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者生前吸食二甲基甲酮的話，會導致當場昏迷或窒息身亡，失去反抗意識。死者董萬星曾經留下了求救線索……」她指著董萬星附近那灘血液，有一道很明顯的划痕，以及董萬星殘留的右手手指上也有著血液：「這表示死者生前有清醒的時間，嘗試過求救，之後被鈍物砸到後腦失去意識或直接身亡，二甲基甲酮是在之後灌食下去的。當然，也不排除二甲基甲酮吸食量過小，途中蘇醒被兇手發現，之後被鈍物砸到後腦導致身亡。這一點具體還要等法醫的解剖結果，看看死者胃部是否有殘留的二甲基甲酮。」

「這表示方旭的嫌疑還是很大！」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不排除他的可能，死亡時間在前天晚上九點半左右，那個時候根據方旭的供詞他一個人在外面喝酒。我們需要去和滿清韃子燒烤店那邊確認一下，方旭是否有不在場的證據。」

法醫將董萬星的屍體抬起來送到車上，徐子謙忽然喊了句：「等等。」

他湊上前，很仔細地從董萬星的指甲縫裡摳出點什麼東西來，用證物袋裝好，一併遞給技術部的人：「這個拿回去化驗一下。」

回到警局，丁小錢幾乎是用撞的把審訊室的門打開。方旭正在裡面抓緊時間補眠呢，雖然睡姿不太舒服，但總能養一養精神。

「董萬星死了，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

方旭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驚叫：「不可能！我不過是打了他一頓，縫個三十幾針就沒事兒了，最多就是輕微腦震蕩，怎麼會死了？」

「所以我們讓你說實話！」丁小錢平靜地注視著方旭，說道：「你有沒有錯漏什麼重要的信息沒想起來告訴我們，根據我們的現場勘查，他頭上的傷可不僅僅縫合三十幾針就能沒事兒。你和董萬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和他去體育館的時候，只有你們兩個人嗎？還有沒有其他人？」

「真沒有！」方旭既有些激動又有些無奈：「當時他一說找我說胡婷婷的事兒，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他說他一個人，我也不可能再帶人去，我不可能人多欺負人少的啊！到那了以後他跟我說了一大堆沒用的，然後勒索我，竟然管我要二十萬塊錢，說是不給他的話，他就去報警，說看到我殺人了。」

他氣憤地喘了幾口氣后說道：「我當然不能給了，他就不放我走，威脅我。我煩了，就和他打起來了，失手把他打傷了，然後我就走了。」

丁小錢拿出法醫初步檢驗結果的報告單來，嚴肅說道：「董萬星的致命傷是頭部受傷，真的只有縫三十針就好那麼簡單嗎？」

看著白紙黑字，方旭忽然沉默了下去。

徐子謙一語中的：「你在說謊。如果你繼續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們會搜集到全部的證據，最後一併以兩起謀殺罪控告你。只不過時間問題，我們等得起。」

方旭猛地瞪圓了眼睛，在徐子謙平靜的目光下慢慢地低下頭，過了好久才開口：「你們給我點時間。」

徐子謙和丁小錢轉身離開了審訊室，獨留下方旭一個人在屋子裡。

監控室內，方旭的身影被放大在面前的顯示屏上。他時而狂躁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時而沉默不語蹲在地上，大概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頹然地起身敲了敲門，要求見徐子謙和丁小錢。

「我承認，我對董萬星下狠手了，但我不確定他當時有沒有死。我下手絕對有分寸的，傷了他這件事情我認，但我真的沒對胡婷婷動手，我希望你們能相信我。」

方旭的供認使案件有個突破性的進展，他交代了當時和董萬星起衝突之後把董萬星打的頭破血流，倒地不起，他還算冷靜地判斷了一下傷勢，不足以致命，立刻逃離。即便董萬星事後找茬或是報警，他也可以用無人證明他和董萬星一起出現這條來堅持自己的清白。但離開體育館的時候忽然發現附近有自行車駛壓過的痕迹，他怕有人發現受傷的董萬星后立刻抓到他，導致他無法逃離現場。乾脆一咬牙一狠心撿了塊石頭重新返回，恰好遇見董萬星醒過來，想用自己的血留下證據，他當即用石頭猛砸董萬星的後腦，直到董萬星徹底不動之後才匆匆離開。至於那塊用來砸董萬星的石頭，被他逃跑時候順手丟掉了。

根據方旭提供的口供，警方在方旭逃跑路線上找到了那塊石頭，上面的指紋果真就是方旭的。

但方旭對於二甲基甲酮和剔骨兩件事情卻矢口否認，同時否認曾對胡婷婷下手這件事情。

方旭雖然認罪了，可面臨的問題卻依然很多。是誰在方旭行兇之後給董萬星灌食了二甲基甲酮，又是誰進行了剔骨拋屍最後過程，以及殺害胡婷婷的真兇到底是誰。

究竟是另有其人，還是方旭咬牙隱瞞著真相？

現場的自行車痕迹又是誰留下的？

方旭暫時被羈留了起來，雖然沒能確定他是否是殺害胡婷婷的殺手，眼下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殺害董萬星的兇手，但他畢竟對董萬星殺手了，等到最後的驗屍報告出來以後，就能正式對他提起控告了。

從審訊室里出來，丁小錢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心情有些壓抑。

胡婷婷和董萬星這對戀人連戀情都沒來得及公布天下就先後遭受到了毒手，人生總會遇見很多不可測量的變化。

看了看走在前面身著風衣的徐子謙，丁小錢不想自己某天忽然之間帶著遺憾就這麼離開。

「師父。」她輕聲喊著。

徐子謙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丁小錢。兩條辮子的她比起平日的馬尾讓她看起來更加清純，可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和她表現出來的年齡所不相符。

「怎麼了？」

「我有事和你說。」丁小錢上前兩步，稍稍仰起頭，對上徐子謙平靜的眸子。

「說吧。」徐子謙沒多想。

「我喜歡你。」丁小錢開口。

徐子謙愣了愣，輕聲道：「哦。」

他的反應讓丁小錢有些分析不出他的想法，同樣她的臉上既沒有害羞也沒有對方無反應之後的尷尬，依舊平靜地說著：「之前瑞瑞和我說，我喜歡你。我當時沒想到這麼多，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現在我確定，我喜歡你。」

徐子謙心中暗喜，表面上依舊毫無任何情緒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胡婷婷和董萬星給我提了個醒，有些事情暫時不說，以後恐怕永遠沒有說的機會了。」她繼續開口，好像在陳述著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徐子謙根本沒想到，丁小錢會想這麼多。自從丁小錢到警局報到以後，兩人基本算得上是朝夕相處，她逐漸地一步一個腳印在他的心裡留下了痕迹，只是她平時表現得始終不冷不熱，徐子謙真不知道丁小錢竟然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