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院長,一切就按照你說的辦。」徐老爺子慢悠悠地開口,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似得。
「爺爺,決定了?」徐子豪在一旁輕聲問。
徐老爺子微微閉上雙眼,沉重地點了點頭,久久方才睜開,注視著丁小錢。
「怕嗎?」
「怕!」丁小錢誠實地點了點頭。
「後悔嗎?」
「不!」她又堅定的搖頭。
關於徐老爺子和丁小錢這兩句暫短的對話,徐子豪聽懂了,徐子謙父母自然也都聽懂了,他們更聽懂的是徐老爺子面對這件事情的決絕。
「爸,我不同意。」
「爸,您再考慮考慮,這件事情真不能冒險。不是還有最後一天危險期就度過了么?真的要試,完全可以等危險期過了再說啊!」
徐子謙母親反對之後,徐子謙父親也加入到了勸說的行列當中。
徐老爺子儼然主意已定,任由他們倆如何反對和勸說,始終不肯再開口,臉色越來越沉。
徐子謙的父親率先妥協,拉了拉徐子謙母親,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丁小錢在冀州市第一醫院重症監護室的門口硬是站了兩天一夜,當初昇陽光順著明亮窗子照射到她臉上的時候,她忽然感到十分的刺眼,眼前也開始旋轉起來。
「錢錢,感覺好點了嗎?」丁小錢睜開雙眼,入眼是滿臉擔心的丁一勁那英俊帥氣的臉龐。
「二哥?」丁小錢一愣,丁一勁不是回去忙工作了么,什麼時候來的?愣神過後,丁小錢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此刻是躺著的,並非之前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前。
「我昏過去了?」丁小錢輕聲問著,實則心裡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丁一勁捨不得埋怨,滿臉心疼:「你就是不聽話,二哥走之前不是告訴你了么,記得吃東西,記得休息。不管你多擔心子謙,你的身體也要緊啊!你看看,現在他還在裡面躺著呢,你又倒下了,真讓人糙心。」
丁一勁並沒有說,在接到徐子豪電話打過來,說是丁小錢昏死過去的時候,他的心裡有多慌亂。放下手中所有事情飛車從江北市感到了冀州市,生怕晚了一步就見不到她。
他也沒有說,當看到幾天沒見就瘦成這個樣子的她時,他幾乎衝動得想要當時就帶她回江北市,留在身邊好好照顧。
深知丁小錢是什麼性格,丁一勁硬是忍著心疼忍著衝動,守候在她身邊。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因為心疼她而衝動的帶她回去,等到她醒來,肯定不會順從的。
丁小錢二話不說立刻翻身起來就要往外走,丁一勁連忙勸:「你這輸液呢,別亂動。」
「我去看看他,我不在他身邊不放心。」丁小錢十分固執,視線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再抬頭看丁一勁。
她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要麼丁一勁陪她去,要麼她自己拔掉針頭過去。
丁一勁趕緊上前,幫她舉著吊瓶,陪在她身邊急匆匆的換乘電梯到重症監護室那邊。
徐子豪已經回去休息下了,他同樣撐了這麼久,在丁小錢昏過去之後聯絡上丁一勁以後就被徐老爺子強行命令回去休息。
已經倒下了一個,又昏了一個丁小錢,徐老爺子不希望裡面的沒醒過來,外面的接二連三的倒下去。
重症監護室外面還有一早趕過來的小胡,徐子謙的父母以及徐老爺子。看到她出現,徐老爺子擔憂地說:「怎麼就過來了?去好好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我會叫你。」
丁小錢扶著胳膊,固執的不肯離開:「我得在這兒,我和他說好了,要一直陪著他得。」
話一說,小胡眼眶當時就紅了。這個平時風風火火的小夥子,眼窩子淺得很,見不得這場面。
徐老爺子沒再阻攔,雖說和丁小錢接觸的次數並不多,可這孩子的固執性格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攔也攔不住,倒不如讓她留在這兒,她心裡也能好受一點。
「今天幾號了?」丁小錢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了一句。
「十七號了。」丁一勁在一邊舉著吊瓶,絲毫不敢鬆懈。
「瑞瑞明天結婚了。」丁小錢悠悠說著,伸手費力的去掏自己的口袋。
「拿什麼?我給你拿。」丁一勁趕緊過去幫忙,幫她把手機翻出來。
丁小錢撥通了喻子瑞的電話,只喂了一聲,就泣不成聲。
她沒有多堅強,她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忍了這麼多天的悲傷,在聽到好友聲音的時候,終於崩潰了。
喻子瑞並沒有安慰,也沒有哄勸,她只是輕輕地說:「徐子謙不好,我不結婚。」
丁小錢哽咽說不出話來,輕輕掛斷了電話。這就是好朋友之間的感情,這就是喻子瑞支持她的獨特方式。
望著重症監護室內的徐子謙,丁小錢默默流淚。
你聽到了嗎?瑞瑞還在等著你醒來舉行婚禮,不要再睡下去了,求你了……
不知道是上蒼聆聽到了丁小錢內心的呼喚,還是徐子謙求生欲,望太過於強烈,就在丁小錢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祈禱完畢之後,重症監護室內的徐子謙手指忽然動了動。
儘管只是微小的動作,緊緊盯著他不錯眼珠的丁小錢卻眼尖的看到了。她渾身一顫,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扭頭岔了聲音地喊著醫生:「醫生,剛才他動了,他的手指動了。」
立刻就有醫護人員直接衝進了重症監護室,而之前徐子謙手指那輕輕的一動真的不是丁小錢的幻覺,監護儀器上數值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病人已經有了蘇醒的預兆,這真是難得,真是不可思議。」
原本不被看好的徐子謙各種數值開始趨於正常,儘管之前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又婉轉的安撫了眾人的情緒,但他們對徐子謙能醒過來其實心裡都沒抱著希望。但人生總是有太多的意外,譬如徐子謙的蘇醒。
在被醫生允許的情況下,丁小錢二度換上了消毒隔離服,重新進入了重症監護室。
徐子謙雙眼依舊微閉,丁小錢輕輕拉著他的手,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的手指再次動了動。
「這是好現象,不要太著急了。」
沒有什麼比徐子謙蘇醒過來還讓丁小錢高興的事情了,危險的七十二小時僅剩下最後不足一天的時間。醫院方雖說了七十二小時危險期如果不發生惡化就是好現象,卻並沒有說明如果七十二小時不蘇醒過來,將會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這種事情不需要說清楚,丁小錢心裡也清楚。時間剩下的越少,期待就越降低了幾分。如今終於徐子謙開始有反應了,丁小錢怎麼能不高興!
從重症監護室裡面走出來的丁小錢是哭著出來的,並不是難過,而是喜極而泣。
「爺爺……」她哽咽著站在徐老爺子的面前。
老人已是老淚縱橫,無聲地對丁小錢點了點頭。
她要說什麼,徐老爺子都懂。徐老爺子的這一點頭,丁小錢也懂。
徐子謙真正睜開眼睛是在當天的夜晚,距離他手指第一次動間距了九個小時。這九個小時比之前他尚在急救室裡面還讓人覺得難熬。
丁一勁和丁一亮都放下了手中所有忙碌的事情趕了過來,徐家這邊更是全體集合,一個都不少的出現了。
至於警局這邊,除了孟局這個直繫上司之外,幾乎大隊裡面不忙的人都趕過來了。
徐子謙睜開雙眼的時候有一陣茫然,雙目沒有焦距地盯著身邊一圈人看了半天,似乎是身體的疼痛才能讓他換回意識,想起自己之前曾經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
而當他的視線落到丁小錢身上的時候,雙眉蹙了蹙,在眉心中心形成一道淺溝。
「誰通知她來的?」他的聲音過度的沙啞,好似口中含了混凝土一樣,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粗糙感,卻依舊不減他的冷峻氣息。
「我通知的!你有意見?」徐老爺子聲音冷硬,見徐子謙醒過來,之前的擔憂瞬間被剛硬所代替,完全沒有之前憂心的模樣。
徐老爺子的話讓徐子謙的眉頭瞬間展開,卻從他的話中明顯聽出了不滿:「何必呢?」
丁小錢柔柔的看著徐子謙,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地問:「你知道你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徐子謙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打算向我求婚?」
丁小錢微勾唇角:「如果不是你現在還只能躺在床上,我最想做的就是揍你一頓。」
她示威地捏了捏小拳頭,天知道這幾天她是怎麼度過的,飽受著什麼樣的煎熬。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他卻不滿她的到來。
哪怕是因為他記掛她,怕她擔心難過,這種事情也是不可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