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條龍

　　天色已經很晚了，深秋的威力也漸漸體現了出來，牧彎彎站在地上，都能感覺到涼氣順著地板往上爬。她看了眼安靜的躺在床上的龍先生，又看了眼他身下的那一床厚厚的床墊和玉床，內心糾結。

　　說起來很奇怪的，龍先生房間裡的這張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看起來像是玉床，但卻並不像玉床那樣冷，反倒是有一點暖暖的，睡起來很舒服.......

　　牧彎彎越想越動搖，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床邊。

　　屋子裡只在靠床的桌子上點了一盞燈，透著罩子散著柔.軟的光，正所謂燈下看美龍，牧彎彎的視線不自覺得移到了龍先生臉上。

　　他額前本來是有碎發的，隻之前她為了給他洗臉嫌礙事就撥到了一邊，兩縷長長的鬢髮垂在一邊，面上遍佈著奇異的紋路，可即便是這樣，也能依稀看清他俊美的模樣。

　　他是一條很好看的龍。

　　牧彎彎想，真的很好看了。

　　而且現在還不能動，君子不能乘人之危，她還是不要和龍先生睡一個被窩了。

　　牧彎彎歎了一口氣，幫龍先生把被子蓋蓋好，又找了幾件稍微厚一些的衣服套上了，灰溜溜的爬上了床。

　　幸好這個玉床不是很冷，睡在這裡比在桌子上趴著要好多了......

　　反正明天如果天氣好的話，被子和墊被就幹了，就將就一晚，不礙事。

　　牧彎彎側著身，沒敢去看躺在她身邊的龍先生，慢慢閉上了眼睛。

　　但是老天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開玩笑，等第二天牧彎彎從腰酸背痛中醒來的時候，聽見了屋子外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下雨了。

　　牧彎彎有點痛苦的揉了揉腦殼，幸好她昨晚把被子和床墊都收了進來，不然又要等好幾天。

　　她起床洗漱，找了半天終於在一處偏殿找到了一把缺了一個角的油紙傘，打著傘穿梭在主殿和偏殿之間做早午飯。

　　今天她醒的其實有點晚了，乾脆做個早午飯。昨天沒能吃上肉有點可惜，不如中午就煮靈豬骨頭湯喝。牧彎彎想好了菜色，便開始動手了。

　　從集市上買回來的蔬菜都是很好的，楓和藍兒這對精靈族兄妹侍候蔬菜的本領很不錯，儘管放了一.夜，菜葉子也沒有很蔫。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便是一個人生活，也練就了一手做菜的本事，稱不上什麼大廚，但一些家常菜都是ok的，做飯的速度也不慢。

　　雨天裡的宮殿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神秘的感覺，牧彎彎撐著傘從偏殿往主殿走，穿過走廊，走過院子，快到房間門口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沒站穩，傘直接掉在了地上。

　　牧彎彎一手護著食盒，一手用力擦在了牆壁上，那牆壁並不是很光滑，且她倒楣的擦到了邊角，幾乎一瞬間手掌便破了皮，見了血。

　　她忍不住疼的喊了一聲，幾滴雨水順著她的頭皮往下滴，遮住了她的視線，牧彎彎伸手狼狽的擦了擦，還沒來得及撿起地上的傘，便覺得視線朦朧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他一頭黑色如綢緞的長髮，隨意的披著，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絲袍，一對殘破的斷角，雨水模糊了他的剪影，牧彎彎只能看清那一雙如墨的狹長鳳眼，正直直的望著她，只一眼，便如同塵土一般消散在了雨裡。

　　是......龍先生？

　　是她出現了幻覺嗎？

　　牧彎彎覺得心裡有點酸澀，揉了揉眼睛，又傻了一樣的看了好幾遍房間門口，哪兒空無一物，沒有任何龍的影子。

　　她真的是，果然是這些日子太夢幻了以至於她都出現了幻覺，牧彎彎自嘲的撿起了地上的傘，說不清心底那一絲淡淡的失落，有點狼狽的進了房間——

　　那條龍還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著呢！

　　牧彎彎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隻歎了一口氣，拿著帕子默默走到一邊擦頭髮去了。

　　她沉默的擦著頭髮，沒有注意到龍先生默默顫.抖的蒼白指節，也沒注意到他痛苦的咽下了一口鮮血。

　　他早早的便醒了，安靜的聽她做事的聲音，更是沒忍住放出了一縷神識貼在她衣角，跟著她洗衣做飯，尋傘疊衣，只在她的手擦上了牆的那一刹，還是沒忍住，自不量力的現了身形。

　　隻他隻維持了短短一瞬，甚至沒有仔細的看她，便被壓制的消散了。

　　他真的是最沒用的龍了。

　　龍先生想，連親眼看看她都做不到，連在她摔倒的時候扶她一把都做不到。

　　龍先生第一次痛恨起當初那個因為可笑的理由就一打七的自己，如果他沒受傷，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看看她都做不到呢？

　　——牧彎彎只當剛剛那只是自己的幻覺，根本沒想到會是真的龍先生，她擦完頭髮後換了件外衣，想了想還是拿了龍先生的藥膏，輕輕說，「龍先生，我用一點你的藥膏啊，因為是手上，做事情不太方便。」

　　她挖了一小塊藥膏，擦在了疼痛的手上，很快那兒的傷口就癒合了，她合上蓋子，鬆了一口氣，打開食盒，看著被保護的良好，還香噴噴的骨頭湯，心情又好了一些。

　　「龍先生，我買了骨頭。」牧彎彎端著碗開是每日例行的喂龍，「應該味道還不錯。」

　　但這次，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龍先生就是緊緊抿著嘴.巴，沒有像之前那樣配合她吞咽。

　　牧彎彎拿著勺子戳了他好幾次，鮮亮的汁水都快順著他下巴流下來了，龍先生還是沒有喝。

　　牧彎彎感覺有點不對勁，她端著碗小小的喝了一口，不得不說靈豬骨頭是萬分鮮美的，她隻小小抿了一口，便覺得滿口鮮香，而且還有淡到幾乎微弱的絲絲靈氣，最起碼證明了她的手藝是沒有問題的。

　　為什麼龍先生這麼抗拒？龍先生不應該是植物龍麼？

　　牧彎彎乾脆把碗放在了一邊，道了一句，「冒犯了。」

　　便伸手捏住了龍先生的下巴，半強迫的讓龍先生張開了嘴。

　　他一張嘴，就把牧彎彎嚇壞了，許多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滴在了枕頭上，那鮮血像是止不住一般，溫熱的沾了她滿手。

　　她一下子有點懵，整個人都有些顫.抖，急忙鬆開了掐著龍先生下巴的手，也沒心思去喝什麼靈豬骨頭湯了，隻匆匆跑到了箱子邊，拿起了那根品相不佳但卻是他們最好的老人參，顫著手切了一大片，堪稱粗暴的塞進了龍先生的嘴.巴里。

　　「龍先生、龍先生......」牧彎彎低低叫著他的名字，像是念咒語一樣慌亂的說，「血快點止住吧，血快點止住吧。」

　　她真的是很急了，昨天才爛了尾巴，今天又開始吐血，牧彎彎覺得自己這顆小心臟都不夠這條龍玩的，書裡寫著他會醒，對這三年他的慘狀也沒怎麼描寫，她只想著她應該可以照顧他，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嚴重，這麼慘。

　　慘的她已經沒快要沒辦法放棄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有了作用，龍先生的血終於止住了，牧彎彎不放心的又等了一會兒，見他的臉色漸漸好一些了，確實也沒在吐血了，才放下了心。

　　她的手上黏糊糊的，全是他的血，枕頭也被他弄髒了，今晚她唯一的枕頭也要貢獻給他了。

　　養龍真的好麻煩qwq，而且還讓人抓心撓肺的不得安生。

　　牧彎彎歎了口氣，給他換了枕頭，又洗乾淨了手，溫柔的擦去他面頰上的血跡，切了另一片小一些的參片換了他嘴裡的那片，才有功夫坐下來吃自己的午飯。

　　湯已經涼了，因為擔心龍先生她也沒怎麼吃好，只覺得這湯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龍先生的血，和剛剛喝的時候味道完全不同，腥的很，一點也不好喝。

　　還那麼貴。

　　下次再也不買了，牧彎彎皺著眉，心裡止不住的擔心——

　　龍先生的傷勢比她想的還要嚴重，如果她再不努力，這幾天不賺點錢，等下一次去集市的時候，恐怕不僅是龍先生要斷靈石，她也沒有錢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