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頂瑪瑙垂珠簾的轎子,是太貴妃的吧?太貴妃真的好年輕……”
“只有我看到指揮使了麽!你們快看,那在帝王駕側騎馬的,是不是指揮使!那眉眼,那腰身,那長腿——哇銀甲長槍,他好帥!”
“我也認出來了!那天指揮使救了我家娃!我娃小,不懂事,指揮使明顯不會抱,可他拎的很穩,我家娃愣是沒哭,還跟我說他會飛了!”
“指揮使一看就是好男人,話不多,有能力,靠譜!也不知道將來哪個姑娘能嫁給他,旁的不說,那方面……一定享福!”
天子儀仗過處,百姓山呼山歲,叩首為禮,不敢多言,儀仗過完,那小話可就多了,說什麽的都有,總之,這日的京城街道,非常熱鬧。
熱鬧氣氛好像會會傳染,或者總有那麽一些人,有特殊的渠道,總能聽到外面的事。
詔獄角落,周平窩在牢房一角,嘴角抽動,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是時候了……你們等著瞧!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相子安也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笑,師爺扇子‘刷’一聲打開,笑的那叫一個春風燦爛,春暖花開。
愚蠢無知的傻子,真以為你能算得過少爺?
咱們走著瞧!
等街上的熱鬧看完,天子儀仗越來越遠,百姓們慢慢回了家,京城街道越來越空,越來越安靜。
申薑站在北鎮撫司門前,拍拍肩頭的雪,轉身進來:“關門!”
“吱呀——砰!”
北鎮撫司大門關上,雪落屋簷,寂靜無聲。
不知過去了多久,詔獄裡,周平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咳了兩聲,用帶著沙啞,不怎麽好聽的聲音,問外面獄卒:“什麽時辰了?”
沒有一個人回答,好像根本沒有人在。
一般這種問題,這裡是不會回答的,詔獄囚犯,關心這個問題的,會自己琢磨,會觀察,不需要問別人,不關心的,白天晚上都一樣,一天可能有兩餐,也可能一餐都沒有,每天都是這麽過的,何必要問。
可周平不知道,還問的很執著:“什麽時辰了……我問,什麽時、辰、了!”
今天他運氣好,還真有人答了:“未時。”
相子安笑眯眯的看過來:“未時二刻。”
周平嘴就咧開了:“未時啊……哈哈哈……”
是時候開始了!
他耐心的等待著,大約一刻鍾之後,外面‘轟’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爆炸了,如雷貫耳,地動山搖。緊接著,外面動靜大了起來,好像錦衣衛們在排兵布陣,拿著武器各種走動,詔獄氣氛也明顯凝重,獄卒們都跑去了大門邊,觀察外面。
周平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笑了兩聲,開始吹口哨。
曲調很簡單,甚至稱不上是曲調,只是單一的規律重複……這是特殊的暗號,只有特殊的人懂。
他一遍又一遍的吹著,表情越來越輕松,心情越來越愉快,哪怕這哨音過長,讓他本就乾疼的喉嚨負擔很重,可他沒有停,按照約定,足足吹了十三遍。
口哨聲開始又停下,沒引起任何波瀾,好像只是詔獄裡哪個囚犯無聊,弄個花樣消遣自己,無需在意。
兩刻鍾後,詔獄深處有了動靜,並不是有人走出來,試圖趁機衝開大門,這個人的腳步很輕,且越來越輕,他在往更深處走……繞過轉角,走進一處空著的牢房,伸手摸索著牆角的位置,慢慢的,慢慢的,往右,往下。
拂開遮掩的稻草,那裡,有一個很小很小,隻容一人通過的洞……是密道。
男人咧開嘴,笑容無聲,剛跳下去,四周圍突然火光大亮,遠處,葉白汀帶著人走了進來。
葉白汀眉眼清澈明潤,披了件煙青色披風,淺青色細長亮緞在頸前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下巴陷在軟軟的毛茸茸的,沒一絲雜毛的狐狸皮圍領裡,手裡捧著個鎏金海棠掐絲的手爐,逆著光從詔獄大門進來,乾淨的像貴人家裡嬌養的小公子,根本不該踏足詔獄這樣的地方。
“汪——嗚汪!”
嬌少爺不但身後跟著錦衣衛,身側還站著狗將軍玄風。
“多謝你為我們找到了人。”
葉白汀站在周平的牢房門口,眼梢彎彎,臥蠶盈春,就像在寒寂冬日裡,伸出的明媚桃枝,修長手指往詔獄深處一指:“去,抓住他。”
“是!”
錦衣衛應聲,氣勢洶洶的去了牢房深處。
“汪!”狗子也衝了過去。
周平怔住,看看牢房深處的燈火通明,看看面前微笑燦爛的人,牙齒不由自主的打顫,後背冷汗直冒,怎麽可能?不……他們不可能知道的!就是嚇唬他,對,他們一直在嚇唬他!
葉白汀慢條斯理的撫著手爐:“你以為,把你關在這裡是要折辱你?真正的侮辱是什麽樣子,你根本想象不到。”
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獄卒搬了個椅子過來,就放在牢門口。
葉白汀掀袍坐下,看向周平:“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周平看著他,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魔鬼:“你……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都這樣了,還不信?”葉白汀身體微微前傾,唇角弧度意味深長,“那我就發發善心,再告訴你一點,你的同夥——是不是告訴過你,只要照著他說的做,一切都不會有問題,你的供詞,我們沒有辦法取證,你們的最終目的,我們也不會猜到?就比如剛剛那個跳進密道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