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說吧,我聽著呢。」

趙冰彥沒喝茶水,一臉不買賬的表情,想看看張昊如何說,原則方面的問題,她是絕對不會退讓。

「冰彥姐,你讀了犯罪學,應該知道有一派學術認為,一人犯罪,全社會都是同謀。」張昊心裡明白,越是身居高位修養正派的人,越是吃這一套大道理。

「嗯!我知道。」趙冰彥點了點頭,她是在美國拿了碩士學位,當然知道一人犯罪全社會同謀的理論。

大致意思是說,社會是一個同共整體,所有人組成了社會,小至家庭,中至學習工作,大至國家,再大至全世界,而人身處的環境,育養了性格和行為,所以一個人犯錯,也就意味著他身處的環境有錯,環境就是社會造成,所以全社會都是同謀。

「你是想幫他辯解,是他所處的環境不好,犯錯是情有可原。」趙冰彥可不笨,但這還不足以讓她認同。

「呵呵,冰彥姐說得對。」張昊一臉的笑意,但語氣一轉,估計賣弄了起來,「不過嘛,冰彥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麼其二?」趙冰彥問道,

「我是個道士,常以陰陽兩面看事。」張昊語氣一正,說道,「一人有罪,眾生皆為同謀,反之,一人行善,眾生皆為行善,此為陰陽兩面,生存在這社會上,有罪人,也有善人,然而我認為,這個道理的意圖不在於把罪行或善行歸結給誰,而在於我們是一個整體,以寬容之心,諒解他人。」

「諒解這些貪官?不可能!」趙冰彥的回答很肯定,傲骨嶙峋,正氣凜然。

「諒解罪行,這當然是不可能,貪官污吏,一定要依法打擊。」張昊也是一聲正氣,非常贊同趙冰彥,心裡卻是笑了,繞了這麼大一圈,這套子算是下好了。

果然,趙冰彥一聽這話,不由得疑惑了,「老.公,既然你也這樣認為,那還想和說什麼?」

「冰彥姐,我的意思是罪行不可諒解,但身為執法者,要有一顆寬容之心,正所謂亂世用重典,盛世說教化,如今是和平年代,執法是為引人向善,維護社會風氣。」張昊語重心長的說道,他知道,趙冰彥出生王侯世家,權勢嚴厲,殺伐太重,想要說通這道理很有難度。

「嗯!執法者當然要有寬容之心,這是人權社會,不是以暴制暴。」趙冰彥狐疑的看著張昊,這傢伙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麼。

「呵呵!」談到這裡,張昊一臉的微笑,直奔主題,說道,「其實我是給羅強說情的。」

「額……」趙冰彥一愣,似乎沒想到張昊繞了這一大圈,卻又突然這麼直接!

張昊要的就是這效果,趙冰彥的思緒空隙,他急忙說道,「冰彥姐,這羅強也挺不容易的,四十多歲的人了,文憑也不高,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全靠兢兢業業的辦事,但呆在這偏遠的小縣城,目光短淺,見識狹窄,思想覺悟太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趙冰彥聞言,美眉微蹙,確實如張昊所言,一個小縣城的當官,知識眼界和思想覺悟,也就這樣了,這是客觀環境的影響,也不能要求太高,能兢兢業業的辦事,這已經算難得了。

張昊又道,「羅強是有點小貪,但也沒敢明目張胆的貪,頂多吃個飯局,打打麻將,逢年過節收些煙酒,這也是普遍現象,更何況我們這小縣城,大家的思想覺悟都不高,例如這楊百樓,也就是個暴發戶,大字不識幾個,你能指望他有多高的覺悟?而他是生意人,結交酒肉朋友,請羅強吃吃飯,打幾圈麻將,一不小心輸了幾個閑錢,這也是難免的事。」

趙冰彥沉默了,雖然不屑這些人,但社會現狀就是如此。

張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繼續道,「社會是向前發展,法制也是慢慢的建立,不可能一步登天,現在的社會也就這樣了,身為執法者,應當深入社會基層,了解情況,找到問題的根源,以寬容之心,引導大家往好的方向,從而改善社會風氣。」

「當官的,辦公的,做生意的,打工的,務農的等等,皆應一視同仁,當一種社會現狀如此,這並非他們的錯,而是我們大家所處的社會問題,遍布整個社會,我認為,身為執法者,或者是社會的管理者,不應該以厭惡的態度對待社會問題,因為我們不能捨棄問題,只能腳踏實地的解決問題。」

「而這種『上位者的厭惡』,正是我們很多問題的根源,因為上位者高高在上,所以下面的人才會不甘心,都想要爬上去,爬上去之後,再加倍奉還,以此惡性循環,人心作怪,即便我們的社會制度如何完善,自始至終也是枉然,因為人心不平等,所以社會就不平等,法律可以約束行為,卻不能約束人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這……」趙冰彥聽了這話,猶如當頭棒喝,頓時陷入了深思。

她確實對這些人很厭惡,甚至都不屑多看一眼,只想著用條條款款執法,卻沒想過執法的態度,而態度就是人心,人心的不平等,催生了社會的不平等,任何完善的法律都沒用,相反,如果人心平等了,即便法律不完善,或者不是法者社會,但依然可以人人平等,天下大治。

張昊見狀,知道已經說動了趙冰彥,最後收尾了,語氣一轉說道,「當然了,態度放端正了,執法也不能手軟,羅強是犯了點小錯,但也罪不至死,易經『蒙』卦,卦象為教育,六五曰:『童蒙之吉,順以巽也。』意思是陰陽互轉,六五為蒙昧,改之則為巽卦陽爻九五,蒙昧變為啟蒙學習,啟蒙學習是為吉。」

「我幫羅強說情,確實也是我收了禮,但換一個角度來看,他只是交了一筆學費,我教他修習德行,指點他走出蒙昧,改正錯誤,而你是他今後的上司,我以他老師的名義,向你說明情況,希望他受過處罰之後,你能再給他表現機會,不要排斥。」

「若是他蒙昧不改,不聽我這老師的教化,蒙卦曰:『蒙極,擊之。』你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也儘力了,問心無愧。」

張昊語重心長,慷慨激揚,猶如一位品格高尚的老夫子,道德教化,引人向善,還費心費力的給弟子澄清情況,真可謂是達至了道貌岸然的登峰造極之境,已經從忽悠轉正了,正大光明的收錢,正大光明的說情,正大光明的撇清關係,最後還不忘了豎立自己的正派形象,高大上的感覺有木有,連他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己是聖人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羅強確實沒什麼大錯,但這事可大可小,完全取決於上級態度,輕則批評教育,重則處分降職,不過最重要的是,失去了上級的信任,幾乎就等於進了冷宮,這便是官場用人的權力。

而趙冰彥看似一介年輕女子,卻手握實權,一念之間就決定了很多人的前程和飯碗,張昊能幫羅強的,也只是求得一分信任,指點一條路,至於羅強是禍是福,還得靠他自己。

「老.公!」

趙冰彥柔柔的喊道,聽完了張昊的話,心裡忍不住感動尊敬,原來自家老公有這麼偉大的胸懷和道德,以寬容之心,結交這些人,卻是為了教化向善,絕非那些高談闊論脫離實際的專家所能相比。

「冰彥姐,這事其實也是為你好。」張昊淡淡的微笑,心裡樂了,好吧,登峰造極之後,再封一個頂,說道,「你的家世好,能力也強,今後身處高位,一言一行都關乎著很多人,甚至關乎天下民生,所以有一個平和的心態,這很重要。」

「還有,你現在來安陽縣,明面上是局長,要應付公務,暗地裡還要負責龍衛,監視邪教分子,羅強是這地頭上的熟人,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有個熟人協助,辦事也方便,否則遇到那些不長眼睛的小鬼,耽誤了正事。」

「嗯,知道啦,謝謝老.公。」

趙冰彥感動得不行了,嬌軀撲進了張昊懷裡,揚起小嘴送上珏美的香吻。

原來張昊還是為她著想,確實也對,她來安陽縣人生地不熟,又有任務不能耽擱,若是處分了羅強這個副局長,即便提拔一個起來,短時間也不能用,而張昊直接把羅強教育好了,對她的工作很有幫助。

「冰彥姐,別……」

張昊趕緊推開了趙冰彥的吻,心裡一陣心虛,他可是有女友的人,這大白天的,萬一被人抓到現場,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哦!」趙冰彥幽怨的輕聲,很是委屈的模樣,纏著張昊不放手,其實也挺怕被人發現,又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趙冰彥撅起小嘴,修長的美腿糾纏張昊,小鳥依人似的往張昊懷裡鑽。

張昊大感受不了,這高冷傲慢的女人發起浪來,簡直就是個要人命的尤物,然而就在這時,一陣輕輕的風鈴搖曳,細微的氣場變化,讓張昊嚇得三條腿都軟了,趕緊說道,「冰彥姐,別這樣,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