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昊突然有感,一股至純佛意,側目望去,開重瞳巡視,竟然是上場的那位泰拳者!

擂台賽,主持人在讀開場白,帶動全場的氣氛,一邊是守擂的八卦門師兄,穿著武道服,揮手給場上的人打招呼,另一邊是那泰拳者,這泰拳者很沉默,只穿了一條短褲,手腳皆綁了繃帶,蹲在擂台的一角,兩手合十,在做拜佛祈禱,張昊就察覺到這拜佛祈禱的虔誠意志。

「姐,打雷開始,我們下去看擂台吧,各位朋友,下次再會。」

張昊說著,給眾人拱了拱手,他已經顯露的本事,也就無須多言,讓他們自己去出揣摩,越猜越玄乎,一傳十,十傳百,他隱士的身份也就來了,這樣的效果也是最好。

「看擂台也好,大家稍安勿躁,擂台才是今晚的主戲,我帶小弟去場子里轉轉。」

陳美舒招呼了一聲,挽手張昊的手臂,往下面場子去了。

眾人反應過來,哪裡還有心思看擂台,趕緊詢問譚永成是怎麼回事,剛才搭手式招,實在太輕描淡寫了,他們都沒看懂是個什麼情況。

「這位張子大師,真不是凡人,剛才……」

譚永成仔細的把剛才說了一遍,雖然只搭了個手,但對方那紋絲不動的筋骨力量,遠遠超乎了常人極限,對勁力的運用更是神乎其神,微微一抖就傳達全身,抖得骨頭都痛麻了,實在是深不可測啊。

聽了這話,眾人忍不住唏噓,這世上哪有這麼厲害人?但事實就在眼前,他們是親眼所見,譚永成撐紅了臉都沒扳動對方分毫,對方卻只是輕描淡寫。

「或許這人已經抱丹入道,修成陸地真仙,達至通神之境!」

八卦門的秋叔說道,他是知道陳美舒已是陰陽混成謂只丹熟的境界,再進一步就是練虛合道,秋風未動蟬先覺,氣血如柱滿乾坤,那麼陳美舒抬舉的人,還聲稱不是凡人,必然就是仙人了。

「老秋,這抱丹入道的境界,練虛合道,先知先覺,只在孫祿堂的拳經里有描述,近代也只有那麼幾人達此境界,皆是宗師泰斗,這人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有這等境界?」

眾人皆是修習內家拳,當然讀過孫祿堂書寫的《拳意述真》,最後一段原文記載:拳術至練虛合道,是將真意化到至虛至無之境,不動之時,內中寂然,空虛無一動其心,至於忽然有不測之事,雖不見不聞而能覺而避之。中庸雲:「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是此意也。能到至誠之道者,三派拳術中,余知有四人而已。形意拳李洛能先生,八卦拳董海川先生,太極拳楊露禪先生,武禹襄先生。

而抱丹入道,這便是通神之境,傳說辟穀不食,力大無窮,鬼神不侵,故此稱為陸地真仙。

「還有一事,先前搭手,我覺得像被電擊了……」譚永成小心的說道,實在忍不住驚奇,以對方的功夫,不至於耍手段吧,但那電擊是怎麼來了?

「電擊?」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懂這玄機。

「老秋,你跟陳妃關係好,可知道這人的來歷?」一人問道。

「我哪知道啊。」秋叔苦笑,又想起了什麼,說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這人的氣質不像是練家子,反到像玄門中人,稱呼也是用的『居士』一詞,而陳妃一直跟玄門圈子有結交,或許是拜請到了真人!」

一聽這話,眾人恍然大悟,混江湖的人,三教九流,多多少少都信這一套,但江湖中人深知其中的水深,一般人皆是敬而遠之,不要招惹和尚道士,這是默認的規矩,而陳妃命犯天煞的事,他們都很清澈,這些年沒少被江湖術士騙錢。

不過玄門之中,有真本事的人是厲害至極,又喜歡大隱於市,脾氣古怪,性格無常,手段玄乎其玄,確實不是普通人能明白。

想到這裡,眾人沒再多言,還是避諱一下玄門中人,敬而遠之,否則以玄說事,招惹了災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另一邊,陳美舒帶張昊去了下面場子,看客們在熱鬧的歡呼,擂台上已經開打。

那位泰拳者的身體素質極好,身高約一米八,全身都是肌肉和筋骨,比例流線均勻,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贅肉或脂肪,筋骨橫練之強,速度敏捷又快又准,一出手就佔據了上峰,碾壓了八卦門師兄,硬碰硬的打了十幾個來回,八卦門師兄的明顯招架不住了,手腳肌肉皆在顫抖,被打得連連後退。

但那泰拳者卻沒有趁勝追擊,也沒有耀武揚威的向看客們招手喝彩,而是擺好架勢,心無旁騖,精神意志高度專註,沉默安靜,彷彿這喧鬧的全場只有他一人,這是給了八卦門師兄喘息的機會,等著又一輪的進攻。

然而在現場看客們眼裡,這無疑是挑釁,歡呼聲一片混亂,有人加油喊打,有人唉聲嘆氣,有人叫罵亂噴。

很顯然,在與外族人的比武中,大家還是站在主場這一方,但主場打輸了,這無疑是一種打臉。

「哎!劉師兄堅持不住了,差距很大,這個泰拳高手的肌肉筋骨練得太強了。」

陳美舒也嘆了嘆氣,以簡單粗暴而論,泰拳是各派拳術里最兇狠的一派,而擂台上這人,更是將這份簡單粗暴發揮到了極致。

「這人不簡單,心意虔誠有信仰,若是遇人點化,必然又是一位丹道高手,不過……」張昊誇讚了一句,語氣卻有幾分遲疑,說道:「不過如此虔誠之人,為何會來打擂台?」

「張昊,你該不是想指點這人吧,這可是泰國人,不是我們天朝人!」陳美舒略微詫異,平著武術圈的習慣,傳內不傳外,這是規矩。

「拳術無國界,修行無族類,當年李小龍在外國授徒,被視為叛徒,但如今的武術界,卻仰仗李小龍傳播武術的名望,相遇既是緣,點化一位至誠之人,為我『人道書』里增添一頁篇章,這又何妨呢?」

張昊笑了笑,心境超然,點化凡人得道,緣法自然,真有仙人的風采。

「你這傢伙,越來越像個大人物了。」陳美舒撇了撇嘴,心裡卻是欣賞張昊的氣度,不愧是她看中的人,說道,「我讓人把他的資料拿過來,你等等。」

來到吧台旁邊,點了兩杯酒水,陳美舒給領班的說了幾句,快速去後台找人了。

「對了,這擂台不是牽扯黑拳么?怎麼感覺挺正規的。」

張昊好奇的詢問,這擂台賽的規格,幾乎與UFC一模一樣,進攻也很沒用殺招,全都是堂堂正正的打,不過與UFC不同的是,雙方絕對不會抱在一起用絞技或關節技等等,幾乎全是拼的拳腳功夫,遠遠比UFC打得激烈,並且也剛兇殘。

UFC號稱是無限制格鬥,但其實也是有規則,這些規則的束縛,直接讓UFC成了拳擊、柔術、絞技等等的融合體,而那些UFC的職業拳手,在這套規則的束縛下,拳術的破綻太多,例如最大的一個破綻,職業拳手都不會防備襠部,因為規則禁止了攻擊襠部,所以他們不會練習攻擊襠部,同時也不會練習如何防守襠部。

這也造成了武術圈的兩個極端,台上的拳王一下台是弱爆了,而台下的高手一台也弱爆了,雙方都只能在自己的規則下才能稱王。

因為台上有比賽規則,保護了破綻,弱化了實戰技巧,於是把正面力量練到了頂峰,一旦到了台下,失去比賽規則的保護,也就破綻百出,但台下沒有規則,實戰技巧練到了頂峰,一旦到了台上,被比賽規則約束,也等於是綁住了手腳。

但場子里的擂台賽很有趣,一看雙方的站姿就知道是練實戰。

實戰的站姿與那些職業格鬥完全不同,職業格鬥最常見的站姿是兩腿隨意自立,一跳一跳的小碎步,非常敏捷敏捷,但在實戰中,這簡直就是找死,隨便一腳踢襠或踩腳,立馬就結束了。

因此實戰的站姿,皆是重心在後,例如馬步,這是偏防守的站姿,重心襠部在後,兩腿彎曲,膝蓋向前傾,而不是腳尖向前,職業格鬥經常能看到一隻腳探出,完全不怕被踩腳趾頭。

再例如三體式,這是偏進攻的站姿,兩腿一前一後,重心坐於後退,前腿探出腳尖,可以迅猛切入近身,同時重心在後也可以隨時抬起前腳,以防被踩腳趾頭等等。

張昊觀看擂台上的兩人,八卦門的師兄,是以側身三體式走八卦,以靈活遊走進攻,那泰拳的站姿類似於三體式,身體側立,兩腿方開小步,重心在後腳,前腳點地,身軀彎曲成弓型,兩手握拳擋在身前,這形態有龜背鶴形的神韻。

但奇怪的是,雙方打鬥皆迴避了要害殺招,像正規的職業格鬥,卻又不會柔術裸.絞,因此就只有拳腳技法的打鬥,場面非常激烈。

「打黑拳只是市面上吹噓得厲害,其實哪來那麼多黑拳。」陳美舒說道,「這擂台是以『民間交流』的名義發起,格鬥也是一項運動,我們只是交流切磋,這些看客也只是武術愛好者,所以我們不是打黑拳,只是發揚武術運動。」

「……」張昊聞言,不由得一陣無語,這還真成了『民間交流』啊,但他聽宋靜怡說還在公海上擺擂台,還要簽生死狀,又問道:「公海上的生死狀,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