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有方抬起手來，指著秦楓身後一眾十幾名學子，大聲說道：「這些學子還沒有寫詩文，文會怎麼就結束了？」

不怪法正沒有注意到這十幾名學子，實在是他們的存在感實在太低，太低了。

剛才兩邊斗詩的時候，別說插嘴辯論了，就是響屁都不敢放上一個，現在陡然被荀有方拉出來當擋箭牌，頓時徹底慌了。

接下來的一幕，讓上清學宮上上下下可以嘲笑至少十年的梗出現了。

荀有方本來是希望這最後十幾名學子起來跟法正說，「文會尚未結束，我們還沒有寫詩文」。

雖然這些人文才大多不如荀有方，但不乏有像慶雲這樣進入學宮好多年的老生，萬一走了狗屎運能出一篇大成詩作呢？

就算出不了大成詩作，出一篇跟秦楓一樣的文光九尺的詩作也好啊！

雖然這種情況大概率為零，但凡事總有個萬一不是？

可這些幾個傢伙居然……

十幾名還沒寫詩的學宮弟子竟如遭生死考驗，一個個面面相覷，隨後紛紛站了起來：「我等實力不濟，自願放棄文會資格！」

這些個傢伙，早就被文光九尺的秦楓詩作給嚇破膽了，真是還沒打就先認輸了。

荀有方悻悻然背過臉去，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

東郭晟此時也是如坐針氈，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偏偏法正笑著看向東郭晟，一句話徑直誅心：「東郭先生，請您不要忘記推薦魁首的詩作上本期的《文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您可不要食言而肥啊！」

法正的話音落下，東郭先生似是被法正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倒，徑直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東郭先生，東郭先生！」

荀有方頓時大驚，只可惜跟上去扶這位東郭先生的人只有他寥寥一人而已。

牆倒眾人推，便是如此了。

一時間，眾人紛紛議論，都在討論起秦楓與荀有方的事情來了。

「荀有方據傳是大成詩篇的作者，可是為何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秦楓能夠力壓荀有方？」

「荀有方的文採的確斐然，但為何秦楓能夠青出於藍？此人又次次都故意點出荀有方是『大成詩篇』的作者，莫非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對啊，荀有方似乎就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自己是大成詩篇的作者？」

荀有方只覺得周圍人質疑和敵意的目光越來越多，崇敬與羨慕的目光越來越少。

之前他風采絕艷，奪得佳人青睞時，得罪的那些個公子哥，此時此刻紛紛落井下石，熱潮冷諷。

以前荀有方炙手可熱的時候，這些人見了面都點頭哈腰，誰敢質疑他是大成詩篇作者的身份？

現如今，積怨爆發，變可瞬間將荀有方從高空打落塵埃，這還不夠，還要狠狠踩上幾腳才解氣。

東郭晟咽下吐出的鮮血，看向面前的法正與秦楓兩人，幾乎咬牙切齒道：「重陽文會魁首是秦楓，老夫會兌現自己的承諾，會為秦楓出面，將今日詩會上秦楓所作的《詠梅》詩刊上《文報》，但是……」

他話鋒一轉，艱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曲水流觴文會上，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在荀有方的攙扶之下，艱難起身，徐徐離席，默然無言，穿過人群，朝著百花峰下走去。

待到荀有方與東郭晟離場，孫山趕緊穿過人群，跳到秦楓身邊，捏起拳頭在他肩膀上擂了一下，激動道：「秦兄，你可以啊！文光九尺啊！」

沒等秦楓回答，孫山已是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嗎？剛才荀有方作出那首《詠辛夷》的時候，我都嚇尿了，我以為你必輸無疑了，不曾想到，哈哈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他似是高興得口不擇言，就好像贏下文會的不是秦楓，而是他孫山一樣！

法正斂住臉上笑意，對著自己弟子潑冷水道：「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又不是你拿了重陽詩會的魁首！」

法正作為鐵面無私的法家傳人，不但懟別人犀利，懟起自己家徒弟來也是扎心萬分：「見賢思齊，也不想想自己

孫山竟是喜形於色，尤自不覺，他笑道：「師父，你這就不懂了吧？我這叫感同身受，比我自己拿了文會魁首還開心呢！」

正說話之間，之前秦楓入水榭時，還把他當作空氣的眾多公子哥們紛紛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向秦楓遞出名帖示好。

「秦公子，我是上上屆的學子，房師其中一位也是蔡大人，你我算是親切的世弟兄啊！」

立刻就有人打臉道：「蔡京是你房師又怎麼樣？我房師就是站在秦公子身邊的法正大人，我先說話了嗎？」

那名公子趕緊朝著法正作了一個揖，笑臉道：「法大人，我是六年前那一場秋闈時，您的……」

哪知法正看了這小子一眼，居然一點都不給對方面子：「過去太久了，不記得了！」

大寫的尷尬啊！

不過這並阻止不了其他公子哥們跟秦楓這位新貴各種強行沾親帶故的熱情。

一邊的名媛們也是眼波流轉，似都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手裡的「備胎」與這秦楓的成色，究竟哪一個更優。

有一些名媛已是心內打定了主意要拉攏秦楓這條尚未化龍的鯉魚，只是羞於自薦，又不好明言。

偶有行事奔放潑辣，或是膽子夠大的千金小姐讓自己家婢女上來要秦楓的住處，自薦枕席當然是不可能，只說是要來跟公子討教詩文，切磋文藝。

秦楓卻是一反那些驟然躥紅之人，往往做爛好人，沒有架子，什麼人都結交，以後再慢慢甄別益友，損友。

甚至就陷在了無用的交際之中消磨銳氣，變得泯然眾人者，不在少數。

他朝著眾人深深作了一揖，笑道：「秦某才疏學淺，近日都在苦讀功課，實在無暇參與其他事務，多謝各位兄台好意！他日一定登門拜訪。」

秦楓居然一張名帖都沒有收，紛紛拒收之後，補上一句「他日登門拜訪」竟也照顧到了給他遞名帖之人的顏面，還真有八面玲瓏的感覺。

看到秦楓拒收，反而倒是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她訝異地「咦」了一聲，伸手招了婢女桃紅過來，湊在清秀英氣的婢女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桃紅滿臉訝異，燕芷虎卻是點了點頭，笑著推了推她說道：「你還不快去，一會他要跑了，我唯你是問！」

桃紅只得硬著頭皮朝著秦楓走了過去，這已經達到小天人境的女武士雖然盡量顯得自己態度沒那麼凶，語氣也盡量地顯得含蓄內斂，但依舊是……

「喂，秦公子！」

秦楓見是剛才險些用鞭子抽了自己的女武士，知道她是燕芷虎的婢女，他倒是沒有直接拒人於千里之外，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桃紅看向秦楓，揚起那張英氣的臉龐，沉聲道：「我家小姐約你今晚宴春酒樓共進晚餐！」

話音落下，所有人俱是一驚。

要知道，這個女武士口中的「我家小姐」可是燕芷虎啊！

萬古仙朝的「人屠」燕破軍獨女，從來不主動追男人，甚至被她看不順眼的男生還會非死即殘的「胭脂虎」啊！

她居然主動邀請面前這個秦楓共進晚餐，這是……要選他做人屠的乘龍快婿了？

雖說燕芷虎算不上好看，人屠的名聲在萬古仙朝也不算好，但架不住燕家在萬古仙朝的赫赫權勢啊！

只要能做到人屠的女婿，哪怕是這位「人屠」寵溺的獨女願意為你美言上幾句，不說當上萬古仙朝之中統御幾顆星辰的一郡太守，單說是個執掌一顆星辰的縣令，那絕對沒得跑了！

要知道，萬古仙朝的縣令，可不是世俗里的七品芝麻官，官僚體系里叫縣令，私下的稱呼，都是「星主」啊！

一顆星辰的主人啊！

面對這幾乎是天上掉下來，砸在頭上的餡餅，誰能忍得住啊？

還好荀有方已經退場，否則他若是知道連他看一眼，都覺得倍感有面子的燕芷虎，居然主動邀請秦楓共進晚餐，他怕是也要跟東郭晟一眼，氣的吐一口血了。

然而就在這時，秦楓笑了笑說道：「幫我答覆你家小姐，學業繁忙，分身乏術，多謝她的好意！」

拒絕了，秦楓居然直接拒絕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翻譯成後世的話講就是：「你打擾到我學習了！」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居然不吃，關鍵這拒絕的方式，有點欠打啊！

這一下，連孫山都有些吃驚了，他拉住秦楓的衣袖，低聲埋怨道：「你不怕得罪胭脂虎啊？」

秦楓笑了笑，低聲說道：「我本就不想與她有什麼瓜葛，你若感興趣，你替我去？」

這不是開玩笑嗎？

人家請的是秦楓，又不是請的孫山，他若是去了宴春酒樓赴宴，怕是要被這小天人境的婢女打斷腿丟出來吧？

之前孫山就已經被師父法正懟了一次了，這下又被秦楓一句話給堵得啞口無言，心塞至極。

他算是知道了一個問題的答案了。

為什麼自家師父對秦楓這般青睞有加了。

因為這兩個人真的是可以一句話就把人給堵得說不出話來的那種啊！

賊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