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途中,車上非常安靜,席志安幾次想說話都被小胡狠狠用眼神瞪斷,後座的丁小錢專註的看著手中的文件,開始思考起案情來,席志安才來並不清楚丁小錢的習慣,還是在小胡的提醒下才注意到這一點。
席志安透過後視鏡打量著專註看屍檢報告的丁小錢,才來沒多久,他就聽說局裡有個女神探,今日見到,到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咄咄逼人有氣勢,相反,這個女神探自帶淡漠的氣場,長相看著如同高中生,比她實際年齡小得多,即便是刻意穿著制服,帶著黑框眼鏡,也無法掩飾清純的樣貌。
「你仔細跟她學著點,她很不一般。你能分到這個隊是你的運氣,兩個有名的神探全被你給碰上了。」小胡壓低聲音,沖著席志安笑道。
「我會努力的!」席志安用力點頭,眼底深處卻劃過一絲不單純的笑意。
死者的確是陸恆,經過DNA對比能夠確定下來。丁小錢翻看著屍檢照片,從那次她專程去法醫那提意見之後,屍檢照片的分量比以往足足多了兩倍,只要是能夠拍的,全部拍了一遍。
頭顱與頸部的斷裂處坑坑窪窪,喉嚨管的表面切面同樣殘缺不整,經過法醫判斷應該是使用鐵器一點一點鋸斷的,甚至因為不太好鋸,整個過程可能持續了兩個小時之久。
手腕腳腕以及腰部,都有很明顯的被銬住的痕迹,證明死者身前曾經遭受到人身限制。
死者的胸前,後背,以及大腿和胳膊上都布滿了使用皮帶鐵絲抽打過的痕迹,甚至是私處也曾受到明顯的虐待。
在死者的腳心發現了數十個圖釘,證明死者死前曾被迫踩在釘子上。
看到這,丁小錢的手指不自覺捏緊,當第一眼看到死者的屍體看似毫無損傷的擺放在木屋中,以為兇手對死者並無恨意,所以並未採取虐打的手段。即便是隨後徐子謙發現了死者生前遭受過囚禁,可也未曾想象到死者生前竟然受到過這樣殘忍對待。屍檢報告出來,她這才發現之前的判斷簡直是大錯特錯。
死者胃部經過解剖,含有沒來及消化的糞便,一直到小腸依舊有糞便,說明至少在一個星期內,死者每天的食物來源就是這些糞便,經過化驗,這些糞便全部出自於死者本人,簡單說,死者這些天食用的就是自己的糞便。
出了未消化的糞便之外,法醫在死者的胃部找到了殘留的氰化鉀,由此斷定氰化鉀是令死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兇手喜歡折磨死者,以虐待對方看到對方驚恐疼痛取樂,以戲虐死者家屬取樂。要麼兇手對死者懷有很大的恨意,要麼死者只是單純喜歡虐殺的快感。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丁小錢合上屍檢報告,閉上雙目,看上去像是的閉目養神,但是相處久一點的小胡也知道這是她思考的習慣。
小胡小心翼翼的停下車:「丁兒,到警局了。」
丁小錢揉揉眼睛,推了推眼鏡框,沒等她推門,席志安立刻跳下車幫著打開車門。
「謝謝。」丁小錢出了車門,不知道是不是以為低頭看的時間太久,出來的瞬間稍微有些暈眩,但很快就好了。
進了警局,才發現警局站了很多人。
一個滿頭白髮,身著華服的老夫人滿面悲痛的站在中間,她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脖頸上帶著價值不菲的珍珠項鏈,手提著一個限量版的背包,即便是悲痛,也沒令她衣著不整。
而這個老夫人旁邊是一個休閑服的老爺子,老爺子看著七八十歲,神情悲傷且憔悴。
姜心恬身著樸素的咖色連衣裙站在老夫人身旁,她輕輕挽著老夫人,似乎擔心老夫人身體有漾。而陸遙和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一邊。
他們看上去像是在等什麼人,旁邊有警員在和老夫人說話,可老夫人顯得心不在焉。就在這時姜心恬注意到丁小錢,立刻像是見到了救星,迅速上前兩步拉住丁小錢的手:「丁警官,我把事情告訴了婆婆,婆婆聽到這些事情,不願意繼續呆在病房,非要出來問問情況,昨天你們把我丈夫的屍體帶回去之後,有沒有別的發現?」
姜心恬話說完,老夫人也快步上前:「真的是我兒子嗎?你發誓你沒有弄錯對象?」一直到這個時候,老夫人依舊不願意相信,甚至希望這件事情是假的。
丁小錢微微後退一步,她不太喜歡姜心恬這麼親近的舉動。
「屍檢報告已經調出來了,在西南郊區的廢舊水泥廠中發現的那具無頭男屍,經過DNA對比,確實是陸恆沒錯。」丁小錢一如既往的冷靜。
「不可能!怎麼可能?我要親眼看見我兒子才能確認,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還給我!」老夫人陡然激動起來,她抓住丁小錢的衣領,歇斯底里的大聲吼道。
場面頓時大亂,丁小錢瘦弱的身體自然比不上老夫人,此時只顧著扳著老夫人的手,一定反擊餘地都沒有。
小胡見到這個場景不禁心中一驚,這要是被徐子謙看到不知道會怎麼樣,接著連忙下手去抓老夫人的手,企圖讓老夫人鬆手,可小胡這一出手不要緊,站在後面的陸遙立刻不願意了。
「警察幹什麼呢?警察難道就可以打人了嗎?」陸遙本身就受了警察的氣,見狀當即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姜心恬站在一邊想要把老夫人和丁小錢分開,口中不斷的勸著讓老夫人住手。
忽然,空氣霎時凝重起來。原本人聲燥熱的空氣中就像是突然被凝了一層冷霜,鬧得正凶的陸遙不由停下動作,老夫人雖然覺得一樣,但並未停止無禮行為,直到她的手腕被狠狠抓住。
老夫人吃痛抬起頭,對上一個如同冰上似得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雙眸寒光畢現。
「現在你以妨礙公務罪被逮捕了。」徐子謙冷聲道,任何涉及到丁小錢的,他表現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然而內心卻比任何時候不平靜。
他絕對不會看在對方是報案者的親屬而姑息,任何傷害丁小錢的都必須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鬆開老夫人的手,徐子謙大聲道:「把她帶進去,晚上做筆錄。」
小胡忐忑著不知如何是好,一屋子的警察也都愣在原地,這種事情其實也經常碰到,難免有受害人的家屬情緒激動,發泄在警察身上,但基本沒人把這當做一回事,可徐子謙這次卻較真了。
「還不快去。」徐子謙看著小胡冷聲道,沒有人敢插一句嘴。
「是!」小胡硬著頭皮,壓住老夫人的肩膀。
姜心恬忍不住道:「我婆婆身體不好……」
徐子謙挑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任何人妨礙警察辦案,攻擊警察,以語言威脅辱罵警察,全部視作妨礙公務,我只不過依法辦事而已。把她帶進去!」
「要是在關押期間,我姑姑身體不好死了怎麼辦?」陸遙恨恨道。
徐子謙冷笑:「那麼這應該屬於意外。」
陸遙被噎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胡覺得這樣鬧下去收不了場,小聲對丁小錢道:「丁兒,算了吧,不要計較了。」
丁小錢整理了下領口,雪白的脖頸上還留著一道鮮紅細長的指甲印:「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以暴力、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公務職務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
小胡頓時無語,偏偏這兩個人都是認死理的,他承認丁小錢沒有做錯,也承認徐子謙沒有做錯,但是這樣處理多少顯得不近人情。原本想讓丁小錢幫忙勸說一下,這樣看來是不大可能。
「你可以聘請律師維護你自身的權益,在此之前,暫由警局拘役。」徐子謙看著老夫人面無表情道。
「你們這叫濫用私刑!還有沒有講理的了?我好端端的憑什麼被關起來?」老夫人憤憤不平,絲毫沒有姜心恬口中的那般虛弱。不僅如此,反而顯得中氣十足。
「這些話你可以留著辯護的時候和你的律師說,帶走。」徐子謙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小胡不敢再拖延下去,招呼著實習生席志安將老夫人帶離現場。
接著徐子謙看也不看旁邊這些人一眼,徑直帶著丁小錢去了辦公室。陸遙明知道他這是故意的,卻敢怒不敢言,姜心恬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扶著額,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到顯得通情達理,小聲的勸道:「奶奶是太激動了些,等一會警察出來好好道個歉,應該就能放出來了。」
沒等姜心恬開口,站在一邊的陸遙冷哼一聲:「他這是濫用私刑,看我以後怎麼告他。」
年輕人無奈:「這裡有監控錄像,就算是你告他,也得有證據,而證據顯示,的確是奶奶先動手的。」
陸瑤不滿道:「你是誰家的人,幫著誰啊?胳膊肘往外面拐嗎?」
年輕人只好默不作聲,姜心恬終於忍不住道:「你夠了嗎?婆婆脾氣不好你不在旁邊拉著她,反而跟著瞎起鬨,現在婆婆進去了,你就高興了?婆婆身體……」
「拉倒吧!她身體好的很,你看看她把自己捯飭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會虧待自己,去住院只不過是有些心慌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陸遙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