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竹子。
也有風。
風吹的竹影搖晃。
心情不好的時候看,會有些孤寂。
心情愉快的時候,就會覺得很漂亮。
李南國被洗的香噴噴,然後被抱走了。
也是說好說歹被哄走的。
跟李早李晚玩遊戲,李南國總是很難理解,為何兩人總是一模一樣的在面前晃。
只要跟她們玩,總是很容易被哄睡著……大概覺得暈吧。
屋子裡就剩下熙皇胖噠和皇后神佑。
下午說完那些話。
熙皇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害羞。
可是沒有想到佑哥居然說好。
佑哥說:「好。」
沒有勉強,沒有猶豫,當時就那樣理所當然的說好。
胖噠就覺得像是自己吞吞吐吐想跟人表白,猶豫了很久終於說了,準備好了會被拒絕,卻沒有想到,對方說:「好。」
簡單的一個字。
如果要讓他現在選一個全天下最美的字,那就是:「好。」
申學宮給胖噠的評價是大智,真,善。
而此刻,他只有稀里糊塗的快樂。
眾人不知道那個隱姓埋名到了蠻荒的申學宮,如今又變成怎麼樣一番景象了。
以前申學宮名滿天下,教出來不知道多少才子官員。
現在的申學宮,還在嗎?
申學宮的舊址已經成灰了。
天氣不好。
哪裡收成都不好。
可是燒成灰的地方,鑽出了草的嫩芽。
在寒風中搖搖擺擺。
……
胖噠此刻的心情也搖搖擺擺。
他什麼都看,看窗外的竹影,看桌子的燭火,看桌面的茶壺。
甚至桌腳都能盯著看半天,卻就是不敢看佑哥。
熙皇胖噠一直覺得自己娶了佑哥,太過幸運。
總是擔心委屈佑哥。
心裡下意識的就是不自信。
他雖然從來沒有懷疑過佑哥會和別人如何。
可是想到太子云,熙皇胖噠總是覺得有些怪。
就像那年初遇。
在河對岸。
取水,交談。
一瞬間,胖噠就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
就是衣衫襤褸,有點狼狽。
戰亂中,狼狽也是正常。
可是現在想起來,他是太子云。
他或許就是去見佑哥。
然而佑哥遵守約定,嫁給了自己。
熙皇胖噠只是並不願意用心思想那麼多事情,並不是蠢。
他想清楚之後,就越發覺得自己真的是幸運的人。
更加擔心委屈佑哥。
佑哥真的是極好的人,兩人成婚後,甚至沒有吵過架。
熙皇胖噠想的婚後生活,美好的大概是如此。
很習慣。
然後慢慢的會想要更多。
就像此刻。
他想起來去殷府,大家圍著那樣一個醜醜的小孩,卻一臉幸福。
連向來威嚴的殷君,臉上都有笑容,一陣一陣的誇張極了。
笑的眼角的皺紋都像一把紙扇一樣散開。
那樣的笑容,熙皇胖噠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而向來冷靜又漂亮的殷雄,也跳來跳去的,一臉嫌惡又滿心歡喜。
熙皇胖噠很嚮往。
嚮往那種感覺。
甚至想著,如果自己抱著一個小孩,給母后看。
母後會如何。
肯定會回來。
母后坐不住,肯定會每日都想。
小南國已經很好玩了,如果再來一個小孩,兩個爬來爬去,以後南國可以照顧弟弟或者妹妹。
胖噠想的痴了。
見到嬤嬤端了熱水進來,給皇後用來泡腳的。
因為遇刺,大夫給開的藥方,濃濃的中藥熬了水,把腳放裡面泡一會,可以有助於安眠。
胖噠平日雖然睡覺的時候都抱著佑哥,給佑哥當做枕頭了。
實際都是和衣而眠,很規矩,何況還有超級大燈泡李南國。
甚至有點還像是申學宮那樣的感覺。
可是這個夜晚。
很多事情就不一樣起來了。
真的,胖噠能感覺到。
他看了許久夜色,佑哥喜歡睡前看書,佑哥不愛畫畫,會亂塗一些東西。
甚至也會在書上亂畫,這時候佑哥總是極其認真。
甚至泡腳的時候,都是這樣。
佑哥生活上是有點迷糊的。
至少現在,胖噠已經很習慣照顧佑哥,給佑哥倒茶水,若是不倒,放遠一些,她都會懶的喝。
什麼時候遞糕點,等等。
胖噠讓嬤嬤離去。
坐在嬤嬤的那個小几子上,他龐大的身體使得小几有點搖晃。
好在,嬤嬤身體也是很龐大,沒有坐塌。
神佑看書看的認真,都沒有管這些事。
待覺察到幫自己按腳的力度和平日不一樣的時候,她低頭才發現。
皇上居然戴著皇冠,低著頭,幫自己洗腳。
皇冠搖搖晃晃的,影子印在腳盆里。
皇上的手很軟,也很大。
相比起來,神佑一直覺得自己有些偏大的腳,此刻卻顯得纖細。
尤其是在他的手裡握著,輕輕揉捏的時候。
神佑向來淡定,可是這會子,想到下午的話,還有此刻的場景,她也覺得臉色通紅起來。
那種觸感和平日不一樣。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把腳收回來。
只是這樣看著熙皇胖噠。
臉有點紅。
身體有點僵硬。
熙皇也覺察到了那種僵硬。
他低著頭其實面色更通紅,甚至手勁都有點控制不了。
擔心自己太用力捏疼了佑哥,又擔心自己力氣太輕,沒有用。
他像是對待平時做手工的時候最精細的小零件一般,很認真很認真的控制著自己的力度,不敢太輕,也不敢太重。
然而他心裡很高興,比做手工的時候的感覺還高興。
有點興奮,又說不清。
總之就是他平日白皙的臉,此刻已經通紅了,耳根子都是紅的。
神佑開始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可是看著面前的人,耳朵都是紅的,似乎比自己更不好意思。
「水有點涼了。」神佑道。
胖噠一驚,孟的抬頭,皇冠都差點掉了。
神佑無語的搖搖頭。
幫他把皇冠扶正了道:「怎麼在屋子還穿著這一身,不累嗎?」
熙皇胖噠面色紅的還沒有退下,聽到佑哥這麼問,更紅了。
「朕,問了他們,他們說朕這樣看起來英武一些。」
神佑就笑了。
腳從濕漉漉的水盆里起來,輕輕的踹了胖噠一腳,正好踹在他懷裡。
他只覺得心都是痒痒的。
面前白生生的兩隻足,雖然是輕輕的踹他的,他卻把自己的龍袍掀起來,包住了,輕輕的擦拭道:「會著涼的。」
他整張臉已經紅成天邊的夕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