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龍塵盤膝而坐，不過飛虹劍就放在手邊，因為距離太近了，飛虹劍或許能給龍塵一點安慰。

面對龍塵的警覺，冷月顏沒有絲毫的不快，就那麼坐在龍塵的身前，看著龍塵，不過她藍寶石一般的眸子，卻沒有焦距，顯然她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我一生最快的是時光，是在我的童年，雖然我是個孤兒，雖然我那段時間饑寒交迫，雖然那個時候受盡欺凌，但是我依舊覺得那個時候是幸福的。

在我們邪道，所有戰死的強者遺孤，都會集中起來管理，五歲之前，我們是自由的。

不過我們沒有吃的，我們的食物必須靠自己去深山裡得到，可能是野果，也可以是小野獸。

那個時候，我們九個小夥伴組成了一個群體，相互扶持相互幫助，雖然飢一頓飽一頓，但是我們活了下來。

我們是幸運的，因為我們親眼看到別的小孩子活活餓死，或者在深山之中，被野獸殺死吃掉。」

冷月顏在講述一件十分悲慘的事情，可是她的聲音之中，卻充滿了溫馨和回憶，彷彿在回憶一件非常美好，非常值得留戀的往事。

龍塵沒有說話，他只需要聽著，看著冷月顏，甚至在冷月顏的臉上，龍塵第一次找到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聽著冷月顏繼續道：「可是當到了五歲的時候，我們就美好生活就結束了，我們被大人們，帶走了，讓我們修行。

我們從此再也不用忍飢挨餓，但是我們的噩夢卻在溫飽解決以後開始了，我們被服下各種藥物，檢測身體的機能，還有各種各樣冰冷的器具，在我們的身體上實驗。

那個時候，我們感覺自己彷彿畜生一般，被屠夫任由擺弄，沒有人敢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

然後有一批人留下來，而另外一批人被帶走了，我們那個群體里，有三個人被帶走了。

後來我還去尋找過他們，但是我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因為在邪道，無法修行的人，就是浪費糧食的廢物，他們不需要這樣的存在。」

聽到這裡，龍塵嘆了口氣，邪道的理念就是如此，只需要成為強者，世界上任何資源，都是你的。

不管是你自己創造的，還是別人創造的，都是你的，別人的一切，都可以去剝奪。

這是一種極端可怕的思想，在這種思想的長期灌輸下，他們逐漸成了殺人的工具，只想著踏著別人的屍體前行，覺得任何弱者，都沒有活著的資格，他們就是為強者而生，天生就是強者的踏腳石。

跟邪道打交道太久了，對於邪道的信仰，龍塵有著一定的了解，但是從一個邪道強者口中得知真正的邪道，還是第一次，龍塵仔細傾聽。

冷月顏玉手輕輕拂過幾根垂落是髮髻，動作輕柔而遲緩，面容之上平靜祥和，跟之前戰鬥時的她，完全就是兩個人，現在的她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惜。

「我們五個人，就跟數百個同齡的孩子聚集在一起，然後我們開始神啟，以邪神之力降下祝福。

我記得當時的儀式很神聖，所有人都虔誠地跪在地上，然後就有露珠從天而降，灑落在我們的身上。

很多人，都激動得渾身顫抖，說自己看到了神靈的指引，看清了前方的路，反正我當時什麼也沒感覺到。

然後，我們就開始了各種訓練，當時並不知道，那就是修行，訓練過了一個月，然後我們就被命令，兩兩對決，一炷香的時間內，必須殺死對方，如果兩個人都還活著，兩人都會被滅殺。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開玩笑，當第一對孩子當眾被斬殺，頭顱高高飛起，鮮血瀰漫整個空間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玩笑這種東西存在了。

於是那一天，恐懼的哭喊、嚎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深深地印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那一次我第一次殺人，我還記得他的眼神，他很恐懼，但是也很渴望活下去，但是他敗了。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很奇怪，當時我居然很冷靜，我的長劍刺入了他的心臟，我的心居然很平靜。

那次考核過後，我們這裡少了一半以上的人，因為很多人都沒能完成任務，兩個孩子都被殺了。

我的同伴也有一個被殺了，當時我有些痛心有些憤怒，三個月過後，又一次考核開始，結果這次比上次狠辣的多，為了活命，大家全部都拚命攻擊對方。

我記得當時考核我們的那個老傢伙笑得很開心，於是我就記住了他的臉，後來我強大了，就讓他笑，然後就在那一刻砍下他的腦袋，我一直珍藏到現在，你看！」

冷月顏說完，臉上就帶著一股興奮的神情，天真無邪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展示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不過她手中拿著的是一顆人頭，就有些讓人無語了。

龍塵看著那顆人頭，雖然過去了不少年，血液已經乾涸了，但是保存的很好，栩栩如生。

「笑容有點僵，不夠自然。」龍塵做了一個中肯的點評。

冷月顏看著手中的頭顱，嘆了口氣道：「是啊，不過也很難為他了，我讓他擺了很多笑容，只有這個笑容貼近當時的模樣，才一劍砍下來。

這是我人生的一個記憶，很珍貴，所以我把它留了下來，因為我一生之中的記憶並不多。」

把玩了一下人頭，彷彿在看一件精緻的藝術品一般，冷月顏俏臉之上，全是滿足的神情，這讓龍塵感到頭皮發麻，這個女人太變態了。

把玩了一會兒，冷月顏把人頭收起來，繼續道：「之後，每隔三個月，我們就會面臨一次殺戮考核。

人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就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竟然是我的好姐姐，我們相依為命一起長大，最後竟然刀劍相向。

她天賦很高，戰力非常強大，可是規則就是規則，最後只有一個人可以活。

可是我們兩個誰都無法下手殺死對方，於是時間拖到了快結束時，我最後決定把生的機會讓給她，自己撞向她的長劍。

可是她對我太了解了，我還是中了她的算計，我沒能得逞，而我的長劍，竟然插入了她的心口。」

「滴答」

冷月顏那寶石一般的眸子之中，淚水如水晶一般，從臉頰花落，輕輕滴落在地上，令人心顫。

不過冷月顏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常：「她死了，我活了，她臨死前對我說，她這麼做很開心，但是也很自私，希望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於是，我失去了人生最珍貴的東西，從此我變得一無所有，我好恨，但是我不知道我該恨誰？

當天，我殺死了我最親的夥伴，被當時那個鍛骨境的長老歡喜地的收為徒弟，從此進入了幽冥宗修行。

後來我砍下了他的頭顱，不光是他的頭顱，那天凡是觀看我們相互殘殺的人，他們的頭顱都被我砍了。

可是砍下那些頭顱之後，我卻沒有一絲歡喜之情，反而更加茫然了，心中的恨意，並沒有半點削減。

然後把恨意埋在心裡，開始拚命修行，拚命讓自己變強，這些年裡，我殺了我三任師父」

龍塵一驚：「為什麼？」

冷月顏道：「因為他們收我的時候，我就說過，一旦被我超越，我就會殺了他們，我冷月顏的頭可是不白磕的。

想要做我冷月顏的師傅，絕對不能光享受做師傅的風光，自然要承受代價。」

龍塵一陣頭皮發麻，這是什麼理論，實在太變態了，問道：「他們命都不要了，也要收為你為徒？」

「當然，有我這樣的徒弟，那是他們一生的榮幸，就算死也是值得的，而起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收我為徒」冷月顏十分平靜的道，忽然眸子盯著龍塵道：「要不你也試試？」

「不不不……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受不起！」龍塵急忙擺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以為哥跟他們一樣有病？

不過說心裡話，要是收了冷月顏為徒？龍塵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畫面：冷月顏溫柔地跪在地上，恭敬地叫著師傅，給他捏腳揉腿，這是何等的牛掰啊。

不過畫面一轉，忽然一把骨劍貼著龍塵脖頸劃過，一顆頭顱衝天而起，龍塵頓時打了一個哆嗦，趕緊把腦子裡那不實際的想法甩出去，這純粹是在玩命，而且有多少命都不夠玩。

「其實，龍塵你可以考慮追求我，做我的男人」冷月顏忽然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是男人都無法抵擋。

「少勾引我，哥是有老婆的人，而且每一個都不比你差，甚至比你更漂亮，更溫柔，再說了……」龍塵說道這裡，忽然臉色一臉，緊緊閉住了嘴巴。

「再說什麼？」冷月顏問道。

「咳咳，再說了，我們之間並不合適啊」龍塵尷尬的道。

「你說謊了」冷月顏海藍色的眸子閃爍，緊緊地盯著龍塵道。

龍塵心頭一驚，這洞虛之眸可以分辨謊言？

「把實話說出來，不要婆婆媽媽的」冷月顏冷冷的道。

龍塵眼見無法躲過去，一咬牙大聲道：「再說了，你這樣的人，誰能把你當女人看？」

龍塵說完，就暗中把飛虹劍抓緊了，隨時準備防止冷月顏暴起殺人。

可是冷月顏十分平靜地看著龍塵，嘴角竟然浮現一抹弧度她竟然笑了，櫻唇輕啟：

「我決定了」

龍塵有些緊張的道：「決定了什麼？」

「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