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昊與海倫列娜對上,這是兩人身處立場的無奈。

海倫列娜一劍直指陰神,劍意與氣血相合,也是肉靈合一的境界,至剛至陽,無須任何變化,就這麼簡單的一劍指出,克制一切陰神道法。

張昊只有辟穀境界,神魂的陽氣剛性還很弱小,完全被肉靈合一碾壓,他與枯骨道人對陣時,屈指一彈就差點破了他的陰神,而海倫列娜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是以劍術入道,陽剛血氣凝結成了利劍一般,鋒芒凌厲,遠比一般的拳意更加厲害,張昊單憑神位加持,完全抵擋不住這劍意。

「三陽金烏火,結!」

起手勾勒,虛空畫符,古老的鳥文蘊含玄妙,合而成形,散而成章,鬼火化明炎,符籙化神鳥,印決一指,火苗瞬即飛出。

只見空中一團火光,猶如鳥兒一般劃過,與什麼無形的東西相撞,火焰撞散了,同時火苗閃爍,「噗」的聲音空氣蒸騰,彷彿有東西被火燒了。

「嗯?你居然修成了三昧真火!」

海倫列娜認出了這火焰,不要得一驚,但接著又是欣賞,不愧是崑崙天子,修為才陰神境界,卻已明悟了三昧真火。

「海倫小姐你也不簡單啊,身為一個西方人,卻對東方的修行之法如此了解,連對付陰神道法也會,堪稱武道仙人。」

張昊讚歎了一句,心裡有些驚疑不定,西方人的武術,以力量技巧為主,並沒升華到「道」的高度,全世界只有是天朝的武術提出了「內家」這個概念,內家就是內丹,把武術與修道融為一個體系。

但內家之術的玄妙,連一般的練家子都搞不清楚,一個西方妖女卻練得如此純熟,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罷了,我的修為被你壓制,也奈何不了你,接我一招火符飛劍。」張昊有自知之明,即便他會火符道法,但也只是勉強抵擋,這妖女實在太厲害,不過他以陰神行事,身在千里之外,已立於不敗之地。

念頭一動,三支火符飛劍環繞,海倫列娜也不躲避,只是巨劍橫於胸前,目光一凝,靜而不動,內里提氣運勁,氣機內斂至極,彷彿一瞬間連周圍的虛空氣場都斂進了體內。

「嗖嗖嗖!」

三支火符飛劍落下,張昊印決一變,明火引燃。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海倫列娜猛然一聲低吼,心力勃發,對血力的運用自如,氣血劇烈燃燒,猶如火山噴發似的,內斂的氣機瞬即展開,爆發力之強,巨劍順勢一揮,速度奇快,以寬闊的劍身橫面,猛然拍在空氣上。

「磅!」

一聲沉悶的破空聲,罡勁如實質,拍得空氣炸裂,彷彿一顆火藥十足的加強版鞭炮,劇烈一震,桃木劍「咔嚓」裂縫了,明火念頭被陽剛之氣熄滅,罡風炸開氣浪,直接把木劍掠飛在了遠處,火藥引燃,但裂縫破壞了結構,撲哧一陣白煙,火符飛劍就啞火了。

戰場上,在照明彈的光亮下,槍林彈雨,戰火紛飛,眾人都繃緊了神經,槍炮聲和叫喊聲亂成一片,誰也沒注意到這瞬息之間的變化。

只有趙冰彥看到了,還有血族那邊的斐特奧,皆是心裡震驚,海倫列娜竟然如此強悍。

一擊爆發后,氣機平復,血力收斂,渾身氣血猶如濃稠的血焰一般緩緩流淌,這種景象,斐特奧只在始祖身上見過,難道海倫列娜要晉級始祖了?一想到這裡,斐特奧忍不住大驚。

張昊也看見了這一幕,海倫列娜的修為之高,血氣與神意相合,達至肉靈圓滿,只差一步就能跨入玄之又玄的陰陽維繫之境。

然而這片刻的拖延,大部隊已經聚集了過來,斐特奧頓時大急,說道:「海倫殿下,敵人太多,我們快突圍。」

與此同時,旁邊的樹林里突然響起一陣激戰聲,還有驚慌失色的叫喊,只見槍林彈雨,手雷炮火,一個高大魁梧的無頭身影,身上的斗篷已被炸得破爛,顯出裡面穿戴的鋼板鎧甲,子彈打在上面鐺鐺作響,手持一柄巨型戰斧,穿行於戰場之間,遇人就劈,鮮血橫飛,猶如傳說中的戰神刑天。

「妖怪……有妖怪,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若是遇上厲害的高手,至少還是個人類,但這無頭之人,硬抗著刀槍不入,實在超出了普通人的心理承受,徹底嚇得崩潰了。

「這是……刑天鬼!」

趙冰彥循聲看去,也是嚇了一驚,她見過刑天鬼的照片,但此刻見了活的,這無頭之軀亦能作戰,讓人只覺得陰森森的害怕。

「卧槽!真有這無頭的妖怪!」

張昊也嚇了一跳,能清洗的看到這無頭鬼有氣血,是一個活人,卻沒有腦袋,不過氣血被封印在內,看不出具體情況,當異常的強悍,以腳步身形推斷,這一身鎧甲和巨斧至少兩三百斤重,卻行動自如,可見體能之強。

並且很奇怪,沒有鬧到也就沒有神魂,也有五官感知,但這無頭鬼行動自如,速度奇快,步伐敏捷,遇到樹木障礙皆能隨意躲開,攻擊目標也非常精準,像是本能行動一般。

眼看刑天鬼衝殺過來,趙冰彥大聲喝道,「火箭炮,擋住!」

聽到命令,戰士們趕緊回過神來,取出一支火箭炮,「轟隆!」一團火焰炸成蘑菇雲升起,無頭鬼被轟飛在地,斗篷破爛了,顯出一身鎧甲,金光的光澤質地,一眼就能看出是某種高端金屬,火箭炮都沒炸死,一個躍身站起,繼續衝殺。

「冰彥姐,快讓開,這妖物是被人煉製出來的傀儡,有軀殼保護,已經無敵了。」

張昊傳念說道,趙冰彥聞言,連忙下令眾人讓開。

眾人驚魂未定,立馬讓開了,心裡反而是送了一口氣,因為見到這一身高端鎧甲,鎧甲的流線設計,頗有高科技的風格,包裹得密不透風,或許這是個機器人?好吧,至少科幻片里的機器人比鬼怪更能讓人接受。

「該死,是無頭騎士,這東西怎麼來救我們了?」

斐特奧認出了無頭鬼,是傳說中的無頭騎士,也不知道是被哪位巫師控制,前段時間一直跟他們作對,但此刻卻突然出現,硬是殺出一個缺口。

「我們走!」

海倫列娜並未多言,衝出藏身之處,往缺口跑去,斐特奧緊跟其後,其餘血族全部跟上,一邊跑一邊放槍亂掃,無頭騎士斷後。

「組長,我們要不要追擊?」屬下趕緊問道。

「算了吧,這伙血族太詭異,還有人接應支援,沒必要追了。」趙冰彥嘆了嘆氣,這次行動死傷不少,卻收效甚微

這會兒,武傲天已經帶人趕過來,其餘四散的血族幾乎剿滅了七七八八,但在臨死前都咬破了藥劑,屍體化為灰燼,或是眼看要被抓,直接就服藥了,一個活口都沒抓到。

然而血族沒抓到,倒是抓了兩個神秘組織的人,以及幾具屍體,面前算有收穫。

張昊感應到來人,並未久留,陰神遁入虛空,回神歸竅。

黎明時分,天已朦朦朧,千里之外的動車,平靜的向前行,乘客已經有人醒了,打水洗漱,閑扯著平淡的家常。

窗外下起了小雨,中秋時節,一下雨就要降溫了,而秋雨綿綿的天氣,讓氣氛顯得格外安寧。

張昊睜開眼,也如同睡醒了一般,但看著眼前的平常安寧一幕幕,彷彿剛才的戰火像是一場夢,身在凡俗,卻神遊太虛,殺人於千里之外,一睜開眼,整個場景恍惚穿越了似的,這種感覺很玄妙,也很古怪。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張昊想起了儒家聖賢的文章《逍遙遊》,古人神遊太虛,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恍若到了天外之天,鯤鵬展翅,變化無窮,隨心所欲遨遊太虛,觀看萬物宇宙,是為真逍遙。

「呵呵,這一層境界,果然是仙人啊!」

張昊自言自語的笑了,心有頓悟,不知不覺間比以前更洒脫了,他已成仙,這天地之大,他隨意去得,已經沒什麼能約束他了,他又何須自找煩惱,糾結於過往身世。

「罷了,一切隨緣,忘卻這些煩心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到了中海另立門戶,繼續過我逍遙自在的小日子。」

張昊豁然開朗,身世之事,一直是他的心結,從最初的迴避,裝著無所謂,到後來坦然面對,想要找海倫列娜問個明白,再到現在突然頓悟,他已是神遊太虛的仙人,大逍遙,大自在,一切凡俗皆已無所謂。

古人云,修道有三個境界,曰: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

佛門也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繞了一圈回來,如今才是明白了逍遙,這是一種出自本心的逍遙,連自己的身體軀殼都不能束縛自己,那麼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束縛他,身世什麼的,他現在是真的看淡了。

思緒至此,淡然一笑,起身眺望窗外遠方,中海市就快到了,他已了結所有煩惱,這也是他隱士逍遙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