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風走了。

他來上清宗的唯一目的就是見一見恩師真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見老爺子的目的，也並非是想彌補什麼，只是純粹的想見一見，僅此而已。

愧疚也好，自責也罷，古清風向來都是自己承受。

至於老爺子當年救自己，是慈悲天下，還是擔憂自己禍害蒼生，古清風並不知道，以前不知道，現在同樣也不知道，以後也不想知道，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在乎。

唯一讓他在乎的是，恩師當年救過自己，如此，便足夠了。

儘管師傅沒有明說，不過，古清風多少還是能聽的出來，師傅很為今古復甦的人道而擔心。

說實話。

古清風對人道之主這個位子沒有任何興趣，哪怕一丁點也沒有。

他這個人向來沒有遠大的理想，也沒有什麼崇高的願望，從小都沒有，比起所謂的權貴，他更喜歡做一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平凡人。

奈何。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滴原罪之血將他牢牢的與無道時代栓在了一起。

一道諸生造化也將他牢牢的與人道捆綁了一起。

無道時代的存在與今古浩劫有著因果關聯，令他天地不容。

而人道更是三千大道的根基所在，三千大道更是容不下他。

古清風很清楚，自己不僅早已沒有任何退路可言，同時也沒有任何前進的道路可走。

更是早已陷入了今古浩劫的漩渦之中，四面楚歌皆是敵，無路可走，無處可逃，更是無處藏身。

怎麼辦？

不知道。

古清風也不想知道，他從來就不會為了所謂的危險而自尋煩惱。

擔憂嗎？

害怕嗎？

不。

既不擔憂，也不害怕。

因為他習慣了，打從當年大西北開始，他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當年他也沒有路可走，是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現在依舊沒有路可走，古清風也絲毫不介意再殺出一條血路。

這方世界當年的故人，該見的人差不多都見了，不該見的人也都見了，所謂的恩怨情仇，能了斷的也都了斷了，不能了斷的他也不打算了斷了，就這麼著吧。

接下來他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的因果。

所謂的因果。

無外乎三個問題。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我又要到哪裡去。

這是一個看起來簡單實則卻是複雜仿若蘊含無窮奧妙的問題。

有人說。

只要弄明白這三個問題，就等於明白了自己的因果。

明白了自己的因果，也就等於斬斷了因果。

斬斷了因果，就能跳出天地。

跳出天地，也就能問鼎真神。

這是傳說。

古清風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說起來，他對成神，也沒有什麼興趣。

神到底是什麼存在？

不知道。

連神是什麼樣的存在都不知道，又哪裡來的興趣？

如果有人說成神之後，便可以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活著，古清風說不定還有那麼一點興趣。

可誰能保證成神之後，就一定能夠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

沒有人可以保證。

所以，古清風不會為了一件根本不確定的事情，也不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而去瞎折騰。

他不僅對成神沒有什麼興趣，說起來，對於自己到底是誰，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也就是所謂的因果，他也絲毫沒有什麼興趣。

如果讓古清風來回答這三個因果的問題。

他一定會回答，我是我，我來自大西北赤炎嶺，至於要去哪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想這麼瀟洒自在的活著，每天喝著小酒，曬著太陽，調戲個妹子，勾搭個姑娘，睡覺睡到自然醒。

這樣的生活，是他打小的願望。

從未改變過。

求什麼因果？

不是閑的蛋疼，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如果可以的話，古清風還真不想求這勞什子的因果。

可惜。

他現在不求因果也不行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已經陷入一個因果漩渦之中，就算他不求因果，所謂的因果也會找上門，根本躲不開，也逃不掉。

所以呢。

古清風從上清宗離開之後，就準備好好的睡上一覺。

自從在這方世界蘇醒之後會，他就一直處於一種虛弱狀態，從大西北一路折騰到上清宗，也著實折騰的夠嗆，也是時候該好好睡一覺了，休息休息，養養神，也好養精蓄銳，備戰一下即將現世的無道山。

葉天嵐說，三千大道會在無道山現世的時候，趁此機會對自己動手，除此之外，似乎無道山的那幫人也有這個打算，古清風相信葉天嵐的話，他自己也有這種感覺，不但有這種感覺，而且他還相信，除了三千大道，無道山之外，可能還有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人。

這些人到底是誰。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更懶得去調查。

愛誰誰。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還是殺，十個百個千萬個都是殺，沒有任何區別。

到時候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

跑不了無非是死，不死終會崛起。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古清風也想的開。

他不怕死，從來就不怕。

於是。

他找了一個安靜而又僻靜的地方，開始沉睡，周身竅穴盡數封閉，經脈停止運轉，血液停止流淌，心臟停止跳動，心神、五臟、乃至靈魂都開始進入沉睡狀態，身體所有的一切都漸漸喪失了生機，宛如一具死屍一般。

沉睡。

睡著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古清風隱隱聽見好像有聲音在耳邊響起。

聲音很飄渺，若有若無。

很細微。

古清風試著捕捉這一抹聲音，只是無論怎麼努力，始終都無法捕捉到。

又不知過了多久。

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先前清晰了一些。

但依舊很微弱。

那感覺就仿若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古清風再次試著捕捉，這一次終於聽清楚了。

「自有智，自有惑，辨得物與我！」

「百種陽，百種陰，化作天地和！」

「不見善，不見惡，唯留因和果！」

「千般聖，千般魔，任由他人說！」

似曾相識，似有所悟，又似不懂，如霧裡看花，又如鏡花水月，莫名其妙的沉侵其中，一時間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