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世爲人，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的珍惜生命，尊重生命，但她絕不會這樣苟活於世。生命，固然可貴，但如果不能無愧於心頂天立地的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凌寶寶的意識已經模糊，對沐寒煙的話恍若未聞，依舊拼盡最後的力氣朝着領域之外衝去。

沐寒煙乾脆用力掙脫他的手臂，輕輕的飄落在地。

凌寶寶只覺手上一輕，這纔回過神來，目光疑惑的望向沐寒煙。

“我絕不能讓你爲我而死，也不能讓他們爲我而死。”沐寒煙望着不遠處那一道道垂死掙扎的身影，那一雙雙絕望的眼睛，堅決的說道。

說罷，沐寒煙便再次握緊了長劍，儘管在那巨大的壓力之下，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但是那隻握着劍柄的手，卻是如此的沉穩。

“我早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凌寶寶搖了搖頭，無奈的苦笑道。

事實上，對於沐寒煙的決定，他絲毫不覺得奇怪，如果她不是這樣的性格，他們也不可能成爲朋友，更不值得他以此拼死相救。

沐寒煙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抽出了寒霄劍。

寒芒如雪，天地失色！

無窮無盡的法則之力突破了弒天魔道的封鎖，涌入她幾近枯竭的經脈之中，她本是蒼白的臉色，呈現異樣的鮮紅，一雙眼眸更是深如血海。

那異樣的鮮紅，順着面頰蔓延而下。轉眼之中，她修長的脖勁，潔白的臂，握劍的手指，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變得一片血紅，甚至連那一襲黑色的祭袍，都變成了濃濃的紫色，一滴滴血絲凝聚成血珠，順着握劍的手指滴滴滾落。

而她的面容，也浮現出極度的痛苦之色。

所有的神殿祭司，所有的百姓，都驚訝的看着沐寒煙。四周一片寂靜，沐寒煙對凌寶寶所說的那番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他們的耳中，他們也因此知道，沐寒煙原本有逃走的希望，只是爲了他們，才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

儘管不知道毀滅劍道是怎麼回事，但只看沐寒煙手指尖滴滴滾落的鮮血，還有臉上的神情，也知道她正在承受多麼巨大的痛苦。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們。

斬淵那冷漠的面容，也變得凝重起來。

以他的強大神念不難察覺出來，此時的沐寒煙體內經脈氣海都在不斷的破裂，甚至連渾身骨骼都出現細細的裂紋。

如果說先前的毀滅一劍只是影響到她的心神，並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麼妨害的話，那麼這一次，毀滅劍道不止用來對付他，更可能毀掉她自己！

“她難道瘋了！”斬淵的心裏涌起奇怪的念頭。

沐寒煙當然沒有瘋，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她所希望的，可是她根本沒有選擇。剛纔那毀滅一劍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靈力、勁氣、和純粹的力量，想要再次施展了毀滅劍道，付出這樣的代價也不足爲奇。

不過，就算知道這一劍在毀滅對手的同時也地連自己一起毀滅，她依舊無怨無悔。

“蒼生靜滅，萬物消寂！”沐寒煙終於一劍斬出。

黑色的劍芒透劍而出，彷彿來地獄深淵的死亡火焰，帶着毀滅萬物的恐怖氣息。

斬淵手臂一揮，凌厲的氣芒迎面揮出，化爲一柄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巨刃神兵。

兩道氣芒在半空相遇，發出一聲火山爆發似的轟鳴。

強勁的亂流四散飛射，沐寒煙也被那巨大的衝擊力震倒飛而出，直飛到十丈開外，才重重的落在地面，細密的血絲，從她身上噴灑而出，彷彿每一根經脈，每一個毛孔都瞬間破裂。

斬淵也被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滲出一絲絲血跡。

“其實，你本是有機會逃走的，爲什麼要留下來，就爲了這些螻蟻？”斬淵鄙夷的說道。

即使在另一個位面，他們都是如神祗般的強大存在，又怎麼會把這些弱小的祭司和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你不會明白的。”沐寒煙的神情，更加的鄙視。

從斬淵剛纔毫不留情屠殺自己人，她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友情，什麼是責任，她也沒興趣解釋太多。

“我也不需要明白。”斬淵看着沐寒煙，淡淡的說道，“我倒忘了，現在的你，也與他們一樣，與螻蟻並無太大的差距。”

“是嗎，不過剛纔那一劍，你似乎並沒有佔到太大的便宜。”沐寒煙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譏諷着說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斬淵冷哼一聲，再次揮動手臂。

沐寒煙咬了咬牙，飛身而起，迎面一劍斬出。

氣芒相接，天搖地動，巨聲轟鳴中，沐寒煙再次帶着一蓬爆開的血霧騰空飛起。而斬淵也連退數步，嘴角的血跡又濃了幾分。

這一次，根本沒有給沐寒煙任何喘息的機會，斬淵就一語不發，再次飛身搶攻上去。

沐寒煙咬了咬牙，也再次揮起寒霄劍。

一劍……兩劍……三劍……

沐寒煙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濃，整個心神，都已經被那殺戮和毀滅的慾望所佔據。

巨響聲中，一道道氣芒沖天而起，大地在劇烈的顫動，一座座淹沒於火海中的古老建築終於轟然而倒，徹底淪爲廢墟。

片刻之間，兩人就已經交手整整十劍，一篷篷鮮血，一次次從沐寒煙的身上噴灑而出，那婀娜而優美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倒飛而出。

“轟！”隨着最後一聲巨響，沐寒煙終於還是倒在了地上。

她那黑色的祭袍，已經徹底被鮮血浸透，呈現出詭異的豔紫之色。體內的每一滴鮮血都已流盡，臉色也再次變得慘白，又變得一片死灰。

全身每一根骨骼似乎都已碎裂，鑽心的冷痛涌入腦海，倒是讓她的心神再次恢復了清醒，甚至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這，算不是算臨死前的迴光返照？能在臨死前保持清醒，又算不算是一種幸運？”沐寒煙倒在地上，自嘲似的想道。

生命力，正在不斷的從體內流逝，儘管手上還握着寒霄劍，但此時的沐寒煙其實已經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