥進攻,眼下子彈射擊過兩輪,地上都是火藥痕跡。
盡頭掩護物之後,長齡舉著火銃站在東北側下首。
負責正前方攻擊的阿桂面無表情地在西北角主攻。
至於,最當中面孔透出青年的冷漠的劉墉抬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火銃,衝著身後約有數十名江寧和太平官府的捕快們俯下身子一起以進攻排列的姿勢從黑暗中一步步逼近交易點。
「海東青。」
「『第三隻蜘蛛』,你們已經被官府包圍了。」
「現在,統統放棄抵抗,你們被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