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強雖然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官兒，平日里到底也是走到哪裡都有迎來送往，時時受人尊重的，一直是下巴朝天慣了，哪裡受得了楊小寶這種蔑視？

「楊小寶，你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你不就上靠著你是燕市長的相好嗎？」劉三強滿臉漲得通紅，抬起戴著鐵手鐲的雙手指著楊小寶的鼻子，「你以為你的市長相好沒試過把我拿下來嗎？呵呵，她只是沒這個本事而已——她有這個心，沒這個膽兒！」

楊小寶哈哈一笑，故意說道：「你的屁股長釘子了嗎？釘在椅子上就死活動不了了？她憑什麼就動不了你？」

「誰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我的後援又不止封長德一個人，就像封長德不止我一個手下，他是倒了，卻未必能連累到我。」劉三強翻出一個白眼，露出不屑的神色：「身在官場，就總會有很多顧忌。她既然是當官兒的，就不得不給別人一些面子。你個小流氓蠢到這個都不懂，不知道燕紫那小娘皮是怎麼看得上你的？」

「精彩，精彩！」楊小寶笑吟吟地鼓了幾下掌，探起身凝視著劉三強的臉孔，沉聲問道：「我倒想知道，是哪一位大佬在後面給你撐著腰？」

「反正是你惹不起的——」說了這幾個字后，劉三強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透露了不該說話，立刻警覺了起來，垂下眼皮閉口不言了。

再問下去對方顯然不會吐露任何有用的信息，已經沒有再追問下去的必要了，就目前所知的內容，就已經夠了。楊小寶踢開椅子，緩緩站起身來，淡淡說道：

「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也謝謝你剛才的囂張傲慢和沉不住氣。其實我一開始只是懷疑你背後還有更大的漢奸，心裡並不確定——但是現在我敢確定了。你剛剛給你自己，還有你背後的那個大人物判了死刑——我不需要知道是誰，我甚至都懶得問你。只要我確定有這麼一個人，就一定能把他挖出來。」

說完這話，楊小寶拍了一下衣服的灰塵，再也懶得多看他一眼，徑直抬起屁股走出了審訊室，留下面如死灰的劉三強癱軟在椅子上。儘管他並不如何相信楊小寶所說的話，但在官場中打混多年磨鍊出來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看起來像鄉下小流氓一樣的年輕人並不只是市長的相好那麼簡單，自己這一回可能真的就要萬劫不復了。

出了審訊室，楊小寶立刻用手機給燕紫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立刻就秒接了，聽筒里傳出燕紫壓得很低的聲音：「有什麼事嗎？我在開會。」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楊小寶本來是想說正事，這時候卻故意這麼說。

「別鬧!我說了，我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情呆會兒再說行嗎？」燕紫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煩燥。

楊小寶故意放冷了語氣：「我想你了，想找你聚一聚，一起吃頓飯，這就不是正事了嗎？」

「行，行。不管是吃飯吃菜還是吃我，那都隨你高興。」聽到楊小寶有些不高興，燕紫趕緊轉變了態度，把聲音壓得極小，低聲下氣地哀求道：「可我現在真的是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真的不方便接電話。會上的都是省市裡的重要領導，我是坐著聽的，不是坐在上面講的，出不方便離席……」

楊小寶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故意為難她一下。此時聽她說參會的大領導很多，不由得內心一動，沉聲說道：「現在我有要緊事情找你，你趕緊找個理由，離開會場，到外面跟我說話。」

眼見楊小寶催得如此語氣嚴肅，燕紫只得硬著頭皮站了起來，在眾位領導與同事詫異的目光下，很尷尬地走出了會議室，直接躲到了衛生間。

「好啦，我出來了，你有什麼要緊事趕緊說吧。」燕紫關好了衛生間的門，打開了水籠頭放水，讓嘩啦啦的水聲掩蓋說話的聲音。身為一個身居高位的年輕女性幹部，她一直都對自己的行為保持謹慎，這裡是省政府大廈，來往的都是機關工作人員，有些不該讓人聽到的話讓人聽了去，很可能就會鬧出一番大事來。

楊小寶直入主題：「劉三強，這個人你很熟吧？」

燕紫脫口而出：「當然了，他是我的辦公室主任——準確地說，是我的前任封長德的辦公室主任。我不喜歡這個人，一直想把他拿下，可是——」

說到這裡就住了口，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楊小寶冷笑了一聲，接話道：「可是你有所顧忌，不敢隨便動他是不是？」

「是這樣。」燕紫只得承認了，說完停頓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劉三強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楊小寶不會平白無故就對這麼一個人感興趣，「你突然問起這些幹嘛？」

楊小寶很嚴肅地說道：「跟你說件事，你要有點心理準備：你的這個辦公室做了漢奸。」

「什麼？！」燕紫大吃了一驚，電話里的聲音聽著都有些扭曲了，儘管她一直對自己這位下屬頗有不滿，彼此之間也談不上親近——劉三強畢竟是封長德的親信。但是，官場的政敵與派系分別是一回事，做漢奸背叛國家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是絕對的大忌，也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你沒聽錯。」楊小寶給了一個很肯定的回答。

燕紫還是感覺難以置信，不由連聲追問：「你有確實的證據嗎？還是只是懷疑？」

「當然有，都抓了現行。」楊小寶把有關東瀛行動隊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包括東瀛人是怎麼對付自己的，以及自己如何找到東瀛人的老窩，然後撥出蘿蔔帶出泥，在東瀛人的老巢里發現了正在前來接頭的劉三強的經過。

「……不光是把人抓了一個現行，還有很多的物證，比如你手下的這位劉主任與東瀛方面有巨額財務往來的財務票據，還有多次出入東瀛人秘密據點的監控記錄。」楊小寶口吻輕鬆隨意，語氣卻很肯定：「鐵證如山，冤枉不了——作為一個市政府官員，他不可能不懂得受收來歷不明的外國人錢財是什麼性質。除非你真的相信他與那幫『外國友人』有著純潔的私人友誼。」

燕紫訊速調整了一下情緒，冷靜下來：「這是剛發生的事情嗎？我知道了。這可不是小事情，得虧你及時通知我，不然我真會措手不及。我這就回去會議室跟領導們彙報一下，讓他們採取措施補救一下——這種事情的性質很惡劣，會傷及到政府的聲譽。」

「這個不用急。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只是為了提醒你，而是有另外一件事更重要的事情。」

楊小寶壓低了聲音，語氣格外嚴肅，「劉主任上面還有人，你們政府內部有一個更高級別的官員投敵。比起你所說的什麼政府的聲譽，這才是更嚴重的威脅和隱患。接下來，我需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幫我把這個人給揪出來——用不著安全機構搞什麼費事的秘密調查，當場就能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