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了組織，又背叛了朋友，這一切都是報應。

心平氣和的想著這一切的時候，她便不會覺得自己現今的模樣有什麼不妥了——她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收留她的老醫生無兒無女，終身未婚，她身體殘廢的厲害，也沒法幫他出海打漁，日常里就是幫他在庭院里晒晒中草藥。

或者去集市裡給他買菜做飯，日子也算過得平靜。

雖然每逢颳風下雨，她整個身子都會發疼，每每都要疼得在床上打滾，每次疼痛過後，她都會覺得自己身體更差了。

時間在告訴她，她距離走向崩潰的那一刻，是遲早的事情。

那個年邁的醫生想盡辦法給她治療，他的醫術自然是好的，整個鎮上的人都仰仗著他，但是饒是如此，也無法幫助她減輕絲毫痛苦。

他也曾說過要帶她去市區的醫院看病，但是她都拒絕了，身體的狀況，葉輕歡自己清楚，她能活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迹，想要治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身體破爛著，她也沒有想要去修復的心思，就好像已經損壞掉的機器，半死不活的拖著，然後等到徹底報廢的那一天。

在這個漁村，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便是三年。

收養她的老醫生身體也一日一日的差了下去，半夜咳血的時候也會牽著她的手苦笑，嘮叨他走後她該怎麼辦。

葉輕歡那個時候，對人情已經很淡漠了，所有的感情都在跳下來的那個瞬間灰飛煙滅，卻還是在看到老人悲傷慈愛的眼神的時候感到難過。

老人是在夏天的一個傍晚去世的。

那個時候她正在庭院里煎藥，太陽明晃晃的在她頭頂照耀著，當過來看病的漁夫急匆匆的跑過來跟她說老人在房間里已經停止了呼吸的時候，她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徹骨發涼。

太陽很熱，而葉輕歡卻在那個時候冒出了一絲冷汗。

她已經記不清怎麼進屋的了，那個照顧了她三年的老人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就跟往常那樣，像是睡著了。

他面容安詳，走的時候，應該是沒有痛苦的。

葉輕歡那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她覺得絕望。

當流淚的時候，她心裡還是很震驚的，她原以為她早就沒有眼淚了。

在痛得最厲害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過，而她卻還是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信任她的人的離開而感到悲痛。

跟老人住在一起三年，她雖然借口失憶，但是她相信憑藉老人的睿智，怎麼看不出來她是在裝。

但是那個人一句都沒有提過這個問題，全心全意的信任她這個陌生人，甚至在自己將死的時候，在為她這個陌生人擔憂以後。

其實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葉輕歡有時候也會想，他明知道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這輩子，見過太多扭曲的感情，在人生的最後幾年裡，她第一次品嘗到了真正的溫暖。

這或許是她這一生，唯一值得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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