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過飯,苗氏和葉玲嬌一行人就回家去了。
在馬車裡,羅氏就說:「母親覺得如何?」
苗氏道:「考慮三天吧!」
「好。」羅氏點了點頭,「這是終生大事,自然得考慮的。」
只是,還不等她們考慮,到了傍晚時份,葉承剛突然抱著一個紅漆梨木盒子回來,拿進了安寧堂。
「這是什麼?」苗氏看著他拿著一個盒子過來,就說。
「就是今天那個小丫頭給的禮,說要送給玲姐兒的,讓她親啟。」葉承剛道。「可能外頭有刺兒,其實心裡還是想要個好母親的。」
苗氏想了想,就讓錢嬤嬤把葉玲嬌叫過來。
葉玲嬌來到安寧堂,苗氏就笑道:「瞧瞧,這是今天那個丫頭送過來的,看來真的沒有那麼不好相與。」
「拿著。」葉承剛把盒子送到她手裡。
葉玲嬌一怔,接過盒子,坐下來打開,接著就一聲尖叫,整個盒子摔到地上去,整個人都跳了開來。
「怎麼了?」苗氏也驚叫一聲,只見摔在地上的盒子爬出幾隻蟑螂來,便眼前一黑。
「這……」葉承剛也是嚇了一大跳。
「娘……」葉玲嬌撲到苗氏懷裡,淚水直掉個不停。
苗氏狠狠地咬著唇,對葉承剛說:「你去回他,實在不敢進門。」
「那丫頭實在是頑皮一點而已……以後好好教著,會改的。」葉承剛臉色難堪。
「不嫁了!改什麼改!沒空改造她去!」苗氏冷聲道。
「但妹妹的婚事……」
「那就不嫁了。」苗氏說著,也快掉淚了,「若是嫁進夫家是為了受委屈,那不嫁了。」
「這……母親還是再思量幾天。」葉承剛猶豫了一下,「呂兄為人剛直,人品好到不用說,家產也豐厚。那個丫頭也只是一個丫頭而已。我回頭把這事告訴他,讓他好好管束著。」
「那就過幾天再回他也一樣。」苗氏冷冷道。
……
陳之恆一路坐著馬車回家,心裡卻一陣陣的焦急。
他在垂花門下馬車於嬤嬤就走上前來:「公子,太太叫你呢。」
「嗯。」陳之恆點了點頭,就跟著於嬤嬤一起去了正廳。
陳夫人正坐在上首的太師椅,看到他就笑:「你到哪裡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娘……我……」陳之恆走到她身邊,在她身邊的鼓腿圓凳上落座,臉色微紅,「也該給我說親了。」
「哎呀,你總算想通了。」陳夫人聽著,便是一喜,「我正想勸你呢,不想你自己就想通了。於嬤嬤,快快,拿畫冊過來。」
陳之恆聽著,心裡有些焦急。
於嬤嬤已經拿回來一本厚厚的畫冊:「這是顧媒婆今天送來的姑娘,公子你挑一挑。」
自從陳之恆中探花以來,想要說親的閨女都能從陳家排到城門了。陳夫人眼瞧著一個又一個名門閨秀,但跟陳之恆提了多少遍,他就是說要自己看上,否則不娶。
陳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又想著有了褚妙書那一樁,生怕他又瞧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所以今天想要逼他就犯。
「兒子啊,你想要個怎麼樣的?」陳夫人道。
「不需要怎樣的……我沒什麼要求的。」
「好好,那你看一看,慢慢瞧。」陳夫人說著,把手中的畫冊遞過去。
陳之恆接過來畫冊,翻開一頁,皺著眉,指著說:「這個……嘴巴太大了。」
陳夫人嘴角抽了抽:「也沒多大,你再翻。」
「這個,眼睛不了點。」
「眼睛也不用多大,能看到東西就行了,瞧人家配著這張小臉,也不醜,剛剛好的。」陳夫人氣道。「哎哎,停,瞧瞧這個!嘴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小翹鼻,嘖嘖,美人胚子啊!」
「呃……」陳之恆一怔,然後又翻了過去。
「你——」陳夫人怒了,「多完美啊!至少相貌好了!」
「瞧著……頭髮不太好。」
「頭髮?」陳夫人整個人不好了,掀了兩頁:「瞧,這個烏髮如雲。」
「瞧著……不太會做飯的樣子。」
陳夫人嘴角一抽:「還得會做飯吶?說好沒要求呢?得,你把你的要求一次全說出來!」
「頭髮要好,黑髮如雲,摸著要滑。還得會包餃子,手腕細細的,長得也……」
「是哪個姑娘?」陳夫人眯著眼,「不會又是那個褚妙書吧?」
說著,她臉色鐵青,想起上次秦氏過來說親,還說陳之恆去過褚家,跟褚妙書見過。她這傻兒子,不會被那個褚妙書騙了吧?
「不,才不是她。」陳之恆說到褚妙收也是神色不好。
當時他在苗氏的生日宴里,跟她一起玩過跳棋,覺得她率真可愛。後來去堵她時,覺得她虛榮又虛偽。上次去褚家,想處一下,更是覺得她人品低劣,這樣的人,他又不是傻的,怎麼會願意。
「那我就放心了。」陳夫人鬆了一口氣,「那……這次是誰?」
陳之恆俊臉一陣通紅:「娘你也該認識的,那是葉三姑娘葉玲嬌。」
「葉玲嬌?」陳夫人聽著臉色一變,立刻拒絕:「不行!」
陳之恆早知她不會答應的,便皺起了眉,原因,他也是知道的。
陳夫人道:「若是以前,自然是可以的。但現在那名聲……實在太難聽。」
「她是個好姑娘。」陳之恆道。
「不行不行。」陳夫人還是拒絕,「褚妙書那個時候,也就是破落戶,也就是被人說一句出身低。但葉玲嬌……她爹才剛剛從大理寺放出來,她大哥還鬧了這麼一出人盡皆知的醜事,她自身又跟那個什麼孟鑫亂傳,嫁給了你,連你也會被人說嘴,就怕連累了你的仕途。」
陳之恆沒有再多說,因為他知道,憑著自己是是勸服不了陳夫人的。
只能靠別人了。
第二天一早,陳之恆去上衙,褚雲攀和趙凡須早就到了。
陳之恆湊過去,低聲道:「雲攀。」然後拿出一盒芙蓉糕來:「這個你愛吃,是在千味樓買的。」
「何事?」褚雲攀墨眉一挑。
陳之恆臉有些紅:「你小姑的婚事……說得如何了?」
「聽說對那個人還算滿意,但到底是終生大事,所以回家商量三天,三天後再給答覆。」褚雲攀道。
陳之恆聽得更急了:「那個……你是葉家的女婿,也給我說一說媒。」
「說什麼媒?」褚雲攀明知故問。
陳之恆臉更經了:「你小姑……我覺得她挺好。嫁給那個什麼呂斌,不如嫁給我。」
褚雲攀一聽就笑了:「你不是說,只跟我當同僚,不跟我當親戚的?」
陳之恆聽著這就懵了:「哎……我說過這話?」
「說過。」褚雲攀呵呵了。
陳之恆也呵呵:「果然是……我才不想喊你一聲哥,我想你喊我一聲姑父。果然是當你長輩更爽啊!」
褚雲攀嘴角一抽,自己無端多了一個長輩!
「如何,這事成不成?」陳之恆道。
「行。」褚雲攀只得答應,「等下衙,我約你爹喝茶。」
二人說完,就準備幹活兒。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畢掌院回來了,坐到上首的案桌后。
一個小太監也走了過來:「褚大人,南書房有請。」
「好。」褚雲攀點了點頭,就跟著小太監離開。
畢掌院看著褚雲攀還去南書房,心裡很是不快。現在兩名侍讀和侍講也回來了,但皇上仍叫褚雲攀,整個翰林院,這段時間都是喚他。畢掌院整個人都糾結起來。
褚雲攀來到南書房,依慣例站在不遠處的博古架傍。
正宣帝正坐在大大的檀木書案后看摺子。
正宣帝看了一眼手中關於南方隆州關於河防那一塊,便皺起了眉:「若是在天水河那一塊建河堤,該是幾丈才對?」
褚雲攀答了,又道:「關於河防或是橋道等水運之事,陳編修好像更為精通。」
正宣帝一怔,就道:「可是新科探花?」
「是。」褚雲攀點頭。
正宣帝一笑:「那叫過來。」
蔡結驚異地看了褚雲攀一眼,轉身出去了。
對於一個新人來說,能在南書房行走,那是天大的恩賜,自然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讓自己在這裡站穩腳跟。宮裡競爭激烈,若是自己的知識能回答的,自然都自己回答了,哪會給別人機會。
剛剛這褚大人明顯回答妥當了,卻又說陳大人更精通,若陳大人過來,回答得更好,那豈不是搶了他的風頭?
這種事他也願意?
蔡結搖了搖頭,出了書房,很快就來到了翰林院,走進去,只見畢掌院、趙凡須和陳之恆坐在案前忙活。
「陳大人,南書房有請。」蔡結道。
「這……」畢掌院皺起了眉。
陳之恆怔了怔,然後站了起來,跟著蔡結離開。
不一會兒來到了南書房,陳之恆見了禮,正宣帝又問了他河防的問題。陳之恆一一作答,還說得細緻。
正宣帝聽著微頭一挑:「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你出身農家?」
「不是。」陳之恆連忙搖頭,「微臣是京城人士,家父是戶部郎中陳繆。」
「哦!」正宣帝一聽就知道了,「原來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