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薑:……
他就多嘴問那一句,少爺能有什麽不知道的?連他媳婦每天早上怎麽數落他檢查他都知道……少爺牛逼!跟真看到了似的!
淺淺春光裡,葉白汀晃著茶盞,側過頭,微微一笑:“所以,要飲兩杯麽?”
“要!”
反正媳婦回娘家去了,在家也無聊,不如陪少爺喝兩杯!說起來,他同少爺認識了這麽久,每回破案子都忙的不行,每回破完案子又累的不行,恨不得大睡三天,中間還過年過節的,一直沒機會聚一聚,從來沒喝過一回酒!
這還得了!
申薑想想就不合適,這酒今天必須得補上:“少爺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把手裡的活兒收個尾,打兩壇好酒過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
暮色四合之際,最新消息送到指揮使案前,仇疑青皺了眉:“申薑……拎著酒找葉白汀喝?”
副將鄭英答的略小心:“是。”
“他不是中午才去過暖閣,大晚上的不回家?”
“聽下面人說,申百戶的夫人回娘家省親了,自己回家也沒意思,不如找少爺飲酒。”
“自己回家沒意思,就要別人陪他喝酒?”
“說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仇疑青垂了眼梢,聲音微寒,“葉白汀就沒把人趕出來?”
“沒有,”鄭英搖了搖頭,“少爺……又要了幾個小菜。”
仇疑青坐在案前,指節敲打著桌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蹲坐在他身邊的狗子沒忍住,叫出了聲:“汪!”
那叫聲,那神態,怎麽形容呢,好像是鄙視裡摻雜著渴望,渴望裡透著瞧不上——主人太沒用,還是扔了吧,吃我的醋,不讓我靠近,還不讓我給少爺壓被子,現在有別人了吧!再不去,當心少爺被人拐跑了,再也不理你!
房間靜默很久,鄭英低聲問道:“指揮使可要過去?”
仇疑青沒說話。
過了很久,他才出聲問鄭英:“如果有一個任務,十分凶險,本使卻不讓你去,你做何感想?”
鄭英想了想,道:“想必是指揮使體恤屬下,擔心屬下經久沒休息,狀態不合適,反倒誤了正事。”
仇疑青頓了頓:“若這樣的任務……永遠都不讓你去呢?”
鄭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指揮使不要趕屬下走!屬下不需要休息,刀山去得,火海趟得,願為指揮使鞍前馬後,為江山社稷馬革裹屍,縱死不惜,還請指揮使收回成命!”
仇疑青:……
“你起來。”
“那任務……”
“並沒有任務,”仇疑青神情一如既往,看起來高深莫測,端肅非常,“但不代表將來沒有,你需得日日訓練不輟,以便機會來時,能扛的住。”
“是!”
鄭英站起來,松了口氣。
和北鎮撫司的錦衣衛不一樣,他最初不是錦衣衛,是和指揮使一起進的這裡,他伴在指揮使身邊數年,有些經歷秘密,別人不知道,他很清楚,他心中佩服指揮使的過往,敬重指揮使的氣節,願意一輩子忠心的話不是說說算了的,他是真的願意,偶爾也會歎息,苦了那麽多年月,他希望指揮使以後的人生能順遂如意。
指揮使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重威高,要處理的麻煩也很多,這幾個月好不容易氣氛有些變化,指揮使都會笑了……
他心中很感激少爺,也很想像申薑一樣,時常過去問個好,請個安,希望少爺能對指揮使笑得多一點,撫平指揮使心中各種思緒,可指揮使雖然沒說,各種細節也表明了——不行,不讓他過去。
因為他單身,臉長的也還行。
可他也不是故意單身的啊!是他沒用,娶不上媳婦,不是不喜歡!他這臉也真的並沒有很出挑,跟指揮使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他也真的不喜歡男人,不必提防至此啊!
“汪!”
鄭英看了眼狗子,更難受,你看你連單身狗子都提防了!
都這樣了,你還憋著,不去見少爺?
“嗚汪!汪汪——汪!”
狗子似乎都讀懂了房間裡的氣氛,吵的厲害。
仇疑青按住狗子的頭,盯著它的眼睛:“你不準去。”
“汪?”
“不準給他蓋被子。”
“嗚嚶……”
“不準睡他的被子。”
“嗚汪!汪汪!汪!!”
狗子好像聽得懂人話似的,氣的不行,乾脆不理主人了,躥出屋子,哪兒都沒去,直直衝著狗舍跑回去了,像是生氣了。
鄭英:……
仇疑青:“你下去吧。”
“是。”
行吧,誰叫他是還在單身的副將呢,別說勸了,連看一眼少爺都不配的。
仇疑青仍然沒有去暖閣,就坐在案幾邊處理公文,但今日也不知是炭盆太燥,還是空氣太乾,讓人有些坐不住,看到微紅的燭光,就會想到某些人酒醉後微紅的臉,聽到爆出來的燈光,就好像能看到某人醉後不管什麽都說放肆的聲音……
別真的喝醉了,傷身。
仇疑青突然動了,打開門,衝著暖閣就去了……
冷風卷著人,一股腦進來,暖閣裡靜了一瞬。
仇疑青最先聞到的是酒香,清甜的,裹挾著花果味道的酒香,心說申薑還算懂事,沒有拿跟兄弟們喝酒的那一套過來,上的是果子酒,不易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