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條處處想通透了,低頭一看,面前小太監還是一臉害怕,鵪鶉似的縮著,好像馬上要被要了命似的。
“瞧你那膽子,還不如芝麻粒兒大,怕什麽?先帝駕崩那麽亂的局,你爺爺都挺過來了,這點小場面,怕個蛋。”
要死,也是別人死,沾不到他富力行。
……
葉白汀這邊,趙興德的初步屍檢已經進行完畢,心中更為篤定:“趙興德是不是他殺,死亡原因或許存疑,可前頭兩個,管修竹和孟南星,一定不是他殺的。”
“啊?”申薑已經從指揮使手裡,瞄到了趙興德的遺書,“可他承認了啊!”
仇疑青一臉‘你眼睛怎麽長的’質疑:“所謂的遺書上,隻說了結果,承認這件事是他做的,卻沒有講說任何過程細節,也沒提供物證人證。”
這麽敷衍的東西,你也信?
申薑:……
葉白汀已經和門口錦衣衛說話:“可否請死者的妻子錢氏過來一問?”
錦衣衛很快去傳的話,錢氏來的也不慢,已經去了妝,換上了麻衣,眼角微紅,表情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悲傷,或者說,相對悲傷,她情緒裡的憂愁焦慮更多一些。
葉白汀想了想,道:“我每次見趙大人,他身上好像都是這類衣服,顏色偏深,偏暗,趙大人可是平時不怎麽穿鮮亮的衣服?”
錢氏福了個身:“外子不喜歡淺色,淡色,素淨也不行,他說自己年長之後,皮子越發黑了,身上衣服但凡亮一些,色淺一些,更顯難看,從來都不穿,也不讓做。”
葉白汀:“諸如淺青淺藍這樣的衣服,也不穿?”
錢氏搖了搖頭:“不穿。”
她回話的時候,葉白汀一直在觀察她,慢慢有了想法:“我這裡有個問題非常重要,於案情有極大幫助,還請夫人想清楚了再回答。”
“公子請講。”
“去年七夕,以及臘月二十二,趙興德身上穿了怎樣的衣服?”
“七夕……正逢戶部公務繁忙,外子整日都官署,身上穿的自然是官袍,那日散衙很晚,妾身帶著孩子出門,半路遇到了他,本是約好陪孩子的,可他衣服都來不及換,又被叫了回去……若妾身記的不錯,外子整日穿的都是官袍。至於臘月二十二……”
錢氏想了想:“不就是小年前一天?小年家中忙碌,不僅妾身身為宗婦,裡外操持,外子也是要出門拜訪上官的,因要去好幾個地方,中間時間短,來不及回來換衣服,最好選一套不管去哪裡都很合宜,不會被挑眼的衣服,妾身想著馬上過年,建議他穿喜慶些,太沉了別人看著也傷眼,外子挑來選去,最後仍是選了深絳色圓領織錦袍……”
葉白汀:“夫人沒記錯?”
錢氏:“那兩日都是大日子,妾身斷斷不會記錯。”
葉白汀又問:“小年這日,趙興德何時出的門,何時歸的家?”
“一大早就出去了,長隨隨時都跟著,備在馬車上的衣服也沒有被換過,至晚才歸。”
“之後呢?”
“一直在家,並未出門。”錢氏還伸手指了指申薑,“此前調查戶部庫銀貪汙案時同,這位百戶大人也上門問過話,當可作證,妾身絕對不會撒謊。”
葉白汀看著她:“趙興德在外頭有人,你可知道?”
錢氏怔了一瞬,很快垂了眸,手中帕子微攪:“爺們在外頭……難免胡鬧,只要不把人往家裡帶,妾身也沒什麽好怕的,左右妾身兒子都長成了,沒什麽好計較的。”
也就是說,她知道。
葉白汀:“夫人可能告知一個地點,或者……名字?”
錢氏這次猶豫了片刻,沒有說話。
葉白汀提醒她:“你夫畏罪自殺,認下的貪汙款項可不少,如此大罪,你家中必受連累,你方才說你的兒子已經長成,那他的未來前程,你可曾替他想過?若你夫犯下的錯處並沒有這麽大,卻要這般定罪,你心中便不覺得委屈,不覺得可惜?”
錢氏嘴唇微顫。
“如若夫人信得過錦衣衛,任何心有疑問的地方,盡可道來,此間之語,不會為他人知曉,夫人所言,我們也會查證,斷不會給夫人帶來麻煩,”葉白汀說完,看向仇疑青,“是不是,指揮使?”
仇疑青站在他身邊,威嚴凜凜,表情肅穆,一看就是很可信的樣子:“不錯。”
錢氏咬了咬唇:“外子犯了事,依法該罰,家中上下都認,可不該我們的罰,自也不該我們扛,那些大道理,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也不想懂,隻想求指揮使稟公辦案,妾身真心想幫忙破案,不求有功,但求……但求不要,牽連孩子。”
她目光殷殷,隱有哀求,仇疑青也隻道:“錦衣衛依律辦案,法不容私,案情尚未清晰,你之所求,本使不能答應。”
他要是隨隨便便就答應了,錢氏還會猶豫一下,懷疑是不是在哄她,可他說所有一切依法辦事,她心裡就有了底,如若果真依法辦事,如若她舉報有功,家中受到的連累一定會減輕!
“我知道外子和男人……”錢氏微微垂了眸,嘴唇咬出白印,“不止一個,因有時候他回來,身上沾染的味道不一樣,可這些人都是誰,我不知道,這些髒事我也懶得問,我隻知他在外頭沒有包養小的,沒有外室,沒有私生子,有個私宅偶爾會用,宅子的下人會到家來支取花用,我看過那些采買單子,都是男人會用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