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在這兒……」
徐子謙邁步走過去的時候,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快速上前,眾人趕緊給他讓出一條路,卻擔心屋內會有埋伏,把他隱隱地保護在了人群中間。
平日的頭可以一個打兩個,眼下這才撿回來一條命,可禁不起折騰了。
當徐子謙看到屋子裡面情形的時候,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從記事之後就沒哭過的他哭的像個孩子一樣,雖然沒有聲音,卻控制不住眼淚自己往外流。
丁小錢算上是倒掛身體了,拼了命的一下下的敲打著頭頂的鐵管。因為所有人動作都特別輕,她的耳朵里又只剩下敲打鐵管的聲音,她根本不知道屋內已經多出了許多的人。
她感受到了手電筒照在她臉上,眼睛蒙著,不代表感受不到光亮。但沒人說話,她只能做著垂死掙扎,心裡卻苦不堪言。看來她的運氣不太好,進屋子的應該不是來救她的人。
「丁兒,丁兒——」
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短短的三四秒鐘,立刻就一大批人分散開,一部分去搜索屋內其他地方,檢查是否有人藏匿,幾個人則衝上去解救丁小錢。
丁小錢聽到了不算熟悉的聲音,卻立刻放鬆下來。能這麼叫她的,只有局裡的那些人。
解釋的漁網線在德產軍刀下變得脆弱不堪,然而因為丁小錢利用了手腕的力量讓自己身子反掛,加上她被吊著的時間過長,漁網線已經深深地勒進了肉中,他們根本不敢冒險去挑,一定會不能避免的傷到她的手腕的。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只有送到醫院去做手術來解決。
丁小錢被人放下之後,還沒等到眼睛前面的布條被人摘下去,她就被一直大手狠狠的攬住了身子。
抱著她身子的那個身體在顫抖,丁小錢被放鬆下來的手腕依舊捆在一起,卻好歹能垂下來了。胳膊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胸前有個好似胳膊的物體橫亘在她與那個身體之間,無法繼續靠前。
頭頂被人用下巴壓住,她聽到了一個后怕的聲音:「還好,你還在。」
丁小錢身子僵住了,心底卻躍上了欣喜和驚訝:「真的是你來了。」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也期盼過會是徐子謙來救她,卻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真的發生了。
回答她的,是更緊的單手擁抱。
丁小錢沉默了下,低聲說:「我沒事。」頓了頓,小聲問:「你哭了?」
徐子謙粗啞著嗓子回答:「沒有。」
「我頭頂濕了。」
「外面風沙大!」
「我信了。」
「少廢話,趕快先去醫院。」
丁小錢和徐子謙乘坐孟局開上山的那輛車下山的,其他人怎麼走上來的又要怎麼走下去。但所有人心裡都沒有半點怨言,能夠救下丁小錢,已經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了,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振奮的。
唯獨遺憾的是,傷害了丁小錢的那個人卻人間蒸發一樣。
徐子謙一路都緊緊地摟著丁小錢的肩膀,不停地讓孟局速度慢一點,別顛簸到了丁小錢。
孟局一陣無言,剛剛上山時候不知道誰敢死隊一樣,恨不得把腳踹油箱里去。他那個身體都不擔心顛簸,這會兒怕顛簸了。
最讓孟局受不了的是,當他速度慢下來的到時候,徐子謙又會催促他開快一點,趕緊送丁小錢去醫院。
到底是快還是要要慢,能不能給他一個清晰的答案!
孟局火冒三丈,卻十分理解徐子謙此刻的心情,只能忍著不吭聲。能把一個區的公安分局的局長氣成這樣打成這樣還不敢吭聲還手的,恐怕世界上只有徐子謙一個人了。
到了山下,孟局卻不得不把車停下來。徐子謙剛要表達不滿,就看到留守在山腳下那兩輛車裡人都下來了,幾個人簇擁著死死地按住一個人影。
「孟局,頭兒,看看我們抓到了什麼……」
丁小錢順著車玻璃看出去,車燈照射下一個身影模糊地被人按著。那人個子不算太高,長得卻很結實,短短的頭髮,身穿著一條深色牛仔褲,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
丁小錢的視線鎖定在那個人的胳膊上,只看了兩眼就篤定的說:「就是這個人。」
徐子謙在聽到留守警員這麼說的時候,心底已經有了猜測。得到丁小錢肯定的回答之後,頓時冰冷氣息從他的身體里散發出來。
他鬆開丁小錢的肩膀,開門就要下車。孟局嚇得顧不得放下車窗,直接敞開車門喊了一句:「拷上,趕緊帶回局裡去,我先送丁兒去醫院。」
說完,又快速關上車門,一腳油門狠狠的轟了出去。
這會兒真停車讓徐子謙下車去,孟局真怕徐子謙能把對方打死。
就算他形容的有些誇張,不打死也能讓對方脫下去一層皮。徐子謙雖然病假中,那也不能幹知法犯法的事情。孟局為了他好,也為了被抓住的人著想。真有個好歹,徐子謙跑不了不說,重要的線索也就徹底的斷了。
把抓到的人帶回局裡去,是最妥善的安排。當然,在帶回去之前,肯定要去他的『大本營』走上一遭。
丁小錢的手術進行了半個小時,採取的冷切挑掉了她手腕上深深陷進肉里的漁網線,然後打了破傷風。在徐子謙的堅持下,雙手手腕各縫了四十多針的可吸收免拆線的美容針。
徐子謙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縫合線,又險些失去冷靜了。丁小錢打破傷風打的半個屁股都是麻的,走路一扭一扭的,有些怪異。
她舉著雙手手腕,兩邊都包紮好了,好像拳擊手上陣之前的模樣,又像是排球選手戴上了兩個護腕一樣。
徐子謙心疼的要死,丁小錢居然還有心思在那自嘲。她舉著倆胳膊在徐子謙面前晃了晃:「看,手鐲。」
有這麼粗的手鐲么?這種材質的手鐲也虧她說得出口。
看她從急救室出來了,徐子謙這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一放鬆之後,卻瞬間悶哼一聲,臉色慘白起來。
丁小錢想去扶,奈何雙腕都有傷,只好讓孟局扶住了徐子謙。眼看著他的手死死地按住了胸口,孟局趕緊把他衣服扒開了去看,這一看,頓覺觸目驚心。
縫合的線有一大部分都崩開了,血粼粼的口子,整個上衣都要染透了。
孟局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喊人把徐子謙送進了急救室裡面去進行傷口緊急處理。
這才剛剛弄好一個,又緊著送進去一個,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這個年過的一點都不消停,起碼對警局裡面的所有人來說,都是這樣的感覺。
弄好徐子謙以後天都要亮了,孟局在徐子謙威脅的眼神下不得已給丁小錢放了病假,而徐子謙想要瞞天過海去會一會那個膽子大到敢傷害丁小錢的人,卻被孟局一個報告先送上去,市局那邊直批文件——徐子謙不許接觸本案。
徐子謙倔強,有些不近人情,那也得分什麼事兒。雖說是遇見了丁小錢的事兒他就沒辦法淡定,不過審訊這方面還真算不上能讓他發揮。而且孟局已經提前一步聯繫了徐老爺子,對方一聽說大孫子的傷口裂了,未來孫媳婦差點被人弄死,老爺子當時也火了。一面給江北市公安局這邊施壓,一邊通知徐子謙最好老老實實的待著,否則可別怪他這個爺爺的不認他這個大孫子。
徐子謙和丁小錢回到了水岸府邸小區,這事兒都沒敢讓丁一勁和丁一亮知道。如果被他們知道了,那還了得了,他們倆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那個被抓到的傷害了丁小錢的人好好體驗一下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兩人擠在一張床上,一個吊著一隻胳膊,一個兩個手腕都纏著繃帶。
「你不該來。」她說。
「我必須來。」他答。
她鼻青臉腫的,想要藏起自己,不想被他看到她此刻的抽模樣。
他一直手就能控制住她,強行把她暴露在燈光下,心疼地輕吻著那些傷痕:「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讓他做好準備等待迎接我的怒火吧。」
丁小錢打著商量:「早點休息,明天回去問問情況,趕快把這個案子結了就好了。」
徐子謙露出霸道的表情:「傷沒好之前別想回去。」
丁小錢推都不敢推,做樣子掙扎了兩下后妥協不動,最裡面勸著:「做事不能有頭無尾。」
「我就知道你身體重要。」徐子謙依舊霸氣十足。
丁小錢折騰了一夜,遭遇到了非人的對待,放鬆之後早就昏昏欲睡了,她嘟囔著抓了個身,把後背朝著他:「好累,先睡,醒了說。」
徐子謙輕輕摟著她,半晌后,忽然開口:「你辛苦歸辛苦,什麼時候有時間嫁我?」
回答他的,是丁小錢驚慌疲憊后的淺淺的小呼嚕聲。
他輕輕撫摸了一把她的頭髮,看著她那高腫起來的太陽穴,帶著血絲治療處理過後的頭頂,如鷹隼般的眸子里散發出嗜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