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高四海並沒有掛斷電話，卻也不再出聲。

楊小寶心裡明白，對方是在等待著聽到爆炸的巨響，甚至就躲在附近的暗處遠遠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然而此刻楊小寶已經顧不上理會他了——時間真的很有限！

就剩下那麼幾分鐘，警方拆彈專家就算是坐火箭往這邊趕，那也肯定是來不及了。楊小寶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照亮，屏住了呼吸，貓著腰開始仔細查看炸彈。

高四海說的是實話，電線雖然是故意被弄得一團亂麻似的，但是按照顏色細分下來，確實只有紅黃藍三種。線很細，不用剪刀，光拿隨手的指甲剪就能很輕易地剪斷。

到底剪掉哪一根，這是一個事關生死的問題。楊小寶的腦門上滲出了冷汗，左手拿著手機照亮，右手把這三根線摸來扯去，試圖從中找到了一點端倪，結果卻只是徒勞。

拆彈本來就是專業性極強，極其複雜的技術活兒，有些炸彈既使是拆彈專家也徒嘆奈何，最後只能引爆了事，像楊小寶這種純粹的門外漢要想拆彈只能靠撞大運。

算了，摸到哪根是哪根！楊小寶把心一橫，隨手掂起了一根紅色的電線，正要拿指甲剪閉著眼睛剪斷，忽然聽到了一聲氣惱的嬌叱：「你幹嘛呢！」

秦倩倩恰在這時候醒了過來。高四海劈在她脖子上的那一掌擊打的是神經和動脈，只能短暫致人休克，並不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時候稍稍一久，人自然就恢復了過來。

她剛剛睜開眼，猛然就看見一個男人貓著腰蹲在自己跟前，還拿著手機照著亮往在自己兩腿中間瞅，那還能不氣得暴跳？

眼看著秦倩倩真要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屁股離開座椅那是真要爆的。楊小寶嚇了一跳，趕緊雙手把她死死按住。慌亂中也顧不得講究啥，兩隻手很粗暴地直接捂到了女人最**最敏感的部位，而且力道還很重——這就尷尬了。

秦倩倩疼得尖叫了一聲，臉頰和耳根子都紅得火燒似的，含著羞意帶著怒氣，雙手對著楊小寶亂抓亂撓，嘴裡還不停罵著流氓。

正是生死關頭，這女人還偏要亂鬧。楊小寶煩得不行，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呼了過去，直接把秦倩倩打懵了：「給老子消停點兒！高四海在你的坐椅底下裝了炸彈！一動就炸！」

看著楊小寶表情嚴肅，沒有半點兒開玩笑的意思，秦倩倩嚇得呆住了，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過了幾秒回過神兒，心裡害怕極了，嘴巴扁了扁哇的就想哭，卻又不敢在這個時候干擾到楊小寶，只能硬生生咬住嘴唇忍住。

「小寶，你……你能拆掉的對吧？」秦倩倩沒見過炸彈總還看過電影，知道楊小寶蹲在自己身下是在拆彈。萬一拆不掉，炸起來自已連人帶車都渣都不剩下。她一念及此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問道。

楊小寶沒有回答，居然抬頭沖著秦倩倩笑了一下，問道：「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秦倩倩萬沒料到他突然問出這種不相干的話題，稍微愣了一下，遲疑著答道：「紅……紅色？」

楊小寶無所謂地笑了笑：「好嘛，那就紅色。可能就最後一回了，挑個你喜的也好。」

這話問得有點兒奇怪。秦倩倩狐疑地低下頭，看到楊小寶從駕駛座椅下面扯出的一團亂麻似的不同顏色的電線，其中就正有一根是紅色的。她突然有點兒明白楊小寶為什麼要問這個了，原來這傢伙對於拆彈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是打算連蒙帶猜撞大運來著！

這一下，她是真的恐懼慌亂到了極點，兩個秀肩就跟篩糠似的抖了起來，整個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楊小寶抬頭看向秦倩倩，居然還是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喂，錢錢錢。你除了信錢之外，還信點兒啥？好了，不管你信啥，趕緊祈禱一下吧！讓什麼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孫悟空還有黃大仙什麼的，都來保佑你一下。」

說著話，他的左手從電線團里單獨掂出了那根紅色的，右手拿著指甲剪湊到了那根紅線上。秦倩倩也知道眼下到了關鍵時刻，緊張得死死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楊小寶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一橫，拿著指甲剪正要剪斷紅線。秦倩倩忽然睜開了眼睛，大喊了一聲：「等一下！」

這冷不防吼出來的一嗓子，把正處於極度緊張之中的楊小寶嚇了一個哆嗦，手上里的指甲剪失手掉落到了地板上。

「你別這麼一驚一咋的行不行啊？我還沒炸死就先被你嚇死了！」楊小寶伸手在駕駛座前的腳墊上摸索著，嘴裡在笑嘻嘻地吐著槽，似乎並沒有半點兒緊張的情緒。

到了這個當口兒，楊小寶當然也是怕死的，也並不是確信自己真能狗屎運爆棚，可以一蒙就對——三分之一的生存機率，無論如何算不上很高。也更沒有達到那種生死看淡的聖人境界，他只是不想搞得秦倩倩哭天抹淚慘淡兮兮的，如果一定要送命，那還是笑著比較好。

「楊小寶，你走吧！我不用你陪著我死！」秦倩倩像是下了大決心的，咬了咬牙決然說道。她凝目注視著楊小寶，語氣出人意料的平靜而堅定。

「誰說就一定會啊？相信我的水平好不好？」楊小寶還是笑嘻嘻的，說得一臉輕鬆。他的右手在腳墊上摸索了一遍，沒能找到掉落的指甲剪。就這麼尺把寬的地方，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看著秦倩倩踩在腳墊上併攏的雙腳，楊小寶有點兒明白了，伸手猛拍了一下秦倩倩右小腿：「給老子把蹄子起開！」

「我不起！」秦倩倩大聲喊了出來，「你趕緊走！電線讓我自己剪！沒必要讓你陪著我一起死！」

「你剪什麼剪，拿腳剪嗎？」楊小寶毛起火辣，滿肚子的煩躁，這娘們兒老是在緊要關頭來勁瞎折騰！

秦倩倩的話聽起來好有道理，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那個炸彈安放的位置很刁鑽，秦倩倩倩坐在駕駛座椅上是夠不著的，要想剪線就至少得屁股離開座椅，結果就是「轟隆」一聲，所以必須有人幫忙剪線。以高四海的行事作風與狡詐性格，楊小寶毫不懷疑這老東西就是故意這麼乾的。

楊小寶拿手狠拍秦倩倩的腳踝，讓她把腳起開。這個小小的指甲剪現在是非用不可的。電線雖然不粗，但是光用手還是扯不斷的，沒用著力的地方。最關鍵的還是他也不敢扯，這特么的可是炸彈啊，誰知道用蠻力硬扯會扯出什麼毛病來？

女人起了倔勁是很要命的，秦倩倩死死地把小小的指甲剪踩在腳底下不放。跟看著馬上就要被楊小寶掰起腿來，索性刮著鞋跟把指甲剪往外猛地一蹬。這下好了，指甲剪給踢到了車子外面的花壇灌木叢里。

楊小寶氣得嘴都歪了，恨不得狠狠抽她一個大嘴巴，想了想還是算了，嘆了口氣：「算了！老子也不拆了，要死陪你一起死！」

秦倩倩急得都哭出來了：「楊小寶，你個混蛋討厭鬼，趕緊走啊！你又不是我的誰，陪著我送死幹嘛？有你這樣的嗎？」

「這事兒是我給你惹出來的，不是我，你不會被人綁架更不會被人放炸彈。作為一個男人要負責任，既然我沒辦法給你解決，那就得陪著你一起承受。」

楊小寶索性直接往秦倩倩兩條大腿上一坐，抱著她來了一個臉貼臉，人疊人，猥褻地說道：「要上天一起上天，你在下我在上，標準傳統體位……」

秦倩倩氣也不是急也不是，都這個當口兒了，這傢伙居然還有心情有耍流氓。她雙手使勁想把楊小寶推下來，哪裡又推動。

「喂，你還是處吧……」楊小寶雙臂緊緊地抱住秦倩倩，看她的眼睛很直白地說道：「要不咱們來一把？到死連做女人的滋味多虧啊！」

「滾！」秦倩倩哭笑不得，然而她已經感覺到有一個硬戳戳的東西頂住了自己的小腹，這傢伙居然還真就見色起意了。

「楊小寶，你還真不愧是個見色忘命的小流氓！時間就剩下一分多鐘了，我勸你還是趕緊把線剪了！」放在計程車儀錶盤上的手機里突然響起了高四海的聲音。楊小寶這才想起手機一直沒掛，剛才說的話全讓這老東西聽了去。

高四海的語氣冰冷：「……我知道以你的智商是猜不出應該剪掉哪一根的。不過我奉勸你最好還是趕緊選一個剪了。不管是輸是贏，賭了才有機會。你不賭，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是嗎？我現在怎麼就覺得不是這樣。」楊小寶冷笑起來，「你根本就不關心我選的是哪一根線，只是一直催著我快點剪。如果我沒猜錯，不管我剪的是哪一根，這個炸彈都一定會爆。所以不是賭了才就有機會，而是只要賭了，就一定會沒機會！所以這一把我要想贏，就只能不跟你賭！」

高四海似乎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楊小寶淡淡說道：「只要我不剪，它就不會爆，剪了就一定爆。如果我這樣被你捉弄死了，你會覺得自己很有智力上的優越感對吧，你是想跟我這兒找自信對吧？」

「你錯了，我不是給自己找自信。」高四海斂住了笑聲，淡淡說道：「我是在尋找對你的相信。上次你跟我說起過二十年前中州那件事，你說你知道一些秘密，這事兒很大，你不能就這麼相信你，所以我得考考你的能耐。」

楊小寶明白他的意思，也確信對方說的是實話。如果自己被炸死了，那就是智商不夠沒有能耐，那也就不大可能弄得清當年的事情，死了當然正好。如果沒被炸死，那才有資格跟他玩兒上一把大的。

高四海停了一下，緩緩說道：「楊小寶，我終於相信你是真的知道了。恭喜你攤上大事了。」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