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皮箱放到了後備箱，程海東替顧景行開了車門，紅著眼眶看著顧景行：「老大，可以不走嗎？」

顧景行低聲道：「我無愧於這個國家和部隊，我虧欠了我太太很多，不能繼續虧欠她了，東子，忠義難兩全。」

向來鐵骨錚錚的程海東忍不住掉下眼淚來，顧景行一拳捶在他胸口：「別跟個娘們似的，你們都是軍人！」

他拉著車門，將宋冉攙扶上了車，然後從尹華手裡接過孩子，也上了車……

車窗半開著，窗外上百號人，集體脫去了軍帽，然後齊刷刷向他敬禮。

陣仗浩大，宋冉想，如果顧景行做到司令，他底下上萬人必定也是這樣，對他心悅誠服，對他忠心耿耿。

那陣仗，她大概是不能看到了。

萬萬沒想到，重生之後，竟然沒能保住景行的仕途，世事難料啊，太難料了。

顧景行呼了口氣，沉聲道：「好了，出發吧，去小冉家。」

車子緩緩在雪地里往前開去，天空黑暗一片，潔白的雪花飄下來，後視鏡里，那兩百號人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誰都不願意離去。

懷裡的孩子靜靜地睡著，似乎很安心，顧景行也很安心，老婆孩子都在他身邊，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他相信，黎明很快就會到來的，太陽，終究是會升起來的。

宋冉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他的手，轉頭看他，窗外路燈忽明忽滅於他的側臉，她的男人，一無所有了，她卻覺得他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這個世界，這個重生的世界，和上一輩子不一樣了，很多她沒有經歷過的磨難等著她慢慢去攻克。

會的，都會被一一攻克的。

北郊墓地，下午的時候，天放了晴，到處都是積雪，白薔薇拿著一束花，緩緩進到墓園裡，穿過三排冬青樹，站到一處墓碑前，她緩緩將手中的花束放到墓碑前，艷紅的嘴唇輕輕勾了勾：「你的仇，我都會替你報的，那個宋冉，已經被軍隊查出近親是毒販，她這樣的身份，肯定是不被軍隊接納的，聽聞軍隊已經勒令她和顧團長離婚了，呵，你也算大仇得報了，在底下安息吧。」

薄薄的太陽透過雲層灑下來，她歇了口氣，又道：「自己的婚姻都不受軍隊保護，顧團長大約也對這個軍隊失望之極了吧，正是最好攻克的時候，他們夫妻兩沒料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吧，還不夠，我還要讓他們失去得更多，我要讓他們也嘗嘗你死前的那種絕望。」

北風呼嘯，偶有鴉鳴，墓地顯得有些荒涼，陽光也愈發稀薄起來，似乎還有大雪將至。

白薔薇笑著看墓碑上的人，然後，轉身離去，冬青依然青翠，太陽卻漸漸隱去，風聲呼嘯在耳邊，她的高跟鞋咔噠咔噠踩在青石板路面上，艷紅的嘴唇一直微微上揚著。

這場戰役，她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她已經贏了一半了，不是嗎？

就這麼下去吧，就這麼讓宋冉跟顧景行都苦不堪言吧。

她喜歡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