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觀很破舊，看起來也沒什麼人，頗為冷清，走進觀內，只有一兩個小道士在打掃著道觀，古清風詢問大夫子的情況，可讓他沒有想到是，這些小道士並不認識大夫子。

莫不成大夫子隱形改名了？

不太清楚。

古清風也沒有聽梅老說過。

道觀並不大，古清風正要祭出神識探查一下大夫子的蹤影，這時，從道觀裡面又走出來一位道士。

「請問閣下可是古道友？」

古清風眉頭微微皺起，內心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點頭。

「我們觀主已經等候古道友多時，請隨我來。」

這一下古清風更是有些疑惑，問道：「不知你們觀主是……」

「長生觀主。」

長生觀主？

難倒是傳言中那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道士？

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要來的？

而且還等候了多時？

這事兒有點蹊蹺啊。

古清風跟著道士走了進去，走過一條走廊，來到一座園子。

園子裡頭有一棵大樹，大樹下面有一座涼亭，涼亭裡頭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道士，老道士正襟危坐，端著一杯香茶，望著一局殘棋。

不知為何，看到此情此景的時候，古清風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若以前來過這裡，而且當時老道士也是這般端正而坐，飲茶觀棋。

難倒是當年那一次闖入長生觀的記憶？

不清楚。

古清風也實在沒有什麼印象。

「古道友，別來無恙。」

老道士的聲音傳來，透著一種古怪，聲勢不大，又無音威，卻令人有種過眼雲煙，滄海桑田的感覺。

老道士站起身，望著古清風，伸手做了一個請姿。

「我們見過？」

古清風倒也沒有客氣，走過去，坐了下來。

老道士端起茶杯，為古清風倒了一杯清茶，淡淡的笑道：「當年古道友在上清宗修行之時，貧道曾有幸與古道友有過一面之緣。」

「看來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兒，我還以為是錯覺呢。」古清風端起茶杯，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傳來，他又將茶杯放下，說道：「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當年我們見面的時候，也是在這裡？」

「正是。」

「可我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

老道士只是微笑搖搖頭，並沒有回應。

古清風繼續追問，道：「你當年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古道友為何這麼說？」

「因為我回去之後，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種奇怪的變化，至於是什麼變化，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那種感覺很清晰，可偏偏我對當年闖入你這長生觀的事情卻沒有任何印象。」

「古道友應該知道佛家有頓悟一說。」

古清風點點頭，回應道：「頓悟迷聞經累劫，悟則剎那間，一剎那間妄念俱滅，又如頓見真如本性，頓悟菩提即是無念，一切法心不染著，是為無念，又為頓悟。」

「想不到古道友對佛家頓悟竟有如此非凡的見地，當真是了得，了得的很！」老道士訝然驚嘆，連連點頭，道：「想必古道友這一路走來，頓悟經歷也應不少。」

古清風的寂滅骨玉裡面住著一位老和尚，古清風聽他講佛著實聽了不少，若非如此，也不會悟得一顆大自在心，要說頓悟，他修行五百年，還真頓悟過不少。

不過這事兒他並沒有開口說，而是等待著老道士的下文。

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老道士開口說道：「佛家有頓悟，而我們道家亦有忘我。」

「忘我？」

關於道家的忘我，古清風雖未曾經歷過，卻也在一些古老的典籍中看到過，說是忘我是乃道家所追究的一種無上境界，說是只有進入忘我境界，方能找回本我。

由於道家的這玩意兒太過玄乎，古清風也只是了解個大概，具體忘我境界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他也不是太懂。

「古道友之所以對當年之事沒有印象，是因為當年古道友來到這裡之後，便進入了我們道家的忘我境界。」

「還有這事兒？」

古清風有些懷疑。

「古道友請看。」

老道士指著棋盤上的殘棋，說道：「當年古道友便是看著這副殘棋入的忘我之境。」

棋是黑白棋，又稱天地棋。

也稱陰陽棋，還有太極棋，混沌棋等等。

名字有很多，據說這種黑白棋是自古傳承下來的，究竟這個古到底有多古，誰也說不清楚。

傳言之中，黑白棋中蘊含著天地之間的一切道與理，更是蘊含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字的奧秘，若是能將黑白棋玩透徹了，也就弄明白了天地大道之理。

這話乍一聽雖然有些誇張。

但是古清風知道這一點也不誇張，至少，他認為並不誇張，自從他學會黑白棋后，也愈發覺得這種棋不簡單，確切的說很複雜，真的是包羅萬象，仿若蘊含天地道理一般。

隨著閱歷的增加，也隨著見識的越多，他越是覺得這黑白棋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要說下這黑白棋一朝頓悟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且還有不少。

古清風本人就是親身經歷者，當年在大荒天界與那些九幽老魔下黑白棋的時候，就曾頓悟過。

可要說忘我。

他還真沒有什麼印象。

此刻瞧著這副殘棋，雖然似曾相識，但也只是似曾相識，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問道：「當年我進入忘我之境，悟得了什麼？」

「這恐怕只有古道友自己知道了。」

「可我並不知道。」

「凡事皆有因果。」

又是因果。

古清風瞧著老道士，感到有些好笑，道：「因果是佛家的玩意兒，你們道家也信這玩意兒？」

「佛本是道。」

老道士短短四個字，讓古清風心頭猛地一怔，那種感覺恍若在無盡的黑暗中看見了一抹光明一般，只是這光明像似近在咫尺，又如遠在天涯。

許久之後，古清風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微微皺起眉頭，然後，一飲而盡。

「古道友，茶如何？」

古清風搖搖頭，道：「不咋地。」

「哈哈！古道友當真是快人快語，不愧為一代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