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海倫列娜離開,察覺有異,但並未多留,先回了縣城裡的小教堂,把此時告知老神甫。

「格勒斯,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海倫列娜問道,格勒斯是一位老血族了,研習巫術,經歷了漫長歲月的積累,精通古老知識。

「不是純血聖族,也不是混血,竟有這種怪事,難不成是移植嫁接?」老神甫也不太確認情況,說道:「要不要查探一下,找到那個,我才能確認。」

「查一下也好,這人在『天子』的身邊,聖族行事太過偽善,以防萬一。」海倫說道。

「明白了,不過我們行事不便,只能讓教徒去打聽。」老神甫點了點頭,又問道,「殿下這次前往可還順利,找到了『天子』,我們儘快回北歐,這邊的情況越來越複雜了,我剛接到消息,那晚無頭王襲擊魔黨,退走之後,天朝的特種部門在後跟蹤,與魔黨分子交火,雙方大打出手,張正心也現身了,魔黨死傷慘重,此事已經驚動了議會,我們拖不了太久。」

聞言,海倫列娜美眉微挑,這裡是天朝的地界,他們是外邦人,沒有組織基礎,不管做什麼都不方便,更何況他們內部也有爭鬥,魔黨分子活動頻繁,當年就是因為魔黨分子窺視『天子』之血,讓釋羅漢行蹤敗露,一發不可收拾,從西方追到東方。

「『天子』的情況已經確認,入世太深,有些麻煩。」

海倫列娜嘆了一聲氣,那天從枯骨道人那裡交換到信息,這段時間便在仔細打聽張昊的事迹,今天前去確認,張昊已在此地成家生根,想要帶走張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老神甫問道。

「繼續周旋,暫時拖住各方,『天子』身陷凡俗,我便幫他斬斷凡俗,這是命運的註定。」海倫凜冽的神情,透著幾分寒意蕭殺。

就在這時,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海倫目光一轉,看向了教堂的正門,「魔黨的速度好快,是柯孛爾來了。」

老神甫也感應到了,眉頭微皺,也沒絲毫遲疑,上前去開門迎接。

下一刻,一行五六人走進來,全部批著教士斗篷,為首的是一個中年外國人,面容深沉,目光銳利,鷹鉤鼻,肌膚缺少陽光一般的蒼白,整個人顯得極為陰沉,儼然就是血族審查會的柯孛爾公爵。

「親王殿下,裁決會長大人,有些時日不見了,別來無恙。」

柯孛爾淡淡的語氣,謙遜行禮,猶如一位古老貴族的紳士,但目光卻是毫無波動的冷漠。

「公爵閣下,如此匆忙趕來,不知有何事?」

海倫列娜隨意抬手,禮儀典雅高貴,示意眾人請坐,老神甫去拿來了血汁調製的葡萄酒,給眾人倒上,又給海倫列娜倒了一杯,隨後退到了旁邊,像一位忠實的老管家。

「親王殿下,不必客氣,你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柯孛爾一如既往的嚴謹,語氣裡帶著審查的質疑,說道,「前幾天有無頭騎士出沒,導致我們與天朝的特種部門發生交戰,此次事件後果嚴重,議會已啟動了緊急程序,領事會負責後勤事務,天朝地界內的血族,立刻放棄據點,有序撤離,審查會全面介入調查,對了,薩瑞斯親王將出任審查會會長。」

「嗯?薩瑞斯出任了審查會會長!」一聽這話,海倫列娜和老神甫皆是心裡一怔。

薩瑞斯已經活了六個世紀,是血族的長者這一,上次沉睡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直到前幾年才蘇醒,實力又有進步,一醒來就在追查『天子』之事,妄圖奪取古老血統的力量,而薩瑞斯信奉神話傳說,堅信血族是來自神域的神族,想要統治世界,凌駕人類之上,言論理念非常激進,與避世戒律相違背,一直被視為魔黨分子之首,遭到議會打壓排斥。

但突然之間,薩瑞斯卻要出任審查會會長,這是血族三大要職之一,與裁決會、領事會,共同維護血族社會的運行,然而議會決意讓一個魔黨分子出任要職,這就意味著行事政策有重大改變。

「議會認為,現在的社會發展太快,我們不能保守避世,應該有所轉變。」

柯孛爾有意無意的說著,其實是在試探,鷹鉤鼻的陰沉目光,死死盯著海倫列娜,他懷疑此次事件是海倫列娜在幕後控制,意圖隱瞞重大機密。

「公爵閣下,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傳達消息么?似乎這不是審查會的職責,那麼公爵閣下的來意,是想調查我了?」

海倫列娜不動神色,端起血酒喝了小口,若無其事一般,說道:「我會配合調查,公爵閣下有什麼問題,儘管詢問。」

「親王殿下誤會了,我只是順道經過這邊,與傳訊者同路。」柯孛爾並未多問,當然明白沒有過硬的證據是扳不倒海倫列娜,問得再多也是徒勞,他只是試探一下,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親王殿下,有議會的傳訊。」

傳訊者站了出來,拿出一個平板,輸入了一長串的密碼,把平板恭敬的遞過去。

海倫列娜接過平板,輸入了一串密碼驗證,以及指紋識別,畫面打開,全是古老的鍥形符號,這是血族的密語文字,只有上位血族才有資格學習,大概內容是關於這次事件的善後程序,處理遺體和暗殺滅口,以及調動裁決騎士的口令。

血族的所有權力都歸於議會,三大機構只有執行權,一切命令還得從議會發出。

「裁決大人,這次行動由我負責調查,一有消息我便會傳過來,先告辭了。」柯孛爾行了一個禮節,稱呼也由親王殿下變為了裁決大人,這意味著公事公辦,遵守議會的秩序,要善後這些事情,還得查探情報,審查會也是血族的情報機構。

「很好,執事閣下,我會布置好裁決騎士,隨時準備行動,不送了。」海倫列娜隨意揮手,意識送客了。

柯孛爾轉身離開,幾人緊隨其後,教堂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感應著人已走遠了,老神甫關上了大門,神情凝重,說道:「海倫小姐,我們轉移一個駐地,以防被審查會暗算。」

血族社會有著一套完善的制度,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柯孛爾不敢做假情報,否知只有死路一條,但柯孛爾可以一不小心的「疏漏」了什麼線索,讓天朝的特種部門查到幕後指揮的海倫列娜,並且這種事在以前也沒少發生,三大機構之間,領事會一直保持中立,裁決會與審查會卻一直明爭暗鬥。

當然,這也是議會願意看到的局面,三大機構相互牽制,從而達到權力平衡,維護最高議會的利益。

「魔黨分子已經行動,我們也不能太示弱,天朝有句古話,捨不得孩兒套不著狼,我們暫且轉移去省城,方便指揮,然後多調集一些裁決騎士過來保護。」

海倫列娜的語氣,透著一抹饒有興趣的冷冽,她身為裁決會長,就任已有十年,一直行事低調,再加上她才一個世紀的資歷,在上位血族裡,還太年輕了,以至於太多人都沒把她當回事兒,也是時候清洗裁決會了,她不希望有不聽令的下屬。

聞言,老神甫愣住了一下,接著就反應了過來,冷笑了一聲,說道:「明白了,我馬上就去準備!」

一晃就是好幾天過去了,道觀里,張昊連夜趕工,總算是把地下室建好了,只等鋼筋水泥凝固了就可以使用。

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天送走了海倫列娜,張昊心裡愈發有一股危機感,原本還只是想出去避風頭,但自知大事不妙,他不得不防,而他現在也有錢了,這次出去準備另尋一處住地,安頓自己的家室,以防不測。

自古以來,但凡玄門中人,一旦涉入某些事太深了,皆要先為自己布置後路,否則必遭其亂。

張昊不由得苦笑,萬萬沒想到,他如今也走到了這一步,不得不為自己布局後路,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留在道觀,讓宋靜怡收拾東西先一步去中海,與陳美舒會合。

趙冰彥也向組織上提交了申請,準備調換職務,安陽縣的事已經平息,沒必要繼續停留,同時也把貴重物品讓趙冰彥幫忙轉移。

明鸞也是個麻煩,自稱是釋羅漢的傳人,賴在張昊這裡不走了,並且這丫的小嘴挺甜,整天裝萌賣乖,讓宋靜怡和趙冰彥都很喜歡這個小妹妹,張昊也有另有心思,拉上這丫頭當打手,幫忙護送貴重物品,以防出了岔子。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道觀已成一座空城,只有張昊和柯九還留在道觀。

這一天,後院屋裡,一陣陰風掠過,風鈴聲急促亂響,只見四周貼滿了黃紙道符,中間擺放一幅陰木棺材,棺材上也畫滿了赤紅的硃砂符籙,筆力渾厚,入木三分,鎮壓陰司邪煞,棺材里,躺著一具全身白毛,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妖物,儼然就是那具為屍衣老祖鎮守墓葬入口的魃屍。

張昊刺破手指,擠出鮮血滴在魃屍身上,白毛猶如活物一般抖動,汲取鮮血,變成了血毛,屍身也由木質變化為肉質,張昊趕緊蓋好棺蓋,貼上符籙,以防魃屍失控。

隨後把那捲靈玉製作的乘龍玉簡壓在棺上,張昊誦念經文,血祭念頭,以魃屍為胎,孕養一縷靈性,猶如塑造神魂,以此控制魃屍為傀儡。

念完七七四十九遍,張昊才停下來,感應到有人來了,趕緊去了前院,是陸子旭。

陸子旭的神情有些凝重,見到張昊就立馬說道,「師弟,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