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沐雲瑤揚起唇角，眼中卻劃過一抹冷意：「晉王殿下送的花極美，我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擺在房間的窗台上，日日觀賞呢！」

「那沐小姐是喜歡那盆白鷗逐波，還是喜歡另外的那盆煞面美人？」

沐雲瑤轉過頭來，笑意盈盈的望著晉王：「晉王殿下更喜歡哪一種？」

「那兩者我看著都極為不錯。」晉王面容溫雅，眼中卻帶著別樣的深意，目光清淡的落在沐雲瑤的臉上，似乎在審視著什麼。

沐雲瑤笑意更濃，眼神清透、黑白分明：「我喜歡那盆煞面美人，至於那盆白鷗逐波，倒是感官平平。」晉王眼神微微動了動，他有些琢磨不透沐雲瑤的意思，當初送那兩盆花過去，就是為了提點她，他已經知曉她並非表面上那樣簡單，希望她能夠識時務，知道順應大局，而現在，沐雲瑤明晃晃的說出來，

對那盆白鷗逐波感官平平，是表明不願意隨波逐流，在回絕他嗎？

「我也喜歡那盆煞面美人，從外表看白玉無瑕，彷彿極為純粹淡然，可誰又能想到那無瑕碧玉裹著的是那般濃墨重彩。」

沐雲瑤輕笑一聲：「晉王殿下不如說，那白玉無瑕裹著的是一副快黑了的心腸？」

晉王目光清冷的注視著她：「沐小姐可記得父皇生辰的時候送上的那份賀禮？」

「殿下說的是哪一份？」去年的時候，她綉制了一幅福壽安康，今年送上了一幅五福獻壽，若是再算上前年她間接送到蘇家的那一幅錦繡江山圖，那就有三份了。

「我說的是那幅江山圖……」晉王仔細的打量著沐雲瑤的神色，不願意放過分毫異常。

「江山圖？」沐雲瑤微微的挑眉，神色間帶著不解，「我怎麼不知道是什麼江山圖？」

「沐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春綉坊可是被你害慘了。」晉王心思微動，沐雲瑤竟沒有絲毫的慌張，難道真的和她沒有關係嗎？「我不明白晉王殿下在說什麼，我的確是綉制過一幅山水圖畫，也賣到過春綉坊里去，但是這幅山水圖最後去了哪裡，到了什麼地方，就全然不知曉了。」沐雲瑤沒有打算隱瞞，畢竟她當初綉制那幅綉品的

時候，下堰村裡的許多人都看到了，若是想查，很輕易的便能查出來，隱瞞也沒用。她篤定的是，沒人能知道她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你可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父皇的壽禮上動手腳，那可是殺頭的死罪！」晉王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沐雲瑤輕笑一聲：「我的膽子小，沒見過什麼世面，晉王殿下可不要嚇唬我，我什麼時候動過皇上的壽禮了？春綉坊的掌柜找我來綉制綉品，從從綉布到綉線，甚至就連秀針都是春綉坊提供的，我只是負責

動手綉制而已，能動什麼手腳？」

晉王的視線望過來，沐雲瑤毫不退避的和他對上，眼神中依舊笑意盈盈，不見絲毫慌張之色。

晉王忽然笑開：「方才只是和沐小姐開了個玩笑，還請你不要介意，綉品的事情早已經調查清楚了，是春綉坊里的人動了手腳，自然是和沐小姐沒有任何關係的。」

沐雲瑤拍了拍胸口，很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那我就放心了，剛才聽了晉王殿下的話，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自然不介意，現在她被接回了蘇家，她出事，攀扯之下，蘇家也跟著脫不了關係，所以，那副錦繡江山圖，就只能是春綉坊認下，畢竟春綉坊已經完了，而她身後還站著霓雲坊和不羨樓，晉王從來不做

賠本的買賣。

「聽聞過段時間，沐小姐就要在京都再開一處霓雲坊，生意如此好，真是讓人羨慕。」

「掙的都是一些辛苦錢，是我出身貧微，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來養活自己和娘親。」「沐小姐太過自謙了，如今霓雲坊和不羨樓可是大瀝朝的獨一份兒，可謂是風光無兩，一旦等場面徹底的鋪開，日進斗金都不為過，如若不然的話，沐小姐也不會拿出十萬兩白銀來回饋竟陵城的百姓了。」

晉王聲音溫潤，說起這話來就像是平常的閑聊，可是沐雲瑤卻從中感覺到絲絲的壓力。

之前春綉坊依附於蘇家，而蘇家卻支持三皇子，因此幾乎所有的銀兩都用來供奉到三皇子這邊，如今沒有了春綉坊，僅憑三皇子手中的那些產業，遠遠滿足不了他的野心。當下許多人都視商賈為末流，卻不回頭來想想，想要發展一番事業，哪個能離開金銀的支撐？年禮走動、培植黨羽、豢養護衛、謀士……花費多了去了，這也是為什麼幾個皇子都想插手江南鹽政，因為那就

是一個巨大的錢袋子，掌控了江南鹽政就可以安心的發展自己的勢力，再無後顧之憂。

如今霓雲坊和不羨樓發展得如火如荼，也難怪晉王出言試探。

「我得皇上諸多賞賜，心中實在是感激不盡，以後霓雲坊和不羨樓賺取了銀兩，我就拿出大部分來回饋百姓，晉王殿下覺得如何？」

沐雲瑤心中冷笑：你有搶奪的心思，可你敢和皇上搶嗎？你敢和天下百姓搶嗎？就是讓你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卻碰觸不到，那滋味慢慢受著吧！

晉王眼神微動，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若是這樣……也是極好的，希望沐小姐能夠堅持下去。」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既然已經有了個好的開端，我自然會堅持到最後。」沐雲瑤笑意溫婉，眼中光芒明媚璀璨，似乎極為滿意這樣的做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沐小姐賞花了，九月秋獵，沐小姐可要好好準備。」

沐雲瑤點頭行禮，恭送晉王離開，而後將目光重新落在一從紫焰中的翠菊身上：「分明只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花兒，卻偏生擠到了一堆名貴的紫焰中間，倒也是顯得與眾不同。」

章婉察覺到晉王離開之後，和周雨濃說了兩句話，便回到了沐雲瑤身旁，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花叢：「竟然有一朵與眾不同的，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看著極為清新雅緻。」

「名叫翠菊，很是普通的一種菊花。」

章婉指尖微顫，聯想到沐雲瑤的處境，不由有些擔憂的看著她：「沐妹妹不必去在意那些風言風語，京都之中歷來就是這樣，不論什麼時候風聲從不停歇。」

「多謝章姐姐提醒。」

兩人相視一笑，倒是顯得極為默契。

沐雲瑤看向蘇羽儀所在的方向，她身邊站著大皇子，似乎在說什麼，場面極為和睦，不時的便有笑聲傳過來。

章婉滿眼帶著讚歎之色：「羽儀果然是天人之姿，等到宮宴結束，拜月仙子的美名就要響徹京都了。」沐雲瑤揚起唇角，輕輕的斂下眼眸，遮蓋住閃過的流光：「是啊，想來羽儀錶姐應該是極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