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出楊小寶說的是反話，齊建林越發得意洋洋：「當然厲害了，這個玩意我是提出構想，讓組織上立項開發出來的。原型機驗證成功以後，我立刻上報，讓咱們國家的所有駐外使館連夜裝上了雙層玻璃，嘿嘿，學做賊要先防被偷啊！」

「脫褲子放屁能不厲害嗎？你說的高科技我是不懂，可我知道有一項低科技，叫竊聽器。」

楊小寶遠遠指著對面的萬寶大廈頂層：「你在他辦公室里裝上幾個竊聽器不就完了嘛，用得著七八個大老爺們開個大巴拖著一整車設備來搞偷聽？我問你對萬小同的監控布置好了沒有的時候，你不是跟我吹過牛說他家的馬桶上你都裝了竊聽器么？」

齊建林搖搖頭，一臉的苦笑：「他家的衛生間好進，他的辦公室不好進。這傢伙特別有警惕性，把辦公室搞得銀行金庫似的，兩重門禁，一道虹膜識別，一道掌紋識別，這也就罷了，我們也有辦法破解。可他還居然還派了一隊專人在辦公室門前24小時站崗值守，連清潔工都不讓進，辦公室的衛生都是他親自動手打掃，你說我們怎麼偷偷潛進去？」

楊小寶有點明白了，這個萬小同對自己的辦公室防守得這樣緊，正好說明辦公室就是他處理機密重大事務的地方。越是嚴防死守的地方，就越是關鍵要害。

「不過，這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證明了他這個人確實有問題，這真是多虧了你從歐陽義嘴裡挖出了真話，讓我們找到了這個萬小同。」

說到這裡，齊建寶突然提高嗓門，對著大巴里監控小隊的大聲全體隊員嚴肅說道：「同志們，暫停一下手上的工作！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組織的傳奇英雄特情人員：楊大校！楊大校多次立下重大功勛，這個大案子我們能夠進展到現在這一步，全是楊大校深入虎穴，歷經艱險后一手促成，請大家向他敬禮！」

在場的八個大小夥子刷的一下立了正，舉起手來向楊小寶行了一個軍禮，瞪大的眼睛也對他行起了注目禮，目光中飽含著真摯的敬意和熱烈的崇拜。他們多次聽說過楊小寶的傳奇事迹，今天才能有幸第一次見到真人。

楊小寶一時間手忙腳亂，很笨拙地還了一個很不標準的軍禮。然而並沒有人笑他，齊建林一揮手，各人坐到了崗位上戴起了耳機繼續監聽工作。

大巴車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子設備，狹窄的車廂里充斥著噪音和熱量，還有一股微微發酸的、很不好聞的汗水味道，顯然這幾天連澡都沒有好好洗。

看著這簡陋惡劣的工作環境，還有垃圾桶里塞滿的一次性飯盒，以及每個人臉上都有的疲憊與憔悴。楊小寶默黝無言，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一陣敬意與慚愧。與自己相比，這些人才是真正不計回報的為了整個華夏億兆百姓的平安幸福在奉獻

「有動靜了，目標人物打電話了！」一個監聽員精神起來，緊張地向齊建林報告。

「把聲音接過來！」齊建林一邊發出指令，一邊從工作台拿起一個頭戴式監聽專用耳機，遞給了楊小寶，「你也聽聽。」

楊小寶接過戴上聽了起來，耳朵里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似乎就是萬小同本人在跟下屬電話談事。

「唐經理，收購智達科技的資金，跟銀行談好了沒有？」

「萬總，還差一部分，銀行只肯給我們這次的收購行動十六個億的授信額度，要完成對智達科技的收購，並且確保控股權，還需要調集十個億的資金頭寸，一時之間調不出來啊。萬總，您看，要不要把收購行動緩一緩？」

「不能緩，智達科技的控制權我一定拿到手！明天股市一開盤，就立刻發起收購，買進智達科技的所有流通股，要確保成為大股東，拿到控股權！資金的問題我來想辦法，明天股手開盤之前會搞定的。」

萬小同說到這裡就掛斷了電話，耳機里一時沒了動靜。

大巴里響起了一陣失望的嘆息聲，這種生意上的事情顯然跟國防安全以及勾結國外情報機構沒什麼關係。只有楊小寶覺得剛剛聽到的這些消息或許能派上一點用場。

忽然，監聽儀器里又傳來開門的聲音，似乎有人進了萬小同的辦公室。一陣短暫的嘈雜聲過後，萬小同首先說話了，語氣似乎有些不快：「跟你說過了，沒什麼緊急情況不要跑我這裡來見面。」

「歐陽義墜樓死了！這個不叫緊急情況？難道你不知道？」來人的語氣明顯有些焦急。

一聽到這位造訪萬小同辦公室的神秘來客提到了歐陽副廳長的名字，大巴車上的監控小隊全體成員立馬兩眼放光精神大振，奶奶的，天天吃盒飯不睡覺守了這麼久，終於守到一條大魚現身了。

楊小寶微微一笑，自己的打草驚蛇之計見到效果了，逼死歐陽副廳長就是打草，現在蛇給驚出來了——同黨為了歐陽副廳長的意外身亡找到萬小同緊急商議對策了。

對於這位神秘來客的焦慮，萬小同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我知道啊，官場鬥爭死個把人不要太平常，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他這個人也沒太大用處了，我們想要的情報資料都給我們了。死了也好，省得我們老是擔心他頂不住壓力去自首。」

來人冷笑起來：「你怎麼就肯定他是死於官場鬥爭，你就沒想著查一下，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嗎？是自殺，還是別人殺了他？」

聽到這裡，楊小寶和齊建林對望了一眼，心裡同時浮出一個念頭：這個神秘來客太他媽賊精了，怕不是個小人物。

萬小同淡淡說道：「我向我在警界的關係戶查證過，涉嫌推歐陽義墜樓的嫌犯是省里的二把手，已經關起來了，這樣的事情是做不了假的，消息在網上壓住了，但在政府內部早就瘋傳開了。我知道，你是覺得歐陽義可能已經暴露了，他早就秘密向軍方安全部門招了供，然後軍方安全部門弄死了他，為了掩蓋這件事並且迷惑我們，還把一個不相干的副部級高官牽扯進來給他墊背？」

神秘來客似乎沉默了一下：「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也許軍方安全部門某個傢伙因為某種原因，看那個二把手不順眼，順手就借著弄死歐陽義的機，把那二把手狠狠坑一把。如果是我，我就會這麼干，一箭雙鵰。」

竊聽到這裡，楊小寶還真是吃驚不小，這個神秘人竟然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看來還真是一個厲害角色。

「可他們不是你！」萬小同反駁了起來，語氣有些得意，「這些年，我和軍方安全部門暗地裡交手過招了很多次，我熟悉他們的思維方式和處理問題的習慣。他們跟你這種職業間諜不一樣，他們是紀律部隊，是不穿軍裝的軍人。他們不會輕易處決任何人，更加不會拿這種大事公報私仇，尤其不會嚴重違反紀律，膽大包天到陷害一個副部級高官。」

聽到這裡，齊建林不自禁轉過頭，苦笑著看了楊小寶一眼，這個傢伙跟組織上的其他人不同，是個野路子出身，一向是膽大包天，無法無天，以致於干出了就連敵人都完全不相信他敢幹得出來的事情。但也恰恰就是因為這樣，反而收到了奇效。

萬小同的這些理由很有說服力，神秘來客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沉默片刻后問了一句：「那你覺得這個事的真相是什麼？」

萬小同輕輕一笑：「不難猜，應該是自殺。歐陽義為我們做事，背負的壓力太大，他頂不住了就想自己了斷。他覺得自己一死，他那個捏在我們手裡的兒子就沒有價值了，我們就會把他兒子當垃圾一樣扔到大街上——事實上我們還真會這麼干。」

「……至於那個被逮起來的二把手，歐陽義和他應該確實有點官場恩怨，就想借自己的死坑他一把，反正不坑白不坑。另外，歐陽義應該也是想讓我們覺得他是死於官場鬥爭，他害怕自己的擅自尋死會惹毛了我們，遷怒到他兒子身上。」

這些分析聽上去有理有據，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了，神秘來客沒有再提出質疑，也沒有再出聲說話，似乎是相信了。

緊接著監聽儀器里響起了似乎是倒水的聲音，萬小同說了句「喝了這杯茶就走吧，你要開車，我的這瓶珍藏紅酒就不請你喝了。」

神秘來客嗯了一聲，然後再沒有了說話聲。

楊小寶和齊建林交換了一下眼神，很顯然神秘來客馬上就會從萬寶大廈里出來，而且是確定是開著車的。這可是確認這條大魚的身份，並將他納入監控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巴車裡氣氛緊張起來，監控小隊成員不約而同地向齊建林投去了請示的目光：時間緊迫，這條大魚馬上就要出來了，是抓捕還是監控，必須要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