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朝露酒樓，面向擁擠喧嘩的街市，沐辰的心情說不出的暢快，因為任務完成的同時，背負在他身上的重擔便會減輕一分。

重重的吁了口氣，沐辰邁著步子朝風花雪月樓走去，他準備回到房間繼續恢復精神力，好應對明日的九世族比，可就在他邁步的瞬間，一陣勁風忽然從他身後吹過，沐辰感應似的轉過頭來，司馬珊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前輩？」沐辰疑惑司馬珊珊的突然出現，出聲詢問。

司馬珊珊點了點頭，沒好氣的道，「走這麼急幹嘛？」

沐辰被司馬珊珊的語氣逗笑，心中更是確定她的年齡不大，並且從交談的過程來看，她顯然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樂觀，這是好事。

似是察覺到沐辰發笑的點，司馬珊珊的語氣驀然變冷，淡淡道，「笑什麼？」

沐辰汗顏，連忙道，「沒笑，只是好奇前輩為何突然下樓。」

司馬珊珊輕哼一聲，也沒追究，而是扭捏了一會道，「總得留個姓名，否則豈不是無故受惠？」

沐辰恍然，內心的笑意驟然變成欣喜，於是笑著說道，「晚輩沐辰，三水木。」

「三水木。」

看了沐辰一眼，司馬珊珊點了點頭，旋即轉瞬消散。然而儘管她什麼都沒有說，儘管沐辰依舊未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拉近關係的基礎已經出現了，因為一切關係的開端，都始於姓名。

心情大好，沐辰反而不著急回房，他決定點一桌好點的酒菜，犒勞犒勞自己。

帶著這樣的念頭，忽略掉周圍對他投來的好奇目光，沐辰直接動用瞬身踏入風花雪月樓。

於此同時，朝露二層沁字樓，司馬珊珊極度無語的看著凝魂鏡靈，羞惱道，「這下您滿意了？」

凝魂鏡靈乾咳道，「滿意，滿意，不是，沐辰來此的目的表現的這麼明顯，你總不能一聲不吭就這麼草草結束交流。」

司馬珊珊道，「我當然不想這麼草草結束，可…總覺得很尷尬。」

凝魂鏡靈訕訕一笑，「是有那麼一點尷尬，不過都過去了，收關還算完美。」

司馬珊珊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一直糾纏，所以隨意埋怨了兩句便將幻杖放於桌上，著手那本給她特殊感覺的書籍，千面，凝魂鏡靈也因為好奇湊了過來，原因自然是沐辰最後那句話留給的懸念太過濃重。

「千面？」

藉由和司馬珊珊的靈魂關聯，凝魂鏡靈可以感受到司馬珊珊的意識和想法，所以即便書籍表面被幻術掩埋，他也依舊能解析出書面上的文字，只是這兩個字並沒有太多意義，也聯想不到書中的內容，好在司馬珊珊已經迫不及待的翻開了第一頁，解除了他的求知慾。

「不知道為什麼…」

司馬珊珊默默念叨，凝魂鏡靈隨之複述，當他們閱讀到第二頁的時候，便已發現這本書籍的類型屬於日記，於是兩人的神情不由得同時變得嚴肅了起來，因為這是對逝者的尊重。

在這種莊嚴的氣氛的縈繞中，兩人走進了千幻的獨白世界，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三十分鐘過去，足足三十五分鐘，司馬珊珊的手掌終於按在了書籍的倒數最後一頁，她的目光卻久久沒有落到千幻的自畫像上，而是放在了尾頁扉面的清秀字跡上，它獨特，且沉重。

「唉。」

是的，就是這個字，一個書寫不大，比劃不重，卻包含了千幻一生表述的字。

「千幻之路，孤往一生，這是不可跨越的定數，也是無法逃避的無可奈何。」

關上書籍，司馬珊珊重複著其中最後的一段長句，一直以來的樂觀心緒終於被書中的內容壓制，但也僅僅只是壓制，因為她還有師尊，而千幻卻什麼都沒有。

你說幻羊雙子？然而在接觸到幻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曉，所謂的幻羊雙子，只不過是千幻利用自己的靈魂之力和幻力凝練而成的器靈，說的直白一些，無論是黑羊還是白羊，其實本質都是她自己，它們的意識共通，交流就像是自言自語，自問自答，沒有任何意義。

「有點不對。」

正在司馬珊珊沉寂在低落中時，凝魂鏡靈突然沉聲開口，接著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司馬珊珊被凝魂鏡靈弄得滿頭問號，奇怪道，「什麼不對？」

凝魂鏡靈道，「他走之前所說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

聞言，司馬珊珊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沐辰講述的話語，心弦猛然一顫，下意識的複述道，「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孤獨了，無助了，迷茫了，請記住，這世上還有個人能夠與你分擔一二，僅此而已。」

凝魂鏡靈道，「什麼叫分擔一二？」

司馬珊珊微微一怔，因為這話她也問過，可沐辰的答案呢？

「看過這本書，前輩或許就能明白。」凝魂鏡靈複述的同時，雙眼驟然瞪大，獃滯道，「他什麼意思？」

司馬珊珊看向窗外風花雪月樓的方向，喃聲道，「他已經看過了…」

轟！司馬珊珊和凝魂鏡靈只覺腦內天光乍破，一種難以置信的情緒席捲意識。

「他能看破千幻之力！他竟然能夠看破！他！」

司馬珊珊幾乎不能自已，可話才說上一半，驚呼之聲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安靜，凝魂鏡靈正待疑惑，便聽到司馬珊珊哭笑不得的道，「那我剛才的舉動是不是全都被他看到了？」

越想，司馬珊珊便越是後悔得不能自已，再聯想到她詢問沐辰時的那聲笑意，一種想死的心緒油然而生。

好在凝魂鏡靈急忙安撫，並道，「應該沒有，如果我猜得不錯，他能看破千幻之力很可能是因為他那雙獨特的眼睛，也就是所謂的瞳術，但是從他進來到他出去你我都沒有察覺到視元力波動和瞳術的異象，所以我能肯定，他還沒有看破你的幻幕。」

司馬珊珊一聽挺有道理，於是回想了一下說道，「也是，他連說話都那麼面面俱到，處事待人肯定不會這麼失禮。」

凝魂鏡靈點了點頭，「不過這還真是意外之喜，而且這個能力竟然遺傳到他後人的身上，看來咱們必須找個熟人好好的了解了解他了。」

「找誰？」

「萬仙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