鉞王府中,成公公來迴轉了幾趟,送完了香茶送點心,送完了點心就站在一旁磨墨,看著鉞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成叔,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王爺真是慧眼如炬,奴才的確是有些話想說,就是不知道說出來合不合適。」
「成叔若是覺得不合適,那就別說了。」
「身為下人,怎麼能夠欺瞞主子呢,奴才還是說吧,您什麼時候請沐小姐前來府中做客呢?」
鉞王動作一頓,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些:「過些時日再說吧。」
「王爺,您是不是和沐小姐鬧彆扭了,要不要讓鴻雁再去傳封書信?」
掛在門口鳥籠之中的鸚鵡,聽到成公公說自己的名字,不由揮著翅膀念起詩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鉞王抬頭,眼中的黯淡之色更加明顯:「再說吧。」這些時日,他去霓雲坊,看到沐雲瑤準備了許多禮物,就連曹運年的兒子曹質文都有一套嶄新的衣衫,唯獨他,什麼都沒有……成公公看到鉞王的神色,心中一陣著急,連忙出聲勸解:「王爺,這平常人養一盆花要按時澆水、鬆土、修剪枝葉,還要細心的施肥,時常搬出去曬太陽,花朵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人了。而且這花朵一段時
間不照料,說不得就會枝葉枯黃,這人一段時間不見面,關係就會變得疏遠……」
鉞王眉心皺起,剛剛想要說什麼,就聽到門口傳來稟報聲:「王爺,沐小姐來了,已經走進門口了。」
鉞王手指略微用力,毛筆咔嚓一聲斷裂開來,而後猛的站起身來便向門口走,之前還黯淡的眸光眨眼間堆滿喜意,一點往日里沉穩的模樣都看不到。看到這個模樣的鉞王,成公公愣在原地,以前都覺得鉞王性子清冷沉穩,真是想不到,遇到了沐小姐之後,竟完全一副毛頭小子的模樣:「王爺,您是不是換一身衣裳?還有頭髮,要不要重新梳理一下?那
發冠,換個白玉的吧?」
鉞王驟然停住腳步,低頭端量著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衫,不由得皺了皺眉:「成叔幫我選一件。」
世間不止女子願意為心悅者盛裝加身,男子也同樣願意讓心上人見到更好的自己。
沐雲瑤隨著於恆走進鉞王府,她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個地方。鉞王府面積很大,因為人少,顯得格外空曠。這裡原本是皇上的兄長秦王的府邸,後來秦王爭奪皇位失敗,被罰看守皇陵,三年之後過世,這處府邸也就一直荒蕪著。之後,鉞王被分封去粵西,在京都之
中,也該有自己的一處府邸,皇上便將此處簡單的修繕之後分給了他。
秦王曾經和皇上爭奪過皇位,手段極為殘忍,因此皇上對他格外的厭惡,如今將這座府邸賞賜給了鉞王,難免讓人覺得是對鉞王不滿,也就更加坐實了他不受寵的名聲。
於恆引著沐雲瑤到了大廳,讓人送上茶水之後,連忙退到門口等著鉞王前來。
沐雲瑤抿了一口茶水,是她讓人送給鉞王的荷茗香露,只是泡茶用的水不怎麼好,泡製的手法也不得當,讓這杯香茗減色不少。
錦蘭本想幫沐雲瑤脫下披風,可是感受了一下房間中的溫度,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小姐,奴婢去馬車中將暖爐拿過來吧。」
沐雲瑤搖搖頭:「不用如此麻煩了,沒有多冷。」
等了大約一刻鐘,鉞王才匆忙走過來。
他頭上帶著白玉發冠,身上穿了淺青色常服,衣衫領口和袖口綉著雲紋,清淡的顏色襯托著他清冽的眉眼,讓人看在眼中不由得微微心顫。
沐雲瑤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平日里,鉞王喜歡著玄色的衣衫,她總想著,這人俊美的容貌穿上淺色的衣衫,必定更加出眾。如今乍一看到,果真讓人驚艷萬分:「見過鉞王殿下。」
「雲瑤,讓你久等了。」
鉞王一來,錦蘭和錦巧便退了出去,房間中只剩下沐雲瑤和鉞王。
兩人沉默了片刻,沐雲瑤率先開口:「鉞王殿下今日看著格外的與眾不同一些。」
鉞王心中生喜,眼神越發的柔和:「雲瑤喜歡看嗎?」
沐雲瑤耳根微微泛紅,連忙轉開了話頭:「我今日過來是想請鉞王殿下幫一個忙。」
「什麼事情?」將沐雲瑤的神色收攏在眼底,鉞王心情更加的愉悅。「之前和懿德長公主商量了一下臨近小年施粥的事情,長公主的意思是也想捐獻一些銀兩,我想著,若是長公主插手,許多官員之家必定也坐不住,事情難免就鬧得大了一些,再由霓雲坊來牽頭就不合適了
,所以想請鉞王殿下進宮稟明一下皇上,這件事情還是讓皇上派遣皇家的子弟來做最為合適。」
「雲瑤,你這是想給我送功勞嗎?」看著沐雲瑤,鉞王心中滿是暖意,只覺得她哪裡都好看,任憑誰也比不了分毫。
「鉞王殿下想多了。」沐雲瑤微微偏轉頭看向門口,不由自主的伸手搓了搓指尖。
鉞王站起身來,走向門口:「於恆,去多搬兩個炭盆來,房間之中太冷了。」
「是,王爺。」於恆剛要去找炭盆,就見成公公領著下人走了過來。
「王爺,您平日里極少用炭火,因此房間之中難免會冷一些,沐小姐身體嬌弱,必定極為不習慣,老奴讓人準備了炭火,您看這些夠不夠?」
聽見這道聲音,沐雲瑤不由得站起身來走向門口,之前就聽秦管事說過,成公公當初為了保護鉞王而瞎掉了一隻眼,後來又被灌了葯毀了大半嗓子,因此只要聽到嗓音格外獨特的必定就是成公公。成公公抬頭便看到一個面容含粉宛若芙蕖,靈秀似水汩汩東來的少女,她長得極為美麗,尤其是那一身嬌美的氣息,讓人恨不得將其捧在手心仔細的呵護,與她氣息截然相反的是那一雙格外清透的眼眸,
哪怕是含著笑意,也是清冷中帶著幾分疏離的。
「見過沐小姐。」「成公公不必多禮。」沐雲瑤打量了一下成公公的面容,他瞎掉了一隻眼睛,又因為年紀大了皮膚鬆弛,眼眶處皺成一團,乍一眼看上去的確有些嚇人,不過他剩下的那一隻眼睛視線清明,神色格外的中正,讓人一看便知曉此人並非奸惡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