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就這麽隔著木欄依著靠著,葉白汀感覺後背軟乎乎,暖洋洋,舒服極了,狗子也非常滿足,舔了幾下他的手,頭搭在前爪上,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像是睡著了。
好像這不是什麽詔獄牢房,而是溫馨的家的一角。
葉白汀想著,狗子不能總趴在地上,多涼,稍後得問申薑要個要個小毯子,它再過來,就給它墊上。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狗子,繼續想案情。
本案兩名死者,沈華容和莊氏,沒有男女私情,看起來也不像情殺,到底有什麽聯系,凶手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凶手的動作裡,昭示著目的,而目的裡,藏著他們的動機。這種類似祭奠,儀式感相當強的殺人方式,必定裹攜著巨大仇恨……所以仇恨呢,這麽大的仇,到底在哪裡?
莊氏愛攬事,愛攢局,喜歡各種被別人需要的場景,沈華容什麽本事沒有,就想躺在‘郡馬’這個功勞簿上鹹魚,就像申薑說的,幹什麽什麽不行,吃什麽什麽沒夠,湊熱鬧第一名……
那缺了的一環到底在哪裡?什麽東西能藏得這麽深,錦衣衛一時都挖不出來?
隔壁鄰居睡的太香,呼嚕震天,葉白汀突然想起了相子安講過的故事,八年前河道貪汙案,卷進了很多人,別人下獄的下獄,殺頭的殺頭,就沈華容和徐良行沒事,個中內情尚不知曉,有無隱秘也不清楚,但一樣的涉案人員……會這麽巧麽?
會不會是之前的受害人回來復仇了!
那就還是這個問題,為什麽殺沈華容和莊氏,偏偏留下了徐良行?是還沒來得及嗎?徐良行是計劃中排在後面的目標,還是其它!
“相子安——相子安!”
葉白汀把右邊鄰居喊醒,問他:“你之前說的那個貪汙案,涉事人員都有誰?”
相子安睡到一半,有些迷糊,扇子都忘了拿:“當時死的死關的關……在外頭的也就是郡馬和徐良行了。”
葉白汀:“那都有誰被關了?至今沒死的?”
“那就只有柴朋義了。”相子安眼梢眯起,似笑非笑,“這柴朋義,如今就關在詔獄。”
葉白汀想起了約見自己的那個中年男人。
從始至終,這個人都沒說自己姓什麽叫什麽……會不會這麽巧?
既然想到了,多問一句也沒什麽,葉白汀轉向相子安:“這個柴朋義長什麽樣子,你知道麽?”
“當然。”
相子安扇子一甩,姿態那叫一個傲:“在下是誰?就算之前不認識,到這裡久了,自也知道了,在下沒見過柴朋義本人,只聽說他相貌長得不錯,算是俊雅,有些氣質——還愛裝逼,好男風,喜歡玩弄權謀。”
葉白汀:……
倒是都對上了。
相子安掐指算了算:“進來好像有……七八年了?最開始日子過得並不好,過了好幾遍大刑,到現在腿還不利落,上過夾的手指也沒有痊愈。”
葉白汀心內一凜,還真是他了!
這麽多都對上了,不問一問本人,都對不起他費的這些心思。
他隻猶豫一點,要不要告訴申薑?
柴朋義找他可是為了越獄的,暗中必有籌謀,不知積蓄了多久,因為別的事打草驚蛇,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他現在是囚犯,別的囚犯有大動作,詔獄必然會亂,他知道自己斤兩,也就腦子好使,戰鬥力並沒有那麽強,想要製一個人都得看時機,一旦發生械鬥混亂,他腦子再好使也不行,還是希望生存環境平靜安全。
可如果他告訴申薑,驚動了別人,別人的計劃提早或推後,或中間有什麽變數……
怎麽想,都不如自己先去探探路。
他找了塊堅硬的石子,在自己牢門欄杆上,畫了三道杠。
直到他睡前,都沒有人過來,一覺醒後,發現牢門上多了一張紙條,一樣的紙,一樣的墨,一樣的筆跡,沒說約在哪裡見,隻道:你不是很聰明?自己來找我。
葉白汀:……
呵,給你根杆,你還真順著往上爬了。
行吧,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你應該仰望的人,合不合作,遊戲怎麽玩,應該是你聽我的,不是我聽你的!
“……不對勁,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對勁,”相子安眼神相當犀利,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是要搞什麽人?”
葉白汀微笑:“怎樣,子安兄可要同去?”
相子安:“哪裡?”
葉白汀下巴朝牢房深處指了指:“裡面玩一趟。”
相子安手指漫不經心在扇柄滑過,眼鋒內斂,藏住不滿:“是該教訓一頓,從昨天到今天吵死了,覺都不讓人好好睡。”
秦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也陰森著眼神,加入了話題:“就是他們搗鬼,昨天獄卒連飯都沒給,是該給他們找點事了!”
葉白汀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原來柴朋義不是簡單說說,而是已經行動了啊,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手打壓欺負了?
那你還真是先撩者賤。
葉白汀看向相子安:“進來這麽久,各獄卒聲音,總旗百戶,應該都熟悉?”
相子安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扇子一搖,自信滿滿:“放心,都能模仿,連你家指揮使都可以。”
葉白汀又問秦艽:“你是大盜,應該會開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