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時候想想，我挺同情這個傢伙的，他生性洒脫不羈，為人更是懶散悠閑，既沒有稱霸天地的野心，也對這大道沒有什麼興趣，只喜歡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提起古清風，蒼顏的口吻顯得頗為複雜，似乎並不僅僅是同情那麼簡單。

「偏偏造化弄人，他從出生那一天起就背負了太多太多錯綜複雜的因果命運，而後更是一步一步陷入其中，他越掙扎，陷的就越深，陷的越深，他背負的因果命運就越混亂，直至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在原罪裡面陷的有多深，背負的因果命運有多麼混亂。」

蒼顏亦是望著浩瀚無邊的荒古黑洞，也望著無窮無盡的亂流，嘴角劃過一抹複雜的笑意，而後唉聲嘆息，呢喃自語道：「不過，除了同情之外，我更多的是佩服。」

「他這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竟然沒有迷失自我，精神也沒有崩潰，就連心境也沒有受到多少影響，真是超出想象，也叫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蒼顏又自嘲道：「其他人不說，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恐怕早已在這麼多錯綜複雜混亂不堪的因果裡面迷失了自我……」

因果是會叫人迷失自我的。

古往今來，蒼顏見過太多太多為了追尋因果而迷失自我的人。

其中不乏手眼通天的大能，包括她自己當年為了追尋因果，也都迷失過自我。

原因很簡單。

因果因果，前世因，今世果。

追尋因果，必然追尋前世，而一旦追尋前世，往往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不知前世的自我屬於自己，還是今生的自我屬於自己。

而且因果根本沒有盡頭，因為今生的果來自前世的因，而前世的果則來自前世的前世種下的因，前世的前世還有前世，如此反覆根本沒有盡頭，一旦陷進去，就會迷失自我，陷的越深，就越迷失。

當年蒼顏就是這麼迷失自我的。

她追尋因果，是為了尋找真正的自己，或者應該說本來的自己，可是當她追尋前世因果之後，發現前世還有前世，前世的前世還有前世，前世的前世的前世還有前世，最後真我沒有找到不說，本我也沒有找到，反而還迷失了自我。

如若不是亘古無名指引她找回自我的話，現在的蒼顏恐怕依舊迷失著自我。

也是從迷失中找回自我之火，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亘古無名以前說的一句話。

因果沒有盡頭，如苦海沒有彼岸一樣。

迷失因果，亦如墜入苦海。

在她想來，自己只是追尋自己的因果都迷失了自我，而古清風所背負的因果可都是錯綜複雜又都混亂不堪的因果。

如果蒼顏的因果是一道亂流的話，她再怎麼迷失也只會在屬於自己的因果裡面迷失。

而古清風的因果更像是一道亂流漩渦，其內不知包含了多少亂流，多少錯亂的因果，他一旦迷失的話，鬼知道會迷失到什麼何等錯亂的因果，甚至可能迷失的不是自我，而是他我，換句話說，到時候的古清風就再也不是古清風，而是會變成另外一個喪失我的他，他的前世，他前世的前世也都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叫蒼顏無比佩服的是，這一路走來，即便背負如此錯亂的因果，古清風依舊沒有迷失自我，哪怕在原罪裡面陷的再深，背負的因果再混亂，他始終都是他，從未迷失過自我。

最讓蒼顏佩服五體投地的是，這個傢伙不僅沒有迷失，心境也未曾發生過變化，面對自己背負的因果，他以前的態度是雖不接受，但也從不拒絕，來者不拒，順其自然。

現在呢。

依舊是這樣，哪怕知道自己的背負因果很混亂，哪怕知道這天上地下很多存在都盯著他，哪怕知道他的決定可能影響天地局勢，他依舊無所謂，也絲毫不在乎，走一步看一步。

儘管蒼顏不想，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的心真大，不是一般的大，大的就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也大的好像裝得下這古今天地一樣。

念及此，蒼顏忽然問了一句：「你說……這個傢伙是不是認命了？」

亘古無名並沒有回應，只是安安靜靜的站著，如一粒塵埃，更如這荒古黑洞中流淌的亂流一般，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蒼顏繼續說道：「在我的印象當中，這個傢伙以前可是孤傲成性、桀驁不馴的主兒，是不是經歷了這麼事情之後，他那孤傲的性子被磨平了，磨的喪失了本性，也沒了脾氣，面對如此複雜混亂的因果，他自知無能為力，所以就選擇聽天由命？」

旁邊的亘古無名微微搖首，終於開口，肯定道：「不！他不會認命，也不會聽天由命！這古今天地，誰都可能會認命，誰都可能會選擇聽天由命，包括你，也包括我，但唯獨他不會。」

蒼顏好奇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就是因逆天改命而存在的，他的靈魂，他的鮮血，他的內心都是如此，他的天性就是如此，他不會認命，更不會聽天由命。」

蒼顏呢喃著亘古無名說的這句話，琢磨了片刻，又說道：「如果他不會聽天由命的話，為何直至現在依舊無動於衷，難倒他真的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無所謂，難倒他的心真的大到了超脫一切的程度？」

「不。」

亘古無名說道：「他不是無所謂，他也不是不在乎，他有在乎的人……」

亘古無名的話音落下，蒼顏陷入沉思。

她知道在這古今天地有不少人都與古清風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因果，比如她的小師妹蘇嫿，比如君璇璣，還有雲霓裳等等，她們與古清風之間都有一段三生三世的因果。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那便是小瑾兒。

要說古清風會不會在乎蘇嫿、君璇璣、雲霓裳這些三生三世的因果，蒼顏或許說不準，但有一點她很肯定，那就是古清風很在乎小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