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直端坐在姜雨柔身後，仿若天塌不驚的秦楓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面前手持雙刃鋒矛的冉閔道：「請問執法堂的冉堂主，我秦楓犯了何罪，讓你聖裁武院有這樣大的膽子，居然敢當眾刺殺一名諸侯太尉！」

聖武境都沒有到的武者，也許在武聖眼中，尤其是冉閔這樣接近武神的強者眼中，幾如螻蟻，可一旦加上「諸侯太尉」這四個字，立刻就會讓這類強者都有所忌憚。

畢竟中土七國名義上歸聖裁武院統轄，由武帝領導，但武帝飛升之後，各國都極其厭惡聖裁武院干涉本國的事務。

聖裁武院又沒有足夠的實力再彈壓七國，尤其是一些大國，本身就有神武境，乃至真武境的強者，只不過名義上不屬於諸侯，屬於聖裁武院罷了。

但聖裁武院若要對諸侯動手，這些勢力和力量必然會掣肘牽制。

如果冉閔刺殺燕國太尉秦楓的事情坐實了，冉閔又說不出合理合法的理由……

別說他只是執法堂的堂主，聖裁武院的鷹犬，即便他是帝女那樣級別的聖院長老，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去職是肯定的，如果遇到厲害強勢的諸侯，肇事者甚至會被廢掉武脈，成為廢人。

冉閔在看到秦楓開口說話時，就已經有點吃驚了。

再低頭看書山幻界之內，摘下面具的秦楓，正面帶寒意，看著一言不發的方運。

「腐儒誤我！」

頓時冉閔心裡把要他出手試探秦楓底細的方運，祖宗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說什麼他誘使秦楓進書山文海救場，再由他出手，當眾破掉秦楓在澠池上方的假象傀儡，人贓並獲，就可以坐實秦楓是儒道中人，這件事情。

雖然冉閔也很不解，方運一個儒門新聖，為什麼要這般不擇手段地試探、陷害秦楓……

如果秦楓真的會儒術，又是一名隱藏在武家諸侯中的儒門半聖，方運作為稷下學宮的新儒聖，儒家的最高領袖，高興還來不及呢……

為何要這般下死手？

當時帶信來的楊素就冷笑著說了這樣一句話：「一山不容二虎！」

方運是儒聖，又怎麼可能允許儒家再出一個實力跟他相若的秦楓？

何況秦楓的名聲、人氣，甚至文名都比他還要高，與他合作，方運若是沒感到如坐針氈，那才叫奇怪了。

楊素當時還說了當初儒君與墨子相爭儒聖的事情，即便儒君在後來千年的儒家人評論中，近乎完人，不是依舊把墨翟逼得出走武家，創立了聖武學院嗎？

也正是這一番話，打動了冉閔。

可現在，這一切的計劃全部錯亂了。

秦楓的話音剛落，旁邊的燕王已是大聲說道：「方運暗算我燕國儒生在前，冉閔偷襲我燕國太尉在後，你二人今日若不給燕國一個交代，寡人就到聖裁武院去告御狀，讓帝女大人給一個聖裁！」

聽得這話，冉閔本來就已對方運一肚子火，當即說道：「我出手非要取你性命，乃是方運要試探你的虛實，要怪，你怪方運去吧！」

一語落下，七國嘩然。

雖然聖裁武院執法堂這樣甩鍋的行為，讓人覺得有些不妥，但武家和儒家本來就不對盤，不過是執法堂和稷下學宮都與秦楓有矛盾，暫時聯合了而已。

此時試探失敗，執法堂直接甩鍋也就不難理解了。

但方運堂堂儒聖，為何要試探秦楓的虛實？

書山幻界內的儒生，雖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情，但都在等待著方運承認錯誤，向整個燕國道歉。

書山幻界外，方運也因為冉閔的甩鍋行為，成為眾矢之的。

內外交困，方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救火了！

思量一番，方運收起投在書山幻界內的虛影，立在空行樓船之上，冷聲說道：「冉閔，你們聖裁武院執法堂這是血口噴人！」

冉閔冷聲一笑：「我敢立心魔大誓，所說沒有一句虛言，方運，你敢嗎？」

方運陡然一愣，旋即開口說道：「你以為本聖不敢嗎？」

這時，那擋在秦楓身前，手握血煙長矛的白衣人卻是冷哼一聲，笑了起來：「擁有『信口雌黃』文心，當然可以隨便發什麼誓言，你這儒聖混到要用文心來食言而肥，真是有夠窩囊的！」

未等方運反駁，白衣人又譏誚道：「若不是稷下學宮裡什麼流派的至聖典籍都有，這等流氓文心，你完全可以自己覺醒出來，反正你現在做的事情，也跟百家之中信口雌黃的縱橫家臭味相投了！」

文界之內，方運虛影一言不發，不辭而別，更是昭示了秦楓一方，燕國儒生的徹底勝利。

「方運身為儒聖，居然敢做不敢當，做這等食言而肥的事情，簡直給我們讀書人丟臉！」

「敢做敢當，就算給燕國道歉，也不過是願賭服輸，真不知道方聖是怎麼想的……」

聽得六國文人的冷嘲熱諷，稷下學宮眾人也覺得臉上一陣陣火辣地發燒，哪裡還有半點身為稷下學宮門人，天之驕子的驕傲風度？

在燕國眾儒的歡呼聲中，秦楓已盤腿坐回燕國儒生方陣之中多時了。

隨即書山之靈宣布燕國成為戰詩對決魁首，儒道實力比拼魁首，同時，其他六國的比試繼續。

就在書山幻界內的秦楓，盤腿坐下來的瞬間，那睜開眼睛，開口說話的秦楓，驀地目光回過神來，神色恢復過常。

這就是秦楓在墨家小世界掌握的神文「兼愛非攻」的用法，配合《天帝極書》中的化身金人，可以達到本體和虛影互換，移形換影的效果。

在秦楓用神文「易」字訣，變成燕無名的形象，看到方運故意拖延時間，就猜到方運必然在書山幻境外搗鬼……

他便回到燕國眾人間坐下，已與自己的化身金人交換了位置，回到了書山幻境之外。

果然秦楓睜開眼睛的瞬間，冉閔立刻認為方運在坑自己，將黑鍋毫不猶豫地甩給了方運。

這樣一來，方運這個儒聖的地位就極其尷尬了。

對於武家，聖裁武院執法堂認為他故意挑撥聖院和諸侯的關係。

對於儒家，不管秦楓跟儒家有沒有關係，他勾結武家對付秦楓的鍋都甩不掉了。

面對連連失算的方運，秦楓的話音終帶上了一絲不可掩飾的蔑視：「方運，你今天若不給我，給燕國一個交代，我就給你一個交代！」

方運聽到秦楓這句霸氣測漏的話，竟是悚然一驚。

「我就給你一個交代」，這是什麼意思？

秦楓要在澠池對他動手？

就在他把目光看向齊國武聖姜還珠，似是請求幫助時，秦楓已是冷聲笑道：「對了，本次澠池大會，稷下學宮是代表齊國參戰的，方運出手也必是為了幫助齊國……」

「不如齊國替他們給一個交代如何？」

沒等姜還珠應口，秦楓就獅子大開口道：「濟西之地，千年來所有侵佔燕國的郡縣領地，全部歸還，外加高唐、聊城兩座城池，不知姜聖肯不肯割肉了？」

「若齊國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就作壁上觀即可！」

「倘若惹火上身，千年前濟西慘敗的前車之鑒，也沒有過去太久的時間吧！」

齊王和齊聖姜還珠萬萬沒想到，秦楓居然敢威脅怏怏齊國，而且還提的是齊國最慘痛的一段歷史。

後世歷史和中土歷史里，都有的一段歷史，燕國武聖樂毅統合六國伐齊，六個月時間就幾乎令齊滅國的慘敗，重創了齊國的國力，也讓燕國一度興盛，躋身強國之林。

當年的樂毅，對內勵精圖治，君臣不疑，對外縱橫捭闔，百戰百勝……

與現在的秦楓，何其相似……

關鍵現在樂毅究竟在何處，有沒有續命成功，也還是未知之數。

而且此番完全是方運自己作死，理全被秦楓給佔了，齊國若要保方運，就得跟燕國翻臉。

齊王和姜還珠，還真的沒有這樣的魄力。

看到齊王和姜還珠不再說話，秦楓終是桀驁而笑，看向方運道：「方運，要麼你交出大道浩然筆和《蘭亭劍帖》向燕國賠罪，要麼你與我就在這澠池之上，一決生死！」

說到這裡，秦楓武力外放，頓時滔天殺氣如虹，在他的身後整整九條騰蛟之力，騰躍如龍，血氣滔天，如立在屍山血海中一般。

「是道歉還是決戰，速速決定！」

聽得秦楓的咆哮，各位諸侯皆是一驚。

「半聖文位以上，儒道對武道有絕對優勢，這秦楓在天武境大圓滿就能夠逆行伐聖不假，難道他還能逆行伐儒聖不成？」

在一旁觀戰的太子卻是冷笑起來：「秦楓雖然不曾到聖武境，但他豈是尋常的天武者？」

他雙手抱肩，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反倒是很期待秦楓和方運打上一架的樣子。

方運與秦楓，一決生死，傷了死了哪一個，對太子來說，都是好事情，而且是大好事情……

不過也有人注意到了，秦楓索要的兩件東西，都價值不菲。

「秦楓開口索要的兩件東西，都是先代儒君的至聖文寶，珍貴異常……」

「尤其《蘭亭劍帖》是儒君成至聖后所創，號稱儒劍合一，其中的劍招自成一體，幾乎跨越儒武兩道，號稱儒門第一劍修寶典……」

「這兩樣東西的價值，只能說略低於《春秋書》和戒子尺，秦楓這是在割方運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