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女士、唐裝老人、加上詹姆斯女士的丈夫羅伯特的鬼魂，二人一鬼，雖然交談的一幕有些驚心動魄，但氣氛至少還算和諧。

聊了大約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羅伯特的鬼魂不知是感受到了來自於某個神秘的召喚，還是它想起了什麼事，表情略顯焦急：「薇薇安，我要離開了。」

「離開？」詹姆斯女士大概被勾起了以前的回憶，面對曾經的丈夫，顯得有些不舍，「羅伯特，你還會來嗎？」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了。」羅伯特的鬼魂遲疑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詹姆斯女士問道。

「因為我要上天堂了。」說到天堂的時候，羅伯特的鬼魂臉上明顯露出了嚮往和狂熱之色。

「天堂？」詹姆斯女士和唐裝老人都是愣了一下。

「是的。」羅伯特的鬼魂一臉狂熱地說道，「這幾年裡，我一直待在一個教堂里，接受天使的『洗禮』，她告訴我，只要我經過『洗禮』，就能上天堂，相信我，薇薇安，天堂是真實存在的，我會在上面等著你。」

最後一句話聽上去有些不吉利，因為等同於在詛咒對方死亡，但看他狂熱喜悅的表情，顯然不是詛咒，而認為這是好事。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羅伯特，薇薇安不會那麼快去天堂，就算去了，也有我陪著她。」一旁的唐裝老人皺了皺眉說道，難得他找到了晚年願意一起過的人，可不會拱手相讓，哪怕是她曾經的丈夫也不行。

羅伯特的鬼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這時大概時間快到了，他不能再留下，對床上的詹姆斯女士說道：「我不能再留下了，薇薇安，我必須馬上走了，你放心，我會在天堂等著你。」話剛說完，就化為了一道白色的輕煙，飄出了窗外。

「羅伯特——」詹姆斯女士叫了一句，但依然沒有挽留住丈夫的靈魂，她倒不是想和變成鬼魂的丈夫「再續前緣」，只是有些事她還沒有弄清楚，她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加上本身信教，當然相信有天堂和天使的存在，但是丈夫留下的信息有限，並沒有說起在哪個教堂。

李學浩也沒有出手留下羅伯特的鬼魂，但在它的身上卻留了一道神識，因為對於它口中說的教堂很有興趣，尤其是它還提到了「天使」，他沒有見過天使，但已經見識了惡魔，既然有惡魔的存在，那麼作為它的對立面，天使也應該是存在的吧，很好奇想去看看天使是不是真有白色的翅膀。

「薇薇安，他已經離開了。」或許見詹姆斯女士對於死去的丈夫還那麼不舍，唐裝老人有些吃醋了。

詹姆斯女士很善解人意，也非常聰明，知道他的擔心之後，握住了他的手說道：「羅伯特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了，王，你才是我今後的唯一。」

「咳咳……」被拆穿了心思，唐裝老人有些臉紅地乾咳。

詹姆斯女士便沒有再打趣他，轉而看向了旁邊的少年：「謝謝你，善良的男孩，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學浩知道她問的是怎麼讓她看到鬼魂的，微微笑道：「這是我的一些特殊的能力，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詹姆斯女士，你的身體已經非常非常虛弱了，可能……」他沒有說下去，畢竟那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可能什麼？」唐裝老人卻緊張了起來，通過剛剛的經歷，他對這個同胞少年已經非常信任，絕對不會懷疑他無的放矢。

「請原諒我的直接，詹姆斯女士已經堅持不了太久。」李學浩沒有猶豫多久，還是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話，詹姆斯女士和唐裝老人表現截然不同，前者神情淡然，就像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後者則怒瞪雙目，但很快又變得擔憂起來。

「王，人老了總會這樣的，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逃脫不了自然的法則。」詹姆斯女士安慰著自己的男友。

她這麼說，顯然等於承認了她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久的事，唐裝老人想發怒，但最後都化為了溫柔和痛苦：「薇薇安，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詹姆斯女士用那隻正常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神情專註而又認真。

唐裝老人握住了她的手，看向旁邊的同胞少年：「告訴我，她還有多久？」

「一個月。」李學浩直接說道。

「一個月？」唐裝老人頓時大驚失色，只有一個月這麼短，他以為至少還有幾年。

就連詹姆斯女士聽了也很意外，甚至表情顯得有些古怪：「葛瑞絲醫生告訴我，還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

「本來確實能堅持這麼久，但因為羅伯特先生經常來看你，所以影響了你的身體狀況，使你變得更加虛弱。」李學浩遺憾地說道。

「那個混蛋！」唐裝老人聽得頓時就暴怒了，要不是羅伯特的鬼魂已經離開了，恐怕他都會跟它拚命。

詹姆斯女士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看開了：「無論是一個月，還是更久，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王，只要有你陪我，我就感到很快樂……」

唐裝老人卻有些粗暴地打斷她：「不行！薇薇安，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如果你離開，我也會跟著你一起離開。」

「不，王，你的身體很健康，千萬不要干傻事。」詹姆斯女士頓時被嚇到了，「你還有家人，有喜歡你的孫子和孫女……」

「薇薇安，你想過，你離開了之後我怎麼過嗎？」唐裝老人又打斷了她。

詹姆斯女士無言以對，確實，她離開了之後，王該怎麼辦？就像當初丈夫羅伯特離去之後，她也非常傷心，曾經想過追隨丈夫而去。

兩個老人，正在進行生離死別，看得李學浩心中也頗為複雜，其實，只要他願意的話，他就能解決兩個老人的難題。他有長生液，一滴可得壽十年，但這麼貴重的東西，自己的家人都沒用上，卻對一個陌生的外人使用，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