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記憶（下）
葉勳快步上樓，走進自己臥房看了眼，林暮川還沒醒過來，但估計也快了。他先前給對方喂了顆藥丸，對身體沒有壞處，只是會讓人陷入沉睡。
他站在床邊毫不猶豫再次掏出一顆藥丸，俯身動作輕柔的將之塞進林暮川嘴裡，握著他的喉嚨強迫他吞咽進去。
做完這些，他站在床邊盯著陷入熟睡的人深深凝視，眸底深處生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瘋狂偏執。
等他關上門離開房間，空氣中飄散開的濃郁可哥氣味令他不悅的皺起眉，快步走下樓瞪著某個不請自來還在自己家裡肆意妄為的人：“你又在我家裡幹什麼？”
“嘖……”阮辭一臉你斤斤計較的表情看他，“不就喝你口咖啡，看你會兒電視吹會子空調嗎，這麼小氣幹嘛。”
語畢，他又想起什麼似的繼續問：“話說，淩硝真的被普米星球抓去了？只有你一個人逃出來？你這解釋我聽著怎麼這麼牽強呢？”
阮辭口中的淩硝，是張玩的本名。
葉勳聳肩無所謂的嗤笑一聲：“愛信不信，又不是說給你聽的。”
“你看！”見他這副態度，阮辭當場指證，義正言辭道，“我就知道是你編給上面聽的假話，快說到底怎麼回事，淩硝現在在哪？”
葉勳往沙發上一坐，修長的雙腿搭架起，慵懶而恣意的命令他：“端杯咖啡給我再說。”
“行。”阮辭也不是彆扭之人，泡了兩杯咖啡端一杯過去遞給他，跟著在旁邊坐下看向他，“現在能告訴我真相了吧？”
黑坎星球現在是夏季，開著空調喝熱咖啡這種奇葩事，估計也只有阮辭這個咖啡狂熱者做的出來。
將燙手的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葉勳沉吟了一會兒開口：“我想退役。”
“……啊？”阮辭雙手捧著咖啡杯愣了一下，好半天緩過來後錯愕的看向他，“不是，我現在問你淩硝的事，你怎麼突然說你要退役？你是不是病了啊兄弟。”
葉勳輕輕瞥他一眼，隨即將目光瞟向二樓某間臥房：“這趟去普米星球，我帶回來一個人，我想和他好好生活，不想再過一年四季不著家的日子。”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怎麼你今天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離譜？”阮辭愣了半天沒回過神，直到咖啡杯燙到手心才倒抽口氣把杯子放下，站起身拽著他的衣領皺眉問，“你這趟去普米星球，任務沒完成，搭檔丟了也就算了，還帶回來一個他星人？”
葉勳不悅的拍開他手，用深沉的眼神看向他：“我想請你幫個忙。”
“……”阮辭繼續皺眉看他。
“我知道你經常逛暗市，和各種人都有來往，我想讓你幫我拿到一台記憶清除器，費用我出。”葉勳站起身平視他說。
“記憶清除器？你要那東西幹嘛？那可是市面上明令禁止售賣及使用的，你想讓我死啊？”阮辭被他的語出驚人、口出狂言給嚇到了。
“我有用，你幫不幫。”葉勳目光平靜的注視他。
“等等……”阮辭抬起手掌，忽然聯想到什麼似的驚疑，“你說你從普米星球帶回來一個人……現在又跟我要記憶清除器……你該不會……是要用在那個人身上吧？”
面對他的猜疑葉勳表現的很平靜，並且坦蕩承認。
“那不行，你得先帶我去看看是什麼人，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阮辭一臉正直的道。
“……”葉勳的眼神冷了幾分，對方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
電視機還在繼續播放節目，兩人站在沙發前對峙片刻，葉勳抽回目光率先往樓梯口走，“跟上來。”
阮辭挑了挑眉，興奮的搓著雙手快步跟上去。
什麼正直都一邊去，只要是有關葉勳的大八卦，他必須得知道並且參與！
葉勳這個名字和身份，是盜用了普米星球某位居民的，葉勳在黑坎星球的本名叫做陸勳，和假名就是一個姓的區別。
跟隨他進入到二樓臥室，阮辭一眼就被昏睡在床上的人給吸引住了。
林暮川的相貌很清秀乾淨，五官沒有瑕疵可言，整張臉稱得上完美，再加上皮膚生的又白，屬於那種讓別人一眼看了就會移不開眼的類型。
“噢！”阮辭一邊向那邊靠近一邊感歎，“多麼純潔美麗惹人喜愛的小白花啊……”
葉勳：“……”
阮辭跑到床邊蹲下，盯著昏睡中林暮川的臉看了片刻，忽然一臉心痛的回頭看他：“你確定真的要辣手摧花嗎？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當然你肯定也不會告訴我，所以我也懶得問。”
葉勳繼續無語沉默
“哎？”阮辭回過頭，忽然發現什麼似的注意到林暮川手上的鉑金指環。
他好奇的盯著那枚指環看了片刻，忽然驚愕的站起來，轉身對著葉勳不可思議的指指點點：“你！你你你……居然搞有夫之夫？”
“……”葉勳依舊無言。
“牛批大發了兄弟。”阮辭真是不知道，對方這一趟去普米星球是不是受到了什麼邪教洗腦，居然連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一句話，你幫不幫。”葉勳保持冷靜的望著他。
“記憶清除器其實是小事，只是……你確定真的要這樣嗎？”阮辭難得正經的嚴肅下來，正色問。
“不確定我不會問你。”
“好，你難得和我開口求幫忙，這個事我幫。”
葉勳目光淡淡的掃了眼床上仍處於昏睡中的人：“最好是今天晚上之前就弄過來。”
“你別得寸進尺行不行？”阮辭想擼袖管打人了。
“我怕他醒過來，一直在用謎藥維持他的昏睡狀態。”
“Ok，我若出手，效率必有。”兩人一拍即合。
葉勳應了一聲，隨即邁步走到床邊，俯身抓起林暮川的手，捏住他中指上套著的指環，輕輕扭轉往外脫。
將指環取下來後，他緩緩走到窗邊，推開窗毫不猶豫將手裡的東西丟了出去，看著那枚銀色的指環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弧線飛出去，瞬間消失不見。
他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
黑坎星球晚上九點半，阮辭將記憶清除器帶到葉勳家裡。
這台機器的構造不是很複雜。首先是主機，主機是操作臺和觀測屏，用來進行主要操作以及觀察工作完成度。
主機上連著很多線，有的線用來插.電，有的線連接著一個軟頭盔，這個軟頭盔就是用來清除記憶的，它會像清除垃圾檔一樣，將人腦海中的記憶抽離清除、甚至格式化。
由阮辭操作，葉勳在旁邊當副手，兩人把軟頭盔戴到林暮川頭上，接好電，阮辭開始操作主機。
葉勳緩緩在床邊蹲下，握著林暮川的一隻手，注視著他昏睡中的寧靜模樣，心中忐忑而又雀躍。
只要把所有記憶都清除，林暮川就是他的了。
很快……很快就是他的人了。
阮辭先是按下Open鍵，將記憶清除器所有方面的狀態啟動，然後檢查了一遍軟頭盔的佩戴嚴密程度，在主機上將清除鍵推到最頂上。
最高程度，所有記憶……全部清除。
隨著軟頭盔猛然一個吸緊，機器運行起來，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人突然一個抽.搐，像是受到什麼極大的痛苦般皺起眉掙扎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葉勳驀地一驚，雙手抓緊了林暮川掙扎的手，努力阻止他的亂動。
“你淡定一點行不行？強行抽除記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放你你得從床上跳起來。”阮辭一邊觀察觀測屏上的資料線波動，一邊抓著機會損他。
“寒……寒遷……”林暮川雙眼緊閉，皺著眉面色雪白，顫抖著唇從齒間模糊不清的呢喃著。
“……”聽到他毫無意識的呢喃，葉勳暗自咬緊了牙關，抓著他手的力道也緊了許多，對他此刻正在遭受痛苦的憐惜也慢慢減淡。
林暮川皺著眉痛苦無比的掙扎著，嘴唇張合著溢出難受的呢喃，腦子裡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每一根腦筋好像都在抽搐，饒是如此痛苦，他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抽離，像是抽筋扒骨一般，如此硬生生的痛苦。
林暮川處於昏睡中無法清醒，意識模糊中感覺到腦海中許多畫面在流轉，然後接二連三的破碎，像是玻璃一樣的破碎……最後消失……
“……”聽到他痛苦而又帶著眷戀的呢喃，阮辭放在主機上的手不知為何突然一緊。
他緩緩扭頭看向那個正處於痛苦折磨中的人，手上的婚戒已經消失無影，頭上戴的東西正在將他的記憶抽離，很快……等到觀測屏上的波浪線平靜下來的時候，就是他的新生之際。
他又撇了撇頭，將目光投向蹲在床邊一臉深沉的葉勳，看著看著……忽然勾起嘴角詭異一笑。
像他阮辭這樣喜歡挑事的人，想要一本正經做些什麼可是很難的……
阮辭在心裡算計著，放在主機上的手挪動了一下，在操作臺的清除鍵上……悄悄將鍵位抵了下來……
……
二十分鐘後，觀測屏上劇烈起伏的波浪線逐漸平靜下來，化為一根平直的線，表示工作完成。
阮辭抿著嘴唇淺笑，將機器狀態關閉後笑盈盈的看向對方：“我這次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要怎麼感謝我？”
看著床上的人逐漸平靜下來，再次陷入沉睡，葉勳一時心急，忙問他：“他怎麼沒醒？”
阮辭控制不住的翻白眼：“記憶清除器只是清除記憶，不是解藥神器Ok？”
葉勳這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過於心急，注視著那張仍顯蒼白的臉，心疼的伸手撥開他額前汗濕的碎發，凝視他的目光深沉而又熾熱。
暮暮……你是我的了……
“藥效過去自然會醒過來，我走了啊，希望明天過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美人。”阮辭笑嘻嘻的整理好機器裝進大箱子裡，然後一個人拖著東西往樓下走。
葉勳也沒出去送他，就蹲在床邊守了一整晚沒閉眼，注視著昏迷不醒的人怎麼都移不開眼，只想第一時間看到他醒過來的樣子。
一晚上過去，葉勳撐了一夜的雙眼佈滿血絲，直到天光破曉，清晨的陽光溫柔撒進房中時，床上的人從喉間發出一聲不適的輕哼。
“……暮暮？”葉勳整個人一驚，猛地挺直了脊背，握緊他的手激動的呼喚，同時在心裡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判決。
昨晚的記憶清除到底有沒有成功，全看林暮川醒過來時候的反應。
如果不成功……他也不介意再進行一次記憶清除。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跟著陰沉了一下，看到床上的人睫毛輕輕一抖，緩緩睜開雙眼仰頭盯著天花板。
林暮川輕輕眨了眨眼，感受到手上傳來的觸感，扭頭看到葉勳眸色深沉的模樣，當即迷茫的眨了眨眼：“你……”
葉勳喉結猛地滾動一下，忐忑的吞咽口水，又用力抓緊了他的手，不安的開口：“暮暮……”
“你是誰？”林暮川眨了眨眼，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葉勳身體一僵，這一刻好像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深深凝視對方，伸手溫柔的撫摸他臉頰，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我是你的戀人。”
“戀人？”清透的藍眸中仍然裝滿了疑惑，像是幼兒牙牙學語時對世界萬物產生的好奇和不解。
“嗯，戀人……”
葉勳繼續引導他，嘴角的笑意逐漸拉大，注視著他的雙目深沉的好似漆黑墨液，眸底的精光不可言喻般的一閃而過。
將你的從前像是用橡皮擦一樣的拭去，再重新寫上有關我的記憶……
像是一個精心編織出的幻境，引領著你一步步走進去……然後……逐漸將幻境變成現實……
暮暮，你是我的了。
從此以後，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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