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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寵 - 109第一百零九章字體大小: A+
     

    訂購率不足百分之五十,此為防盜章「嬤嬤,英國公世子來了……」思安回過頭,聲音都在顫。

    趙嬤嬤也瞬間變了臉色。

    ……

    夏初嵐也沒想到陸彥遠會突然登門拜訪,以為他忙于軍餉的事,籌到了錢之後,應該會儘快返回臨安。但人都已經到家裡來了,她是躲也躲不過去的。

    她走到正堂,看見外面立著八個佩劍的護衛,面色森然,旁人都不敢靠近。他們將思安和六平攔住:「世子只見夏姑娘一個人。」

    夏初嵐道:「你們就留在外面吧。」

    她走進去,陸彥遠背對著門口,負手站在堂中,裹四帶巾,竹青色的圓領長衫,外罩寬袖袍,腳穿長靿靴,身姿偉岸。左右各立著一個衛從,一個背弓,一個抱劍。堂上還有四個擔子,上面堆著大大小小的禮盒。

    不愧是世子,陣仗可夠大的。

    那兩個衛從看到她,連忙低下頭,怕有褻瀆之意。

    陸彥遠聽到響動轉過身來,看見她總算是穿回了女裝,襦裙披帛,身姿窈窕,也未刻意打扮,卻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味道。

    他朝她走了幾步,停在一臂遠的距離,輕聲道:「軍餉的事,多謝你。我今日回都城,十日之內,便要領兵出征。」

    是特意來與她告別的?夏初嵐行禮:「世子多保重。」

    「嵐兒……」陸彥遠伸手要夠夏初嵐的肩膀,她一下退後:「世子自重。」

    陸彥遠看著她閃躲,心中一痛:「我知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諸多的委屈,你心中必定怪我。等我這次北征回來,一定好好彌補你。」

    夏初嵐不怒反笑:「世子要怎麼彌補我?是休掉你的夫人,還是能回到三年前?」

    她這話問得大膽直白,甚至有些放肆。兩個衛從不由地看了她一眼,見世子不以為忤,又垂下頭。他們知道,這個夏姑娘對於世子來說是特別的。世子不僅喜歡她,對她還有諸多的愧疚。而且她這次幫世子解了軍餉的燃眉之急,軍中上下也很感激。

    陸彥遠最怕她冷冰冰不在乎的樣子,她會這樣詰問,他反而還高興些,口氣帶了點哄勸:「娶莫秀庭不是我所願,我早晚會休了她。這幾年我狠心不聯繫你,是怕會害了你。現在莫秀庭已經答應幫我說服父親母親,給你側夫人之位。等你進了府,我一定加倍補償你。」

    側夫人?夏初嵐搖了搖頭,低頭輕笑了兩聲。她知道原主對陸彥遠說過非君不嫁,一直等他回來娶,他們之間轟轟烈烈地愛過。站在他的立場和身份,娶莫秀庭也的確是難以避免。

    況且英國公世子身份顯赫,又居於高位,深得皇帝寵幸,不乏公卿之女樂意去做他的側夫人。對於她這個商戶女來說,這樣已經算很抬舉了。她將來也不大可能嫁得比這更好。

    倘若原主還活著,也許就等著這一日,應該會哭著撲進他的懷裡,成就一段男才女貌的佳話。可惜她不是原主,對他並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意,亦不想去毀掉另一個女人的人生。

    她只需讓他相信自己已不再愛他,想了想,微微抬起下巴,伸手指著脖子處:「這裡的痕迹,你能看見嗎?」

    她的脖頸線條優美,肌膚玉白如雪,只是如果細看,會發現頸上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痕迹。

    這幾年她用盡了辦法,都不能徹底消除。

    「這是怎麼了……?」陸彥遠抬手欲碰,夏初嵐避開,淡淡地說道:「三年前,英國公府來人那夜,我上吊自盡,差點死了。」

    陸彥遠瞳孔猛然收緊,一把將她拉到面前,急聲說道:「我不知,我真的不知……」他只知母親背著他派人去泉州,要她過府做妾。他知道時,已經來不及阻止,更想不到她會為此自盡。

    他蟄伏三年,就是為了等一個機會。原本想等這次出征立功回來,便向皇上求請,到時候父親也不能再說什麼。沒想到莫秀庭主動提出幫忙,他也就順水推舟。

    夏初嵐拂開他的手,輕輕地說道:「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知道自己要什麼。原本不該在你出征前說這些,但既然你提出要我進府,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做你的側夫人。」

    陸彥遠愣住,呼吸變得粗重,耳朵里嗡嗡地悶響。他想過她會抗拒,會打他罵他,但只要她還愛他,他們還是能在一起。

    他壓低聲音:「嵐兒,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說……」

    夏初嵐抬手阻止他說下去,目光落在窗邊的矮几上,那兒有個白瓷曲頸花瓶,裡面插的花開得正好。

    「我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我,那個夏初嵐已經死了。倘若你真的心懷愧疚,想要彌補,便不要再來打擾我的人生。陸彥遠,我不再愛你了。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她的面色平靜,似乎只是在說著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和事,在他聽來,卻十分殘忍。陸彥遠的胸膛劇烈起伏,握緊的手心全是汗水,盯著她的側臉看了許久,直到終於相信她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以退為進,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只要她還愛他,哪怕刀山火海他都不怕。可她說不愛了,他連堅持的理由都沒有了。

    堂里堂外都十分安靜,夏家的人被陸彥遠的護衛隔在門外,聽不到裡面的對話。而在堂上的兩個衛從則愕然地看向夏初嵐,不敢相信她竟然拒絕了世子。

    一隻蝴蝶飛進來,停在那朵盛放的花上,輕輕顫動著翅膀。夏初嵐感覺到籠罩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終於退開,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正堂。他的人也都跟著一起離去。

    她鬆了口氣,這個男人的壓迫感原來也很強大。剛才被他緊緊盯著,有些雙腿發軟,幾乎喘不過氣。要反抗權貴階級,果然需要勇氣。

    思安跑進來,看她神色無異,才說:「姑娘,世子走了。這些東西怎麼辦?」

    夏初嵐看了一眼:「你叫人將堂上的東西清點一下,登記在冊,然後送到義倉去接濟那些窮人,就說是英國公世子的恩德。」

    「是。」思安應聲去辦了。

    陸彥遠沉著臉走出夏家,直接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離開。莫秀庭看他的神色,小心問道:「夫君,怎麼了?可是妹妹不願意?」

    陸彥遠看向車窗外,沒有說話。

    「可能是姑娘家臉皮兒薄,等這次回去,我說服了父親母親,親自去與她說。夫君放心出征就是。」

    陸彥遠心不在焉,也沒有認真聽她說什麼。旁邊有一輛馬車跑了上來,與他們這輛並駕齊驅。他看到那輛車裡坐著顧居敬,還有一人坐在顧居敬的身側,只不過完全被顧居敬擋住了,看不清樣子。

    他微微點頭致意,顧居敬拱手一禮:「世子慢行,我等先行一步。」

    陸彥遠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那馬車就跑到前面去了。

    他原以為顧居敬這次出現在紹興,是顧行簡授意,讓他來遊說紹興的商賈們不要捐軍餉的,所以派人盯著他。可他每日會友,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全然不問政事,不像是抱著什麼目的來的。

    陸彥遠當然不會相信顧行簡被停官之後,就真的能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那人的野心還有權勢之大,連父親都忌憚三分。不過是暫時停官而已,又不是被貶被降,無關痛癢。只不過那人一離開中書之位,主和派便大受打擊。否則這次皇上也不會同意北征。

    他一向最看不慣這些求和的大臣,畏戰如虎,苟且偷安,不思收復故土,還一味地對金國俯首稱臣,丟盡了大宋的顏面,不過是一幫佞臣罷了。

    那邊顧居敬也問外面駕車的崇明:「崇明,你看見陸彥遠是從夏家出來的?」

    「是。」崇明肯定地回道。

    顧居敬看向身邊的人。顧行簡原本閉目養神,此刻已經睜開眼睛,看著另外一邊的窗子外頭。陸彥遠應該是去夏家向她辭行,為了在出征之前了卻一樁心事。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誰也不能保證最後能活著回來。

    他的確不喜歡戰爭。

    馬車路過紹興的街道,浮聲掠影。街邊攤鋪林立,人聲鼎沸,早已十分熱鬧。無論國家是否有戰事,中原能否收復,他所能做的,便是儘力維護這一方安寧而已。

    無論世人如何謗他,輕他,他問心無愧。

    顧居敬從弟弟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不敢貿然開口,免得又引起他不快。昨日逞一時之氣說出那些話后,昨夜便後悔得睡不著。

    宰相之位,外人看著何等風光,卻也高處不勝寒。弟弟什麼都不說,也許只是不想連累旁人。

    「阿兄那兒最近可有人要到紹興來?」顧行簡開口問道。

    「有。怎麼了?」

    顧行簡道:「順道幫我送些東西。」

    自黃天盪之戰以後,金兵退回北邊,朝廷趁勢命主和派大臣北上議和。兩國約定划淮水至大散關一帶為界,暫時和平共處。

    雖然失去了北方的廣袤疆土,偏安一隅,但政局總算趨於穩定。杭州升為臨安府,定為行都。

    南方早在五代時期,便不煩干戈,百姓富庶,皇室南遷又帶來了北方大量的人口和手藝匠人,臨安很快再現了當年汴京的繁華。

    紹興府與臨安府相距不遠,因當今皇上南逃時曾短暫地以此地為都,故有小臨安之稱。

    今日是紹興府的夏家大公子夏謙成親的日子,滿城轟動。

    夏家在江南一帶也算赫赫有名。南方大城多處於河灣港口,朝廷開放海事,海商也隨之興隆。夏家在廣州和泉州港擁有多艘商船,與諸蕃國貿易,生意一直做到了西洋。

    前兩年,夏家的家主在海上出了事,夏老夫人找算命先生測了一卦,這才舉家搬到了紹興府,一躍成為了當地首富。

    喜樂吹吹打打,送親的隊伍沿著城中的街衢走了一圈,花轎便抬到了夏家門口。喜娘扶著新娘下轎,圍觀的百姓發出一片喝彩之聲。

    年輕的新郎站在那裡,挺拔如松竹,卻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喜娘將紅綢的一端塞進他的手裡,含笑喊了聲「大公子!」,他這才回過神來,順勢牽著紅綢入內。

    一群人走過正對門的磚雕影壁,便是敞闊的前院和布置喜慶的正堂。堂屋兩邊以游廊圍成方形,各有耳房數間,格局龐大,紋飾華麗。

    本朝對房屋的規格早有限制:執政、親王曰府,余官曰宅,庶民曰家。凡民庶家,不得施重拱、藻井及五色文採為飾,不得四鋪飛檐。但隨著大商賈的興盛,打破規制的現象也時有發生,朝廷並未加以管制。

    熱鬧的喜堂里,夏謙的眼睛往四周看了一遍,不免失望。

    她不在。連自己的婚禮,她都不來參加。

    高堂在座,一對新人行拜天地之禮。

    喜娘唱福,夏謙麻木地跪下,周遭的喧鬧好像都與他無關。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衝動,想要離開這裡,帶那個人走。

    「禮成,送入洞房!」喜娘高唱了一聲。夏謙猛然回過神來,為自己剛才荒唐的念頭感到可笑。他要考取功名,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切。更何況那還是他絕對不能肖想的人。

    喜娘以為夏謙的種種反常是因為過度緊張,輕推著他的後背,歡歡喜喜地將一對新人送去新房。

    夏家的下人隨即安排賓客入座,座位也極有講究。今日總共席開三十五桌,門外還為城中百姓擺了流水席。

    正堂前面的五桌,除了坐著主家和近親以外,其餘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夏家生意做得大,也攀交了不少官員,今日來賀喜的人裡頭就有紹興府的知府宋雲寬。

    宋雲寬進士出身,從政二十多年,一直政績平平。他在紹興府即將任滿三年,磨勘之後調任,眼下四處託人找關係,想調進臨安的市舶司,剛有了點眉目。

    然而市舶司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去的地方,正式的調任沒下來之前,他無法安心。

    喜宴上人頭攢動,不時有下級官員帶著親朋前來拜見宋雲寬。宋元寬敷衍地笑笑,翹首張望,卻遲遲不見那人現身,莫非消息有誤?

    恰好這時,一群人從廊下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人約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茶色寬袍,高大英武,五官俊朗,臉上一層濃密的絡腮鬍子,平添了幾分粗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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