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軒,內屋。
從棲鶴堂回來,蘇錦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渾身難受的她,泡了個澡。
從浴桶里起來后,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脖子上的傷。
那是被勇誠伯世子划傷的,傷疤已經脫落,新長出來的肉是淡粉色的,被雪白的肌膚一襯,比較明顯。
蘇錦挑了些藥膏抹上。
謝景宸走進來道,「傷還沒好?」
「已經好差不多了,」蘇錦隨口答應。
「確定好了?」謝景宸眼神炙熱了幾分。
「……。」
銅鏡映照著蘇錦的臉紅了三分。
雖然謝景宸的話很尋常,但言外之意她聽出來了。
自打墜崖后,他就不老實了。
雖然他一直也沒老實過……
但變本加厲了許多。
只是礙於她渾身淤青,他才格外的剋制。
這兩天夜裡起來泡了兩回冷水澡,她都有點於心不忍了。
蘇錦沒說完,謝景宸走過來,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看手腕。
手腕還有淤青,他手指摩挲,蘇錦疼的蹙眉。
「手腕還沒好,還調製那麼多的葯,」謝景宸瞪著她道。
不是所有的葯都需要調製成藥丸。
這是蘇錦的習慣。
她嫌棄葯苦澀,再者熬藥不能把藥效全部發揮,畢竟有藥渣。
池夫人動了胎氣,需要安胎藥就算了,李老夫人膝蓋疼只會在下雨天才發作,晚兩天有何妨?
蘇錦想說沒事,又不能說。
她把手抽回來,準備上藥,謝景宸沒讓。
挑了藥膏,輕輕的揉開,動作溫柔的像是對待一塊嫩豆腐似的,恐稍用力,豆腐就碎了。
屋外,杏兒端了托盤進來。
托盤裡放著一隻碗。
隨著走近,一股淡淡的藥味傳來。
蘇錦嫌棄的眉頭打了個結。
杏兒端著葯走過來。
謝景宸端起葯碗。
蘇錦伸手去接,結果謝景宸把葯碗往嘴邊送。
杏兒見了忙道,「姑爺,這葯不是給你的。」
「你的葯,我待會兒煎好送來。」
謝景宸,「……。」
蘇錦悶笑。
沒見過這麼不把喝葯當回事的。
想著謝景宸病了六年,蘇錦就笑不出來了。
雖然這葯喝下去不傷身,她趕緊把葯端在手裡。
謝景宸望著她,「這葯是你自己喝的?」
蘇錦輕點頭。
「前兩日都沒見你喝葯,怎麼突然喝葯了?」謝景宸問道。
「身體哪裡不舒服?」他眼底隱隱有急切。
他拉著蘇錦看。
蘇錦很懷疑他是不是生了一雙透視眼。
「我沒事,」蘇錦道。
「沒事那你喝葯?」謝景宸不信。
的確,沒病不會喝葯。
可蘇錦實在不知道怎麼和謝景宸解釋。
難道要和他聊聊這葯是預防來葵水的時候腹疼的嗎?
蘇錦不想說,杏兒嘴快道,「姑娘吃了葯,過兩天就不肚子疼了,不然會疼的死去活來的。」
謝景宸眉頭一擰。
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然後來一句,「治標不治本。」
說完還斜了蘇錦一眼。
這病只有我能根治。
蘇錦,「……。」
她好想踹他!
踹窗外去!
踹到貼牆上扣都扣不下來的那種!
知道她醫術高超,還敢班門弄斧,還耍的挺溜的。
蘇錦兩眼瞪著謝景宸。
杏兒一頭霧水。
姑爺那麼關心姑娘,姑娘怎麼能把姑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而且,葯都要涼了。
「姑娘,你先吃藥吧,」杏兒催道。
蘇錦看著手中的葯碗,忍著苦澀,把葯三兩口灌下去,然後拿茶漱口,再吃一顆蜜餞。
謝景宸哭笑不得,沒見過大夫這麼怕葯苦的。
他還納悶第一次見她疼的死去活來,後面就沒瞧見了,原來是偷偷吃了葯。
想到蘇錦要肚子疼,謝景宸心底的鬱悶慢慢爬上臉頰。
還打算等她養好淤青就圓房,結果……
看著謝景宸的鬱悶神情,蘇錦嘴角微勾。
謝景宸發現了,臉更黑了。
他狠狠的揪了下蘇錦的鼻子,「你就先樂吧,總有你求饒的時候。」
……
白天多睡了半個時辰,夜裡遲遲睡不著。
到了後半夜,才迷糊上。
睡得晚,起的就晚。
杏兒幾次進屋,蘇錦都還睡著,便沒打擾她。
她坐在門外,靠著柱子打絡子。
兩個小丫鬟在圍觀。
專註認真,連彩菊走到跟前了都沒發現。
彩菊抬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杏兒望著她,高興道,「你怎麼來了?」
彩菊道,「我想出府,你能不能借我一塊出府木牌?」
「這有什麼問題,我借你兩塊,」杏兒財大氣粗道。
「……。」
杏兒把絡子遞給小丫鬟,邁步回屋。
木牌都在她屋子裡掛著呢。
一溜煙擺過去,玲瓏精緻。
杏兒大方道,「你要哪塊?」
彩菊受打擊了。
池夫人昨晚沒睡好,早上起來食欲不振,沒吃兩口飯。
她想起來懷了身孕的女人喜歡吃酸的。
但又不敢去大廚房買,畢竟池夫人以前從來不挑食。
而且也不能經常買,多了會叫人起疑。
彩菊想出府,她是李總管的人,在外面有幾分薄面。
結果——
到了外院才知道,她的那點面子根本不管用了。
守門婆子不讓出去,一定要出府令牌才放行,要麼就塞銀子。
一回兩回倒也罷了,可要出去一次塞個二三錢,池夫人也塞不起啊。
彩菊去牡丹院拿令牌,結果沒拿到,還被訓斥了一頓。
「要是隨隨便便誰都能來牡丹院拿出府的令牌,滿大街都是鎮北王府的丫鬟小廝了!」牡丹院的丫鬟呵斥她。
彩菊敗興而歸。
半道上想到了杏兒,就跑來了。
沉香軒的大丫鬟,手裡肯定有令牌。
但是彩菊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還隨便她挑,真是人比人,噎死人啊。
要是什麼時候她也能做大丫鬟就好了。
沉香軒小廚房管事媽媽那裡還有三塊令牌。
李總管差人把令牌交給杏兒。
沉香軒的丫鬟婆子不敢找杏兒拿,便去找李總管抱怨。
李總管只好重新讓人制了三塊。
彩菊還真拿了兩塊,雖然一起用到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清秋苑總共才三個丫鬟,不可能讓兩個一起出府,但有備無患。
杏兒怕蘇錦醒了,回屋伺候,彩菊就出府了。
拿著令牌去側門,守門婆子看著令牌,眉頭皺的緊緊的,「這是沉香軒的出府令牌。」
「你清秋苑的丫鬟出府用沉香軒的令牌,當我眼瞎啊?!」守門婆子冷道。
彩菊脾氣也被挑起來了。
大熱天的一再的折騰她,即便是個小丫鬟,她也是有火氣的。
彩菊望著守門婆子,「你要令牌,我也拿來了,你是要我去問李總管,還是去問世子妃,沉香軒的令牌到底管不管用?」
守門婆子嗓子一噎。
彩菊再要出去,守門婆子卻是不敢再攔了。
但不妨礙她去找南漳郡主告狀。
這府里還是南漳郡主做主,她趁機向南漳郡主表忠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