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寶面對孫婉的質疑，並沒有顯露絲毫的怒意，反倒是淡淡地笑了笑回話道：「跟你們這種專業人士相比，我最多也就是懂個皮毛罷了。」

孫婉表情冷漠，些許起疑的眼神打量著楊小寶，沒再回話。

靜默了片刻之後，孫婉語氣堅決道：「這個案子我接不了，可能趙宇沒跟你說，我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

楊小寶聽了這話，起身嘆了口氣，拿著那份文件就準備往門外走，他能感受到孫婉身上那股心高氣傲的勁兒，或許是她早已在律師行當聲名遠揚，有點兒架子也能理解。

但唯有一點讓他實在琢磨不明白，不就是一樁陳年舊事嗎？孫婉何至於因為擔心接了這個案子以後會得罪江龍，所以就拒絕了趙宇的請求？

「哎，我算是白跑一趟了。」楊小寶苦笑著感慨了一句，「看來你跟趙宇之間的關係，的確不怎麼樣嘛。朋友有難都能做到袖手旁觀，這就是你這位大律師對待朋友的方式？還是你的職業操守不允許你幫助朋友？」

楊小寶的犀利冷嘲直接在這一剎那間激怒了孫婉，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水味隨著身體的移動靠近了楊小寶身邊。

孫婉眼含隱約的怒意直視著楊小寶，「我怎麼做事？需要你來評論？你不過就是趙宇手下一個跑腿的而已，操這麼多閑心不累嗎？」

楊小寶回過身的一瞬，身子猛然前傾，臉龐接近了孫婉的那張俏臉，眯眼笑回道：「我不是給趙宇幹活的，這件事我也拿不到一分錢的好處。我和你這位大律師最大的不同點就在於，我的朋友遇上了麻煩，我會盡我所能去幫他。」

語氣里仍是滿滿的嘲諷，孫婉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楊小寶緊接著臉上浮起了玩味的笑容，似是感慨的語氣道，「恆遠地產的老總江龍都已經跑路去了，你居然害怕辦了這件案子就會得罪江龍？他難道有三頭六臂，你這麼害怕他？」

孫婉瞬間眼神閃爍一絲驚愕，這消息太過突然了，江龍跑路了？！什麼原因迫使他狼狽而逃？！

楊小寶並不知道，孫婉礙於江龍的面子不肯接這個案子，最為直接的原因並不是她跟江龍的私交有多麼深厚，而是她的律師事務所掛著恆遠地產的法律顧問一職。

這可是一項活兒少錢多的名頭，每年光是法律顧問的費用就有好幾十萬，孫婉心裡很清楚，只要她參與到了江龍和趙宇的爭鬥之中，勢必會惹惱江龍，那麼這個恆遠地產法律顧問的合作關係很快就會泡湯。

「你騙我？我上周還去了一趟恆遠地產公司。」孫婉滿是懷疑的眼色盯著楊小寶反問道。

「最近幾天他才消失的，要是再不走，他可能很快就要去監獄里反省自己的人生了。」

楊小寶露出了冷淡的笑意，他並沒有把國土局局長馬炳國被革職審查的消息告訴孫婉，看孫婉這副吃驚的樣子，或許她根本不了解馬炳國跟江龍之間那些見不得光的利益往來。

這也難怪，事到如今孫婉還對勢力早已日薄西山的江龍有所忌憚。

「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現在就聯繫一下江龍，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我也在找他呢。」楊小寶說笑著就往辦公室門口走去，孫婉一臉錯愕。

「你等一下！」孫婉揚手皺眉招呼了一聲，沒讓楊小寶離開。

「怎麼？還有事么？」

「你先坐下，好好跟我說一說江龍出了什麼問題？是得罪了同行競爭者，還是出了經濟上的問題？」

孫婉的態度徹底變了，溫和而又帶著幾分急切的語氣問楊小寶道。

很顯然，他對楊小寶剛才那兩句話非常感興趣，江龍為何突然會面臨牢獄之災呢？他可是在木齊市房地產市場縱橫十餘年了啊。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楊小寶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一句輕佻語氣的反問把孫婉氣得臉色乾癟。

孫婉的眼神愈發犀利，她皺眉觀察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忍氣吞聲的神色道，「你把實情告訴我，我可以考慮幫趙宇一次。」

「別，我不喜歡跟人講價還價。」楊小寶冷淡笑著擺了擺手，「一口價，你答應辦這個案子，我就告訴你江龍出了什麼事。」

孫婉霎時間眼神之中的疑色更加濃重，沉默的猶豫著。還不等孫婉做出回應，楊小寶些許戲謔的眼色看著孫婉道，「還必須是免費辦這個案子！不能收一分錢律師費！」

心中掂量著這件事的可行性，孫婉頓時滿心為難。她對江龍的恆遠地產公司只有最粗淺的了解，最近幾年恆遠地產幾乎沒有法律方面的事務需要她的律師事務所處理，每年幾十萬的法律顧問費用說穿了就是白拿的，但現在楊小寶透露給她的信息讓她感到了危機。

如若恆遠地產牽涉到了嚴重的法律案件之中，她的律師事務所作為恆遠地產的法律顧問，就將面臨棘手的法律訴訟，可能遠遠不止一場官司等著她；假設情況更糟糕一些，恆遠地產牽涉到了經濟方面的問題，律師事務所甚至還會被恆遠地產所連累，受到監管部門的檢查，這對律師事務所的聲譽和正常經營無疑是慘重的打擊。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

猶豫了約莫半分鐘的時間，眼看楊小寶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孫婉這才艱難的做出了決定。

楊小寶笑著走回到了茶几前，拍了拍膝蓋坐下，三言兩語就把情況跟孫婉說了個一清二楚。

因為恆遠地產涉嫌官商勾結，以不法手段獲取項目用地，江龍本人還跟國土資源局的局長馬炳國有利益來往，現在馬炳國出事了，江龍迫於外界輿論壓力，扔下了他的恆遠地產公司遠逃。

聽完了楊小寶的話語，孫婉的臉色愈發厭惡的看著他，突然間有種自己掉進了陷阱里的感覺。

「就算你說的這些消息都是真的，也不是還沒有個定論嗎？」

孫婉冷厲的面色看著楊小寶，她覺得只要江龍的罪名沒有坐實，這事兒對她和她的律師事務所而言就構不成實質性的影響，大不了現在就跟恆遠地產提出終止法律顧問合作的想法，徹底跟恆遠地產撇清關係。

「江龍在這個時候突然消息，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啊……他這不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嗎？」

楊小寶說著便站了起來，眼含笑意注視著陷入了沉思的孫婉，一挑眉道：「我還有其他事，孫大律師答應了接手這個案子，我待會兒就讓趙宇派人過來跟你對接，案子可得辦好啊，我們損失點兒錢不要緊，你可別自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這話有些趕鴨子上架的強迫意味，搞得孫婉臉色微紅，怒氣橫生的眼神緊緊盯著楊小寶，直至他離開。

來到地下停車場的楊小寶面色輕鬆了許多，這下孫婉答應了接下這個案子，有她的幫助，相信很快就能證明趙宇公司兩年前收到的那筆錢，跟施工隊被拖欠的施工款沒有任何關聯，把江龍扣下的這個屎盆子甩掉，那個地產項目就能順利進行下去了，趙宇也不用再為此犯難。

楊小寶剛走到那輛黑色的豐田皇冠車旁，還沒打開駕駛位的車門，耳邊就察覺到了身後有急速迫近的腳步聲。

還沒來得及回身，楊小寶的車子左右出現了十餘個男子。

「先生，請你出示一下身份證件。」

站在楊小寶面前的男子身材微胖，試著打開車門卻沒能成功，嚴厲的神色看著楊小寶道。

突然圍攏到身前的一群男子，還要讓自己出示身份證件？什麼來頭？

楊小寶沉默不語，詫異的眼神掃視了七八個男子。

身材微胖的男人四十來歲，穿著一件黑色夾克，瞬時掏出了一張文件，還有一個黑色小本子。

楊小寶定睛一看，本子上是警官證，這個男人姓胡。

另一張則是搜查證，內容楊小寶並沒有仔細看，右下角的公章很新鮮，甚至還是未乾的痕迹。

「原來是警察同志啊，」楊小寶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笑容，「我遵紀守法，沒犯什麼事兒啊……」

說著便打開駕駛位的車門，楊小寶鑽進車裡，從儲物抽屜里取出了一本護照遞給了姓胡的警官。

「我們剛接到實名舉報，你這輛車涉嫌藏毒，我們依法進行搜查！」

胡警官義正詞嚴，語氣容不得絲毫的商量。

藏毒？！

楊小寶瞬間無語，咧嘴苦笑了兩聲，這都什麼事兒啊？

「搜！！」

胡警官翻開護照仔細查看信息，指揮身旁的便衣警察們開始行動。

警察們繞著車子詳細檢查，一個年輕警察直接奪過了楊小寶手中的車遙控，打開了車子後備箱。

「你是外國人？」胡警官滿眼狐疑的觀察著楊小寶，「在我們木齊市做什麼工作？有正當職業嗎？」

「做點兒小本生意，勉強能養家糊口，我來木齊市還不到四個月。」

楊小寶表情輕鬆，心中卻是不免多了一分揣測和焦慮，誰在暗處沖自己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