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夢中之語傳來的時候，就仿若來自過去，又如來自未來的呼喚一樣，叫古清風根本無法拒絕，甚至無法抗拒。

他根本無需聆聽，也無需用心感受，因為這聲音傳來的時候，叫他的心靈都為之共鳴。

隨著古清風漸漸放開自我，夢境之語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自有智，自有惑，辨得物與我，百種陽，百種陰，化作天地和。

不見善，不見惡，唯留因和果，千般聖，千般魔，任由他人說。

如果說古清風的內心先前還抱有那麼一絲僥倖心理的話，那麼當他聽見夢境之語在重複著這段話的時候，內心深處僅存的一抹僥倖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煙消雲散。

這番話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至於聽過多少次也忘記了。

他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哪怕是今天，也不知道。

只知。

以前每次聽見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內心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似曾相識，恍若一念在過去，一念再未來，又如一切的一切都如虛妄，那麼的不真實。

最重要的是，每次聽見這番話，他都會莫名其妙的進入那個所謂的原罪夢魘。

果然。

聽過這番話之後，他又一次進入原罪夢魘。

原罪夢魘中。

如光暗在交錯，如陰陽在變化。

混沌。

到處都是混沌，無邊無際，無窮無盡。

還是和以前一樣，但又似乎又有所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古清風也懶得去思考。

這就好比，當你陷入萬丈深淵之後，還會去觀察深淵裡面有什麼變化嗎？都他娘的陷入萬丈深淵了，誰他娘的還有心情去看這個，古清風雖說是一個閑人，可也不會閑到如此蛋疼的地步。

「爺服了，真的！服了，徹底的服了。」

古清風失笑又無奈的搖搖頭，道：「老子也認了，真的認了，徹底的認了……」

先前折騰來折騰去，折騰了大半輩子，小命兒都折騰好幾回，到頭來他娘的依舊沒有擺脫原罪，古清風這一次是真的服了，也是真的認了。

如果原罪真的是自己的因果，他服了。

如果原罪真的是自己的命運，他也認了。

「不要相信因果……不要相信……」

「是假的……因果是假的。」

「不要相信它們。」

「不要忘記，永遠也不要忘記……你斬斷了一切因果，所以你沒有前世，也沒有今生，更沒有來世……你只屬於你，是唯一的你。」

「虛妄山……」

「我在虛妄山等你……」

「一直等著你……」

「我知道，也堅信終有一天你會回來。」

「我等著你。」

「等你……」

夢魘之中，那個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就像以前一樣，聽起來給人一種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感覺，而且充滿了幽怨。

古清風曾聽君璇璣說過，這個女人曾經被無道尊上親手葬在了無道虛妄山。

至於這個女人是誰，無道尊上又為何要將她葬在無道山，君璇璣沒有說，古清風也不知道。

「假的，都是假的，你說過你也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妄。」

「呵呵，虛妄……」

「呵呵，你還好嗎？」

「你還會回來嗎？」

「不！你不會回來了……你說過，你離開之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不！你一定會回來，你也說過，你離開之後一定會回來。」

「我……等著你。」

「不要丟下我……不要，好嗎？」

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古清風就這麼聽著，也只是隨便聽著。

不知為何。

女人的聲音傳來之時，令他內心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他也說不出這到底是什麼一種怎樣的感覺，有無奈，有愧疚，有自責，亦有彷徨與茫然……更有一種衝動，恨不得將這原罪夢魘的混沌一拳轟開，找到這位被葬掉的女子。

「他娘的！到底是只有我自己有這種感覺，還是其他原罪之人都有這種感覺？」

古清風知道這是原罪夢魘，但凡原罪之人都能進入這裡。

而他更加知道，這天地之間融合過原罪之血的原罪之人並不止自己一個，至少，他曾經就見過一位和自己一樣的原罪之人，且還見過兩次，清晰記得那個傢伙每次出現都渾身都被白布包裹的嚴嚴實實。

除了那個包裹白布的神秘人，還有君璇璣也在原罪夢魘出現過，她也親口說融合過原罪之人，亦是一位原罪之人。

不管是君璇璣，還是那位渾身白布的神秘人都說過，這天地之間的原罪之人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

如果其他原罪之人，在聽見這女人的聲音之後，也和自己有同樣的感覺，這倒無所謂，如果只有自己有這種複雜感覺的話，那這事兒就大發了。

因為古清風記得，君璇璣說自己融合的那一滴原罪之血與其他人的不同，其他人融合的原罪之血都是純粹的原罪之血，也就是死了的沒有生命的原罪之血，而自己融合的卻是一滴活著的原罪之血，也是一滴擁有生命的原罪之血。

那一滴原罪之血之所以活著，是因為裡面蘊含了無道尊上的精神意志。

想到這裡，古清風的內心禁不住咯噔一下，如果說其他原罪之人都沒有複雜的感覺，唯有自己有的話，這也就意味著自己融合了那一滴活著的原罪之血的同時，也融合了那位無道尊上的精神意志。

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對於古清風來說也不例外。

畢竟蘊含他人的精神意志，自己的意識定然會受到影響，這只是其次，嚴重的可能會被對方的精神意志同化掉，從而喪失自我，最為可怕的是，對方的精神意志可能孕化出新的意識，然後將自己的意識吞噬掉，霸佔自己的肉身。

這等事情，若是換做其他人，可能會害怕恐懼，畢竟無道尊上是乃傳說中的傳說，也是禁忌中的禁忌，更是號稱古往今來第一人，亦是可怕的原罪之主，他老人家的精神意志一旦孕化新的意識，那絕對是極其恐怖的，恐怕鮮有人能與其爭鋒。

縱然是孤傲霸絕的古清風，面對無道尊上這等傳說中的禁忌，也不得不認慫。

只不過。

他修行五百年，一身造化皆是神秘未知，其中不乏蘊含精神意志的造化，也不是沒有想要吞噬他的意識，霸佔他肉身的造化，而且好幾次意識都差點被吞噬，肉身也差點被霸佔。

好在他的意志都堅韌，運氣也還算不錯，總算是渡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如果說那一滴原罪之血真的蘊含無道尊上的精神意志，也孕化出新的意識，欲要吞噬自己的意識，霸佔自己的肉身，古清風雖然沒有什麼信心能夠守住自己的意識肉身，但總會拚死一搏，最後就算拼不過，他也絕對不會讓其他人霸佔自己的肉身，哪怕對方是傳說中的禁忌原罪之主無道尊上也不例外。

他不懼。

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他真正怕的是，自己融合了那位無道尊上的精神意志，會不會也把無道尊上的因果也一併繼承？

如果不是，古清風倒也無所謂，管他是誰的精神意志，只要老子融合了，就是老子的。

可如果也繼承了無道尊上的因果，那這事兒可就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