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中,夏仲也聽到了周浴傳來的聲音,不過他沒回頭看。
這老者也沒回頭看,彷彿就算是山崩地裂都不會讓其側目。
「你這天源宗不錯。」這是夏仲進了茶肆對方說的第一句話。
夏仲心裏暗道剛剛弟子才出了丑,此刻對方就說不錯,鬼也知道是正話反說了。
「宗門大了,難免出幾個不肖弟子,讓前輩見笑了。」夏仲道。
徐明泰擺了擺手:「早就聽說當今聖榜第三很是了得,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前途不可限量。」
夏仲眨眼,瞬間品出味道來了,對方今日還真是沖着他來的,這頂高帽子戴下來,就是示意他沒惡意,讓他放寬心,別來虛的了。
這要是再裝傻充楞,那就不識時務了。
形勢比人強,夏仲很是配合的起身,拱手道:「不敢,前輩有何指教,但說無妨。」
徐明泰很滿意夏仲的自覺,他一雙眼睛看着夏仲,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才目光一轉看向旁邊的徐空凌:「我這次來,是聽說你醫術很不錯,治好了黑白世家那個丫頭的怪症,不知道對其他怪症有沒有什麼法子?」
原來是為了治病,夏仲鬆了口氣,同時也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很多訊息,首先,對方是京城來的,其次,和黑白世家很相熟,畢竟黑墨吟的怪症不可能滿天下都知道的。
證明那身份肯定高的嚇人。
絕對是朝廷大佬無疑了。
他定了定心神,道:「晚輩的確是大夫出身,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自當儘力。」
他沒有拒絕拿捏的理由。
徐明泰就很滿意夏仲的態度,沒有什麼多費唇舌或者謙虛的話,很痛快。
「麻煩夏掌門了。」徐明泰道。
一旁的少女卻皺了皺好看的眉頭,自家老爺對這個年輕人未免也太客氣了。
夏仲則看向徐空凌,就這麼看着。
徐明泰見夏仲舉動,眼中已經隱隱升起一絲希望。
片刻,夏仲收回目光,面露沉思。
徐明泰便連道:「聽說夏掌門望氣知症的本事很了得,看出什麼,但說無妨。」
他的神情也難得有些緊張,想他堂堂定國公,不遠千里親自前來就是為了讓夏仲看病。
這份急切可想而知。
這是病急亂投醫了啊。
如果夏仲也沒法子,那他可真的頭疼了。
至於夏仲的醫術,剛剛他已經見識過,加上七心道長的舉薦,自然更沒有什麼試探的意思了。
夏仲暗暗驚詫,面前這可是精神境顯聖大強者,竟然姿態放的這麼低,和他見過的一些大人物完全不同,這位公子看來對方無比重視了。
其實徐明泰骨子裏是很溫和的一個人,不然就不是親自來,而是讓人來情了。
不表明身份,不是說害怕徐空凌的病傳出去,而是其他大夫知道他身份,皆是戰戰兢兢,彷彿治不好病他就要殺頭似得。
能夠以患者家屬和大夫的身份交流就好,說出身份來,反而影響夏仲。
他不知,就算是他不表露身份,夏仲也是看出對方是精神境顯聖強者了,給對方的親人治療,壓力還是有些的。
不過對方的態度也的確讓夏仲鬆了口氣。
夏仲就抬頭道:「這位公子的病症,有三年了吧。」
徐明泰眼中就閃過一道精光,而那恭敬站在一旁的少女更是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公子的確大病三年了,這個夏掌門看一眼就能看出來?m.
「你繼續說。」徐明泰道。
「這不是病,而是情毒,情毒入心智,雖然已經有高人將毒素逼出體外,可心智受損,也可以說心死了,這病,幾乎不可能治癒。」
夏仲凝重道。
的確不好治癒!一個人心死了,自暴自棄,誰能治的了?而扁鵲圖鑑上的治療之法倒是有,
,分兩步,第二步是兩張圖鑑:「曹孟德圖鑑」和「越王勾踐」圖鑑。
這兩張任意一張圖鑑,都能夠讓對方心智大變,重新恢復神智。
但有一個前提,因為對方是靈光突破先天,身心合一,所以第一步必須摧毀現在的心神才能使用兩張圖鑑。
怎麼摧毀?這就需要再用情毒了!
而且扁鵲圖鑑上顯示,用情毒有三成幾率徹底身死的危險,好傢夥,夏仲是真不敢救治。
徐明泰一聽夏仲所言全身都震了震,的確如此啊,空凌中了邪門妖女圈套,弄到如今這幅模樣,而高人逼出體內毒素,那是神醫府府主的手筆,不過就算是逼出毒素,依舊無法讓徐空凌恢復。
心智,說堅韌也堅韌,說脆弱也脆弱。
一旦破碎,破鏡難圓啊。
這夏仲竟然望一眼就說的絲毫不差,徐明泰驚嘆夏仲的醫術之餘,也被其最後一句幾乎不可能治癒驚住了。
「夏掌門,請你再把把脈吧。」徐明泰拱了拱手,姿態放的更低,對方說幾乎不可能,那就還是有可能的。
旁邊的少女看着老爺的姿態,頓時露出悲傷之色,
茶肆外的沈千河更是錯愕,老爺竟然向那個夏掌門拱手抱拳?
曾貴,杜赫堂等看出對方來歷可怕,正擔心掌門出什麼事呢,卻見對方竟然拱了拱手,個個心中鬆了口氣。
可周浴就是下巴都跌碎了,
堂堂定國公,朝着延壽拱手?這不是幻覺吧。
夏仲看着面前這位精神境顯聖強者的姿態,嘆了口氣,他伸出手,一旁少女就將徐空凌的右手抬起,她的胳膊墊在桌上,再將徐空凌的手腕壓住她。
其實夏仲把不把脈倒是其次,他是不想冒險。
病人救好了自然開心,可要是掛了,那可就背大鍋了啊。
看着面前老者的急切。
夏仲心道更不能冒險,不然到時候這精神境顯聖強者讓他賠他的孫子,他不得抵命了。
「主人,人家感覺治好這個人能吐出魂幣來哦。」毛球趴在夏仲肩膀上,突然開口了。
白晶晶:「我感覺你是讓主人老虎拔毛。」
夏仲:「……」
沉寂中,夏仲手指按著徐空凌的手腕,道:「沒辦法,沒辦法……」
他搖一次頭,徐明泰的神色變化一分,就在他的一顆心都要沉浸到谷底時,夏仲的臉色又一變:「咦!?這位公子的脈象中倒是還有一股昂揚勃發之機啊。」
他這神情一變,徐明泰只覺心都亮堂幾分,連問道:「什麼勃發之機?」
夏仲沉吟一下,又仔細品了品那脈象,然後重重點頭:「的確是有一股昂揚之機。」
他收了手指,看着徐明泰道:「前輩應該聽過人有七情六慾之說吧。」
徐明泰重重點頭,這是常理,就是老和尚都不能說沒有七情六慾。
「七情六慾,心神便在其中,雖然公子的一情損傷,令的心神損傷嚴重,可另有一道事業之心還是有勃發之機的。」
「哦?」徐明泰頓時驚喜看向徐空凌。
夏仲則接着道:
「要讓晚輩治這個病,得分兩步,一是用情花之毒徹底壓制對方已損心神,然後讓其另外的心神為主恢復神智。」
白晶晶:「忽悠,接着忽悠。」
可徐明泰聽着夏仲的說法,卻感覺有些道理,而且能恢復神智,這就是他的目的。
夏仲又道:「不過再用情毒,必有生命風險啊。」他長嘆一聲:「我看公子這樣無欲無求,未必不是一種快樂。」
旁邊的少女一聽就瞪眼看向夏仲,你知道公子是誰嗎?就敢說這樣是種快樂。
夏仲話落起身,看着沉默的老者,拱手道:「晚輩能想到的法子就是這一種了,恕晚輩愛莫能助。」
話落,他便朝着茶肆外走去。
治療方案他給對方了,願不願意,冒不冒險,看對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