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們阻止他們？」

對面男人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有些玩味，同時還有濃濃的試探意味。

「看樣子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祝施久看了看周遭僻靜幽暗的環境，儘管心中生出不少緊迫感，但為了推進對話，仍然裝作一副淡定的樣子：「當然，我知道的事情比你認為的更多。然而我認為我們雙方之間應該坦誠一些，鷸蚌相爭只會導致漁翁得利。」

男人忽然間笑了起來：「誰是漁翁？」

祝施久被噎了一句，本來想說他們之間互相防備只會讓黑衣人組織得逞，但忽然間被男人的一句問話提醒，自己現在的行為難道不是在攛掇男人所在的組織與黑衣人組織「鷸蚌相爭」嗎？

他還是沒能跳出來以旁觀者的心態面對這件事，否則一定會更加客觀地進行換位思考。

祝施久想了想，然後選擇拋出一個情報：「我在網上發布的畫像中，那個中年男人是他們本次行動的指揮官。」

男人呵呵笑了兩聲：「這我們早就知道了，如果你想讓我們跟他們鷸蚌相爭，還得說出更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祝施久的心情逐漸變得糟糕，皺眉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嗎？如果你們早就知道，為什麼什麼都沒做？」

男人的回答讓祝施久的心情更進一步變壞：「你怎麼知道我們什麼都沒做？」

不會吧？

祝施久想到了自己度過的每一次末日，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也就是說，這群人其實在每一次末日之前都有所動作，但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末日？！他娘的，真的假的？

祝施久重重地嘆息了一口氣，其中的失望任誰都聽得出來：「我真希望你現在是在騙我。」

男人本來料想祝施久或是會詫異、或是會沉默、或是會惱羞成怒，但唯獨沒有想到祝施久會如此失望。

「你們的能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差許多，你們根本阻止不了他們。」

男人被這情況搞得有些懵然：「你說什麼？」

祝施久炸毛了，對著手機就是一頓咆哮：「你們明知道他們明天要做什麼，甚至連他們這次行動的指揮者都一清二楚，卻根本阻止不了他們？！」

「你知道我為了跟那些雜碎們戰鬥，到底耗費了多少次機會嗎？！」

「你他娘的什麼都不懂！就只會在這裡跟我試探來試探去！媽的，老子玩膩了！你給爺去死吧！」

把這些話從心底里吼出來后，他也沒等男人回答，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

沒過多久，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回是男人主動打來電話。

祝施久這番操作半真半假，雖然也有欲擒故縱的意思，但大半情緒都是真實的，挾帶著深沉的恨意、憤怒、失望，沒有技巧，全是感情，這種複雜的情緒不是奧斯卡影帝都演不出來。

看到男人回撥后，祝施久等手機鈴聲響了四十秒，才堪堪將其接起。

「你什麼意思？」男人略帶憤怒地質問。

「我都說了，我不跟你們玩了，既然你們都阻止不了那群雜碎，那隻能說你們能力有限，難堪重負。」

「……你！」

「我什麼我？說實話，你現在的表現跟那個男人相比簡直是差勁到了極點，那個男人冷靜睿智，短時間內掌握所有狀況，而你卻只能在這裡虛張聲勢；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精緻的陷阱，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毫無價值；他面對我的嘲諷能夠不為所動，而你只能在這裡無能狂怒。」

祝施久聽到電話那邊的人正在劇烈喘息，似乎是被他氣到了。

半晌后，男人才咬著牙說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

「我確實不知道，但你會說嗎？」

「……」

「看吧，他比你強多了，至少面對我的時候還會說幾句難辨真假的謊話來糊弄我，但你卻連謊話都不屑說，你們之間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男人忽然間變得冷靜了許多，或許也是意識到了自己被祝施久的激將法激到了。

「我不如他。」

男人的承認讓祝施久感到驚訝。

「我們背後的組織也不如他們。」

祝施久聽到男人的承認，心裡躺平等待度過末日的期待全部落了空，有點抓狂地握緊了手機：「難道就沒有能夠與他們相抗衡的組織？他們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在這個世界上跳腳卻沒人來整治他們？」

男人自嘲地回答：「誰能整治他們？如果說有誰能夠整治他們，那一定不是人類。」

祝施久這個時候還沒有想得那麼深，還以為男人只是用這種誇張的方式來形容黑衣人組織的強大。

他現在的感覺就是，男人的回答處處滴水不漏，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都沒有透露給祝施久。儘管格局比那個男人差多了，但稱得上是相當謹慎了，謹慎得如同一條老狗。

所以為了推進對話，祝施久直接問出了當前最忍不住想問的一個問題：「國家呢？官方到底在做什麼？」

他實在不願相信官方會對這個組織的壯大毫無察覺，他寧願相信官方做了什麼卻沒奏效。

然而。

此時此刻。

祝施久問出這個問題后，卻過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回答，對面的男人似乎被他這個問題驚到了，好似他問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問題一樣。

「怎麼了？死了嗎？」祝施久不耐煩地問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男人的回答讓祝施久僵住了身體，「我本以為你是在知道了一切的情況下才在網上發布的那兩張畫像，但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問題暴露了你的無知，你連你的對手到底是誰都不曉得。」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

祝施久被男人的反應弄得有些迷茫，同時內心深處還有點不知道打哪來的淡淡的抗拒，他有預感，男人之所以這麼說，就是因為某個他不願相信的可能性。

那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可能。

「我很疑惑，都不知道該不該和你交換情報了，我現在很疑惑，為什麼你連他們是誰都沒弄清楚，卻反而知道他們明天的行動這種隱秘的情報……」

男人的疑惑濃到隔著電話里都能鑽進祝施久的耳朵。

「……你到底是誰？或者說……你背後站著的到底是誰？」

祝施久沒心思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心存不安地追問：「他們到底是誰？」他現在最關心的唯有這個問題，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

「呵呵。」

男人笑了兩聲，然後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告訴祝施久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相關情報。

漫長的抉擇過後，男人回答了祝施久內心的不安。

「他們隸屬於官方。」

——只用一句話就將祝施久內心僅存的一點僥倖轟炸得七零八碎，在他的心中掀起狂亂的驚濤駭浪。

「你……你說什麼？」祝施久的聲音顫抖不已。

內心不安的預感成真，最糟糕的結果出現。

男人的語氣平靜無比。

「他們是隸屬於官方，但存在形式卻不被官方承認的武裝暴力組織。」

「他們是官方手中一把最鋒利的刀，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守護世界的最後防線。」

「他們組織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

此時此刻，夜晚八點四十二分三十七秒。

十一月的晚風吹得祝施久心冷。

得知真相的他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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