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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調令 - 第100章字體大小: A+
     
    第100章

     如同曲瀲所想,徐山確實帶回來了一個不好的訊息。

     餘長昊隨餘家的迎親隊伍進京時,走的是水路,他本人卻在船上時,不慎落水後失蹤了。

     說是失蹤,其實大部分人都覺得他凶多吉少,因為當時他落水時,船員第一時間便下水去救人,可在水中找了很久,皆沒有找到人。既然沒有撈到人,也有可能被水沖走了,畢竟當時餘長昊落水的那河段的水流十分端急,被水沖走也有可能,如今餘家的人正在河中尋人,已經找了五天了,範圍也擴大,可還沒有找到人,連屍體也沒找到。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既然還沒有找到屍體,還是很多人認為有生還可能。

     「怎麼會這樣?」季氏懵了,差點站不住。

     曲瀲忙扶住母親,第一時間看向曲沁,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她這個姐姐上輩子過得十分苦,原以為重生回來,避開了上輩子的劫難,會得到她想要的平淡生活,卻不想因為一善之念,再次惹到了上輩子的仇人。

     曲瀲有一種感覺,餘長昊的失蹤,應該和那些皇子有關,就不知道是哪個皇子的手筆了。對一個女人而言,最能打擊報復她的,便是其終身大事,如果這次餘長昊真的出事,對曲沁的名聲非常不好,甚至指不定會讓人認為她剋夫。

     在這時代,一個被認為剋夫的女人,一輩子也別想嫁出去了,就算最後能嫁出去,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

     曲沁反應卻很平淡,眼神黑沉,對肅手站在面前請罪的徐山道:「徐管事,這次辛苦你了,不過仍是要麻煩你繼續查徐公子的下落,許是餘公子並沒什麼事情,被人救了呢,可能是時日太短,沒辦法及時趕回來。」

     曲沁的話讓季氏精神大振,一臉期盼地看著徐山。

     徐山卻沒有那麼樂觀,他覺得餘長昊多半是死了,只是作為姑娘家,喜歡往好的方面想,曲沁還是帶著期盼罷了。對此,徐山心裡也不好受,明明都還有幾天就要到京城了,卻不想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一個沒注意,餘長昊卻失足摔下水了。

     然後曲沁又冷靜地詢問餘長昊落水的原因,還有他當時落水時周圍有什麼人,河裡有什麼異樣,問得很是仔細,可惜徐山當時是跟在迎親船隻最後一艘船上進京,並沒有親眼所見,事後倒是問過主船上的僕人,可是當時看到餘長昊失足落水的人不多,等發現餘長昊落水後,眾人都趕著去救人,很多細節都沒有注意到。

     知道餘長昊落水的訊息時,徐山只停留了一天,便連夜趕進京來了,留了人在那兒繼續檢視訊息,所以比餘家的人快一些。

     曲沁安靜地聽徐山稟報完,知道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後,便讓他下去了。

     等徐山離開,曲湙便伸手拍了拍大姐的肩膀,低聲道:「大姐,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這個十二歲的男孩也想到了不管餘長昊是失蹤還是死亡的後果,都對曲沁的名聲很是不利,心裡不禁有些焦急,可是他此時不能太表現出來,他必須要安撫好家人。

     曲沁擡頭朝弟弟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無奈,說道:「湙弟,你別擔心,我沒事的。」說著,又看向已經沒了主意的繼母和扶著繼母、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妹妹,朝她們笑了下,說道:「你們放心吧。」

     哪裡能放心?只要一天沒有確認餘長昊是生是死,便安心不下來。

     接著,曲家打發了人去平陽侯府,而曲湙則親自去榆林衚衕一趟,曲沁和曲瀲姐妹倆扶著季氏回房歇息。

     季氏生得像小白花一樣柔弱,並且附帶了一顆柔弱的心,丈夫兒女就是她的全部,在沒有丈夫後,兒女就是她的命,如今發生這種事情,讓她感覺到天都塌了。

     曲沁和曲瀲見到季氏的模樣,很是無奈。有一種人就是這樣,遇到事情時不僅不能替人拿主意,反而可能還會添亂。季氏便是這樣的性子,攤在旁人身上,可能會令她們十分討厭,但是這位是她們孃親,作子女的只好多擔待了。

     幸好季氏還有一個優點,很好忽悠。

     於是曲瀲又上陣去忽悠,將季氏忽悠進小佛堂交給佛祖了,由著她去和佛祖嘮磕。

     安頓好季氏後,姐妹倆便回了房。

     「姐姐,這件事情……」曲瀲有些猶豫地看著她,「你覺得是人為的,還真是意外?」

     曲沁愣了下,她原本將這妹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極少讓她接觸一些糟汙的事情,可卻發現妹妹是個有主意的,懂得比她想象的要多,怕是已經猜出什麼了,便也不瞞她,說道:「阿瀲,去年外祖父的壽辰,我壞了那幾位皇子的好事,所以早有心理準備了,沒想到我讓人盯了那麼久,還是出事了。」

     說著,她臉上浮現一種厭煩的神色,並不太喜歡這樣的算計。不過厭煩後,便是一種平靜,對自己技不如人的坦然平靜。

     曲瀲沒她姐看得開,磨著一口小白牙,咬牙切齒地道:「心胸如此狹隘,若是將來真讓他們中的哪個坐上那位子……都不用外族打進來,怕是這天下要不保。」

     這話十分大逆不道,讓曲沁聽得眼皮不斷地亂跳著,忙阻止了她:「阿瀲,不可胡言亂語。」

     曲瀲心裡不以為意,覺得自己還是挺客氣的,畢竟她的前世生活在一法制社會,對於皇權並沒有根深蒂固的畏懼。而曲沁雖然活了兩輩子,本質上還是一個受儒家思想教育長大的姑娘,逃脫不了這圈子,對於皇權還是十分敬畏的,妹妹這話簡直讓她頭皮發麻,也擔心這話傳出去給她招禍。

     曲瀲扁著嘴,「那怎麼辦?」她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著,這件事情要怎麼收場,紀凜那邊也不知道得了什麼訊息。

     曲沁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別擔心,最壞的結果左不過是這輩子嫁不出去罷了。」她心裡明白,如果這事是五皇子策劃的,他最終的目的應該是讓她不好過。

     能讓一個女人不好過,除了破壞她的婚事、敗壞她的名聲外,還有什麼好法子?曲沁有絕對的信心,就算自己如何不好,她的家人也不會拋棄自己,如果真的不行,她便回常州府的家廟帶髮修行,等過了幾年風聲停了,屆時她想做什麼,天高皇地遠,也沒人再注意她,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更重要的是,上輩子的經歷,讓她覺得,一輩子不嫁人也沒什麼。

     餘長昊的表現還是讓她挺滿意的,若是餘長昊能平安回來,繼續這樁婚事,她也欣然接受。她怕的是五皇子為了羞辱她,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餘長昊的性命難保。

     到底是她連累了餘長昊,心裡十分愧疚。

     「阿瀲,咱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吧。」曲沁對妹妹道。

     曲瀲的心沉了下來,她明白曲沁的意思,可能餘長昊已經死了。

     不過半日時間,平陽侯府和曲家得了訊息後,曲大太太和駱老夫人都匆匆忙忙地過來了。

     駱老夫人由駱大夫人陪著,帶著兩個丫鬟和嬤嬤,也不弄什麼排場,就這麼簡單地過來了,可見這件事情讓駱老夫人如何焦急。

     曲沁等人接到訊息忙迎了出來。

     駱老夫人見到外孫女,眼眶便紅了,將外孫女一把摟進懷裡,帶著哽咽的聲音道:「沁兒,是外祖母害了你!」

     曲沁見外祖母不過是短短一年時間,頭髮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深了許多,可見去年那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心頭有些泛酸,面上卻笑道:「外祖母說的是哪裡的話?這和你有何干系?」

     駱老夫人看著外孫女微笑的面容,越發的心酸。

     她也不是笨的,若是太笨,當年丈夫在外打仗,她也不可能守好平陽侯府。自從聽說餘長昊落水失蹤後,她便懷疑有人要破壞這樁婚事,再想起去年丈夫壽辰上的事情,多少有個猜測。

     只可憐了她的沁兒。

     曲沁扶著駱老夫人進廳堂,曲大太太和駱大夫人也跟著進去。

     還未坐下,曲大太太便捏著帕子,緊張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大夫人沒有說話,不過她眼睛靈活地轉著,想來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最後目光窺向被駱老夫人拉著的曲沁身上,駱大夫人隱約也猜出些什麼。她看向曲大太太,知道曲大太太應該是不知情的。

     陪在一旁的曲湙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現在餘家還在河中尋找餘公子的下落,餘家的訊息應該會在這一兩天內到,不管怎麼樣,婚禮是沒辦法舉辦了,得給外人一個回答。」然後他看向駱老夫人,誠懇地說道:「屆時要麻煩外祖母了。」

     駱老夫人此時心裡又難受又懊悔,說道:「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沁兒是我的親外孫女,我疼她都來不及,自不會讓外人閒言碎語傷著她。」然後又拍拍曲沁的手,說道:「沁兒放心,一切有外祖母,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曲沁朝她笑了下。

     送走了駱老夫人等人後,雙茶衚衕的曲家陷入了一種壓抑的安靜中。

     曲瀲心神不寧,站在廊廡下盯著站在架子上的金烏,金烏被她盯得差點毛都炸了,從這邊飛到那邊,要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最後,曲瀲仍是寫了一張紙條,讓金烏帶去給它的主人。

     然後曲瀲開始了等待。

     果然,過了一日後,餘家的訊息也傳進了京裡,曲駱兩府這才得了更詳細的訊息。只可惜訊息再詳細,也找不到絲毫的破綻,都以為餘長昊當時在船艙中待得有些悶了,到船頭那兒吹吹風,當時江面上的風浪較急,他一個不小心,便失足落水。

     等船上的人去水中搜尋時,已經打撈不到人了。

     此時距離婚期還剩下三天,就算能及時找到餘長昊,怕也沒辦法及時趕到京城,婚禮只能暫時取消,等找到人再說。

     為此,曲家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認為曲沁十分不幸,都快要舉辦婚禮了,未婚夫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過也有一些小人心態的,認為曲沁命硬,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克了丈夫。

     駱老夫人擔心外孫女被人欺負,特地派人要接了姐妹倆到駱家小住,不過曲沁拒絕了,曲瀲也不想去。

     曲沁手上有人,她也想查清楚這件事情,若是去了駱家反而不方便。

     曲瀲也是這個意思,她正在等紀凜的訊息呢,讓她焦急的是,從常山那兒知道,紀凜這些天在宮中值勤,還沒到他休息的日子,所以他也沒辦法出來,只讓常山過來和她說一聲,這事他也在查了。

     等紀凜休息的那天晚上,他親自來了曲家。

     這大晚上的,自然是翻牆來了。

     曲瀲第一次時被他嚇到,等第二次已經不會被嚇到了,只是心裡有種模糊的感覺,覺得那個陽光般通透美好的少年學壞了,竟然懂得夜探姑娘閨房,可是卻理所當然。

     穿著玄黑色衣袍的少年小心地解釋道:「我知道瀲妹妹焦急,所以第一時間便過來了。」意思是,並不是故意要挑這種時候來的。

     曲瀲無言以對。

     不過她確實很急,給他倒了一杯茶後,便緊張地拉著他的袖子,詢問道:「紀哥哥,你查到了什麼?」

     紀凜安撫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沉聲道:「瀲妹妹,恐怕這樁婚事是不成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曲瀲還是有些壓抑,沉默了會兒,方問道:「餘公子,他還活著麼?」

     「應該還活著,不過受傷很重。」他看向她,又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將餘長昊帶到什麼地方,如果他們不取餘長昊的性命,那麼可能會讓餘長昊娶別的姑娘,與曲家的婚事是不成的了。」

     聽到餘長昊還活著,曲瀲鬆了口氣。

     她知道曲沁讓徐山去查餘長昊的行蹤了,怕是在她姐心裡,認為是自己害了餘長昊。如果不是她與餘長昊定親,五皇子也不會盯上餘長昊,想要害了餘長昊。

     「你能找到餘公子麼?」曲瀲又問,餘家、平陽侯府都找不到,她有些擔心。

     「我儘量。」紀凜回答道。

     曲瀲深吸了口氣,擡頭看向他,眸色變得十分溫柔,勉強笑道:「又要麻煩你了。」

     紀凜不愛聽這話,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的事情便是他的,能幫上她的忙,他心裡十分高興。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著她披散的長髮,壓抑著聲音道:「接到你的訊息時,我還在宮裡,無法出來,只能先吩咐人去查。而宮裡,我也讓襄夷幫忙查了下,查到一些訊息。」

     「什麼訊息?」曲瀲雙目灼灼地看著他。

     他安撫地朝她笑了下,說道:「你知道的,皇子未婚之前,都是住在宮裡,如今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已出宮建府,三皇子於五月份時成親,屆時也要出宮建府。所以宮裡的幾位皇子們的要做點什麼事情,很容易留下痕跡。其中,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在這段時間,都出宮過幾次,而這幾次,他們都去了大皇子府。」

     曲瀲皺眉,難道這件事情和三人都有關?不會真的這麼小氣,就為了那件事情,三人要將一個弱女子逼到沒活路吧?

     「大皇子和三皇子是誰出手我不確定,但是五皇子定然是參與了,只可惜,他行事謹慎,沒能捉住他的把柄。」紀凜低聲說,「抱歉,我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時候動手。」

     他沒有說的是,不管那幾位皇子做了什麼,都會在皇上面前粉飾太平,皇上也不會樂意從旁人那兒知道自己兒子做的事情,甚至可能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情。所以,他雖然提前作好了準備,卻未料到最後會是餘長昊出事。

     去年時餘老爺生病並非偶然,而是人為,讓他們都以為五皇子是想要從餘老爺身上動手,餘老爺沒了,餘長昊得守孝三年,三年能發生很多事情。卻未料到對方如此狠心,直接將餘長昊殺死,想讓曲沁背上剋夫的名聲。

     曲瀲有些興味索然,但仍是朝他笑了下,輕聲道:「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紀凜最後只能安慰她會兒,便再次翻牆離開。

     常山如同第一次般在曲家後院巷子裡待候,見主子翻牆出來,正鬆了口氣時,卻聽到他道:「你去聯絡漕幫的人,生人見人死要見屍!如果這件事情與他們有關……」

     他笑了下,一雙眼睛卻冷冰冰的,「我不介意再開一次殺戒。」

     常山倒抽了口氣,忙低下頭,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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