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小寶對自己提出的條件不置可否，劉福貴心底不禁泛起一陣冷笑，這次誰讓你姓楊的落我手裡了呢？老子非得扒你一層皮才解恨！

劉福貴來找楊小寶之前信心十足，他吃准了楊小寶對景程集團開發的世紀華庭這個地產項目非常重視，眼下世紀華庭項目無限期推遲發售，這樣的困境楊小寶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另一方面，劉福貴對世紀華庭地產項目的大概情況也做了一番了解，地理位置絕佳的大型商住兩用綜合體，商品房預售價格已經達到了每平米1.8萬的高價，他開口就要兩套複式樓，隨便一轉手都值上千萬，必須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狠狠敲一筆才行。

楊小寶淡定的姿態點了支煙，平靜開口道：「這兩套複式樓，是劉老闆想要，還是黃科長想要？」

「你不用多問，就說答不答應就是了。」

劉福貴的回答讓楊小寶心裡很不爽，但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世紀華庭項目遇到的問題，他只能選擇耐著性子跟劉福貴軟磨硬泡。

「畢竟這個項目是景程集團獨家投資開發的，我沒有參與開發過程，也沒有投一分錢進去，兩套複式樓我得跟趙總商量商量。」

劉福貴笑著點頭，「我相信趙總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他一定會答應的。」

見楊小寶不再吭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劉福貴眼珠子軲轆一轉，「還有一件特殊的東西，我托一個做古董生意的朋友幫我弄來了。要是沒這樣東西的話，你就算送一座金山給黃科長他也不見得會把這個項目批下來。」

特殊的東西？是什麼？楊小寶心裡多了一絲好奇卻沒有發問，跟劉福貴閑聊了幾句后便送他離開了。

送走了劉福貴，楊小寶接到了趙宇打來的電話，他剛從外省出差回來，飛機剛剛落地。楊小寶立即動身前往機場，接了趙宇后沒多一會兒就開車來到了趙宇家的豪華別墅。

雖然近幾日身在外地，但趙宇一直關注著世紀華庭這個項目，楊小寶把劉福貴來找自己的事兒跟趙宇說了之後，趙宇氣不打一處來。劉福貴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小包工頭而已，他居然敢擺明了要挾自己和楊小寶，膽子真夠肥的。

楊小寶勸趙宇消消氣，不如先答應劉福貴提出的條件，等世紀華庭的審批問題順利解決后，再回過頭來收拾劉福貴也不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除了藉助劉福貴跟環保局黃科長的關係以外，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翌日下午，楊小寶把劉福貴約了出來，讓他帶著他說的那件特殊的東西前來見面。楊小寶已經準備好了兩套複式樓的購房合同，就等劉福貴簽字了。

楊小寶開的路虎攬勝停在路邊，劉福貴提著一隻手提箱坐進了副駕駛位。箱子打開一看，一卷字跡雋永的字畫緩緩展開在楊小寶眼前。

劉福貴話語神秘的將他了解的情況透露給了楊小寶。之所以會找做古董生意的朋友取來這幅字畫，是因為他知道黃科長有一個癖好，那就是對古代字畫極度痴迷，家中古董無數，絕大多數都是歷代字畫。不僅如此，黃科長的這個癖好還非常特別，但凡是名家的字畫和宮廷古董，他都不碰，卻是偏愛收藏那些並非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畫。

楊小寶發動了汽車引擎，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劉福貴聊著，劉福貴負責指路，半個多小時后抵達了市郊的一處農家樂山莊。

「齊福山莊，就是這兒了。」

車子開進了停車場里，指了指旁邊那一排古色古香的建築，劉福貴輕輕拍了拍箱子，「這副字畫可是難得一見的宋代真跡，屬於有價無市的珍寶。」

兩個女服務員熱情的將楊小寶和劉福貴迎進了山莊內。劉福貴讓楊小寶先坐下喝茶，等一會兒黃科長就會來。

楊小寶繞著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參觀了山莊一圈，心底多了一絲懷疑和擔憂。劉福貴不知從哪兒搞來這麼一幅字畫，單憑這幅字畫真能搞定黃文義嗎？

等了好一陣沒見人影，楊小寶多了幾分不耐煩，走到兩米多長的茶台前，拍了拍劉福貴的肩膀，「我們都等了一個小時了還不見人，黃科長不會爽約吧？」

「放心吧楊總，我跟黃科長可是老交情了。」打開箱子再度將那幅字畫展示給楊小寶看，劉福貴笑道，「你信不信，如果我不露面，你拿著這幅字畫去找黃科長，他也不會見你的。」

楊小寶笑而不語，平淡的眼色注視著劉福貴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這個小包工頭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一輛奧迪A6開進了山莊停車場，黃文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夾克，配上一條黑色的西褲，身後跟著兩個男助理走進了山莊安靜的院落內。

劉福貴收好了箱子遞到了楊小寶手裡，低聲嘀咕了一句，「你不用說話，讓我來跟他談就行。」

楊小寶提著箱子跟在劉福貴身後，朝著進門的黃文義靠近過去。黃文義停下腳步，看到劉福貴的同時也注意到了他身旁的楊小寶，感覺這張面孔格外熟悉。

「黃科長，裡面請！！」

片刻的回想，黃文義臉色變得冷峻極了，對劉福貴的恭敬問候置若罔聞，冷厲的眼神盯著楊小寶。

「劉老闆，你把景程集團的人帶來幹什麼？」

「沒別的意思，黃科長您千萬別誤會！我跟這位楊總是生意上的朋友，我們進屋再談！」劉福貴滿臉諂媚的笑容，招呼著黃文義走進了一間用竹木裝飾外牆的屋子裡。

兩個助理等待門外，黃文義略顯不耐煩的臉色坐在了椅子上，楊小寶和劉福貴坐在了他對面，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黃文義一隻手搭在餐桌上，滿是懷疑的表情打量著劉福貴。

「是這樣的，楊總想跟黃科長交個朋友，他聽說黃科長對字畫鑒賞研究很深，恰好他手上有一幅宋代年間的草書，我們外行人沒辦法判斷真偽，所以托我帶他來見黃科長一面，請黃科長幫忙鑒賞鑒賞。」

劉福貴諂媚道，話語很是流暢，顯然是早就想好的說辭。

楊小寶笑了笑微微點頭，「劉老闆說的沒錯，早就聽別人說黃科長可是字畫鑒賞的行家，還望黃科長幫幫忙，看一看這幅草書是真跡還是贗品。」

黃文義難看的臉色略微有些舒展，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楊小寶，「什麼字畫？東西帶來了嗎？」

「恩，帶來了。」

楊小寶從桌下將那隻箱子提了上來，打開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了捲軸，長約兩米的那幅字畫在黃文義眼皮底下漸漸展開。

氣勢恢宏的狂草字跡，黃文義從上衣兜里取出了一副金絲眼鏡，頓時興緻盎然，手指輕輕在捲軸上摩挲著，腦袋朝著那幅字畫一再靠近。

黃文義聚精會神的觀察著這幅字畫，劉福貴瞥眼看向楊小寶，輕微的動作朝他招了招手，示意楊小寶跟他出去。

「黃科長您慢慢看，我們出去抽支煙。」

低聲跟黃文義打了個招呼后，劉福貴走到了屋外，和楊小寶坐在了七八米外的一處亭子里。

「就看這幅字畫黃科長感不感興趣了，他要是感興趣的話，要批你們的項目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你有多大把握？」楊小寶似笑非笑的看著劉福貴問了句。

「現在還不好說。」

劉福貴遞了支煙給楊小寶，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只是做個中間人而已，這幅字畫要是入得了黃科長的眼，錢還得你跟趙總來付。如果黃科長看不上，那我就把這幅字畫退回去。」

楊小寶搖頭苦笑，這不等於變相行賄嗎？只不過黃文義的受賄方式比起那些明目張胆斂財的官員要高級一些，手段隱蔽，還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一幅並非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畫，價值幾何全由所謂的鑒賞專家說了算。光憑一張嘴，就可以把一幅字畫說得價值連城，也可以把它貶得一文不值。黃文義的受賄手段確實高明，沒有現金往來，就很難形成確鑿的受賄證據。

抽完了一支煙，楊小寶跟劉福貴一起回到了屋內，黃文義摘下了眼鏡放在桌上，拿起那幅字畫仍在仔細端詳，神情無限專註。

「字體剛勁有力，落款厚實但已經模糊了些，紙張不像是人為做舊的，應該是宋朝乾德年間的民間作品，文物收藏價值很高，但經濟價值有限。」

黃文義收好了那幅字畫放回了箱子里，看也不看劉福貴和楊小寶，自顧自的開口道。

楊小寶剎那間聽懂了黃文義的言外之意，這幅字畫大概率是真跡，但是不值幾個錢。

楊小寶和劉福貴都沒吭聲，黃文義收著眼鏡站了起來，「改天吧，等我有空的時候你們再帶這幅字畫來找我一趟，我再仔細看一看。」

劉福貴臉上堆滿了笑容，黃文義表露出的態度讓他心中頓時大喜。

「好啊！那就麻煩黃科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