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融的葬禮很華麗。
畢竟剛剛準備了新后登基的大典,各種儀仗準備都還有。
只是把紅的變成白的即可。
喜慶的奏樂換成哀樂就好。
總的來說,典禮的流程不會差太多。
看著太上皇融的巨大棺木送進了皇陵,整個葬禮就算結束了。
太后瑰眼神柔和的看著那皇陵。
中間是主陵,旁邊就是后陵。
那是她即將來的地方。
如果有愛人陪伴,即使是黑不見底的墓穴,也大概是溫暖的吧。
太后瑰神色平和,注視著那裡。
久久沒有動。
禮儀結束,按說禮儀官宣布結束,百官也就開始打道回府了。
可是今日,太后瑰沒有動,那些臣子也沒有動。
新皇唐希和新后神佑在太后瑰身邊。
神佑望著黑壓壓的眾臣,還是有些不適應。
她曾去過申國的朝會。
申國朝會官員很多,可是看起來熙國的官員似乎更多。
都說申國才是天下第一大國。
神佑想起來李伊仁曾經說過,申國是經濟文化第一大國。
李伊仁解釋了一通,神佑也沒有太聽明白,大概就是錢財和讀書人最多吧……
可是眼下她就覺得熙國也很強大。
熙國有這麼多官員,據說熙國的官員的俸祿都很高。
遠遠的高於申國的官員,但是管理的卻極其嚴格,若是觸犯條例,則是直接罷官。
熙國的官員的權利很小,是什麼官就主管自己的分內事,不許超出。
而申國的官員卻不一樣,權利極大,一人當官,全家都成為官眷,享受各種優待,但是俸祿卻是一般。
熙國官員很多,等級也很分明,而且看著是青壯年居多。
不像是申國,申國的官員幾乎是越靠前,年紀越大,看著一片白花花,暮氣沉沉。
神佑看著這些人,心有所感。
而這些臣子看到新后,身上只著簡單的一身孝服麻衣。
因為是太上皇去世,即使是皇后,也必須披麻戴孝。
可是眼前的皇后,即使穿著麻衣,也依舊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美的不似凡人。
只覺得像是仙人落入凡間,隨便撿起了一件麻衣穿上。
那麻衣也成了最好看的服飾。
她眼神清澈,面有憂傷,但是給人感覺很堅定安心。
可是即使這樣,臣子們還是有人踏步出來。
接著接二連三有人出來。
一時間,嘩啦啦的跪了大半。
作為太上皇時代的君,殷克州,李河山,孟源,原本有四人,現在剩下他們三人。
他們三人如今也是作為肱骨重臣,輔佐新皇。
君子李河山看到這麼多人跪拜,很是不高興,面色難看,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
而孟家家主,君子孟源,低著頭沒有表露什麼情緒。
殷克州面有哀色,對於太上皇去世,他是真的挺傷心的。
他一輩子以為太上皇融只是一個庸碌之人。
到老,才發現太上皇融實際是個很有計謀很大氣的人。
傳位新皇,灰原鎮大戰,選立新后,都很有眼光,至少在這三件事上,殷克州承認自己輸了。
他見到申國公主李神佑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輸了。
也忽然明白自己兒子殷雄為何對這女子念念不忘。
但是他原本出身平庸,辛苦爬到今日的地位,他太想改變家族的地位。
他需要一個真正的皇家血統改變他們家。
所以他堅定的選擇了申國的天命之女李伊仁。
據他觀察,李伊仁確實不凡。
作詩和想法都不是這個天下尋常人能有的。
可是看到李神佑,他才發現,自己的眼光還是不如太上皇融。
不過,現在,站在皇陵跟前。
他終究是贏了。
贏在活的久。
再厲害的人,死了,就只是一個死人。
人死,一切都成浮雲。
往日皆空。
熙國要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一個殷家為主的時代。
第一個臣子出列,開口道:「臣懇請皇上廢后,理由有三。第一,新后初入熙國,引來暴雨冰石天災,乃為禍端。其二,新后立后當日,太上皇駕崩,實為不詳之人。其三新后隱藏體寒之症,無法生育之事,恐為申國陰謀詭計,絕我熙國。」
第二個,第三個附議……
第四個,第五個繼續上奏……
一時間,百官大半皆跪,皆反對。
熙皇唐希哀傷未盡,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一幕,這些臣子在說什麼。
下雨和佑哥有什麼關係,父皇早之前就身體不好,若不是上次佑哥送來葯,都堅持不到今日,說佑哥身體不好,這也能成為罪行,那他還長的胖呢。
要不是平日母后一直教誨他遇大事要沉穩,越急越不能慌,他此刻真想跳下去,對那些說話的臣子挨個踹一腳。
好在那些君應該還是靠譜的。
可是熙皇轉頭,看到殷君和孟君居然也附議了,他整個人搖搖欲墜,不可思議。
因為熙國的大事,由君皇一起決定。
三個君子,兩個都同意了……
他們瘋了嗎?
他們是要逼死自己嗎?
胖噠完全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此刻還在父皇的皇陵跟前……
太后瑰忽然站出來,開口道:「諸卿既然說新后無德,要求廢后,廢后之後呢?」
太后瑰嗓音很柔,許久沒有出來,眾臣看了一眼,紛紛低頭。
終究有大膽的開口道:「自然是廣選好女,為熙皇重新立后。」
太后瑰呵呵的笑了一聲。
不緩不慢的開口道:「今日,吾為哀家,哀家就想問問,天下,哪個女子讀過申學宮,申學宮給神佑公主的評價是可為百官之首,她為後,綽綽有餘,她三兄可為聖賢,在荊國治水,她二兄為威武將軍,申國和荊國同封,她大兄,以一己之力,把蠻荒的呢絨布生意做到了天下,你們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應該都出自他家,論能力,也就是比殷君年少,今日哀家就擅自做主一次,冊封鹿歌為驃騎大將軍。一門四兄妹,個個人傑,你們有誰比得過,誰家女子上過戰場,誰家女子能統領蠻荒,誰家女子能為了同窗同胞出來聯姻,你們想要廢后,今日就從哀家的屍體身上踩過去。」
太后瑰向來柔弱,說話都不露齒。
此刻站在百官之前,卻是豪邁無比。
大風吹的她身上的麻衣白袍飛。
她額前的白布更加顯得她纖細。
可是她的面容,此刻居然跟她身邊的新后一樣好看。
「誰再提廢后,哀家就廢了誰。」太后瑰目光巡視百官,斬釘截鐵的說完,帶著神佑和胖噠離開。
神佑想開口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就覺得胖噠母后真的是很厲害,比洛姨還凶的樣子。
殷克州還跪著,沒有起身。
百官也沒有起身。
李家家主李山河,走到殷克州面前,「呸!」了一聲。
「逼迫孤兒寡母,殷克州,你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