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這一聲嘆息，嘆盡了心中的諸般疑惑，也嘆盡了心中的諸般無奈，更是嘆盡了心中的諸般彷徨與迷茫。

古清風聽的出來，那是一種由內心深處而發出的感嘆。

或許真如老和尚所說的那般，他迷失了，不僅迷失在自我之中，也迷失在因果之中。

無道時代的人為什麼一個個都迷失了？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古清風不知道。

他也沒有問。

因為他知道恐怕問了也是白問。

許久。

老和尚問道：「古居士，你還打算繼續求索因果嗎？」

「為什麼不呢？更何況，如若天地萬物皆在因果之中，你覺得我求索不求索還重要嗎？我不求索，難倒因果就不會發生，不會出現嗎？」

「唉……」

老和尚又是一聲嘆息。

「這一嘆又是為何？」

「嘆人生之無奈。」

古清風啞然失笑：「連你這樣的高僧都嘆人生的無奈，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活下去？」

「古居士莫要妄自菲薄。」

「呵呵，老和尚，我一直想知道，當初你為何阻止我求索因果？」

「老衲並未阻止過古居士，只是不希望古居士求索因果。」

「好吧，就算是不希望，又是為何？是怕我也迷失嗎？」

「或許吧。」

「又是為何？不要跟我說因為交情，我覺得咱們倆之間沒什麼交情。」

「老衲不希望古居士求索因果，的確不是因為交情，而是不想古居士融合原罪之血，確切的說不希望古居士成為一位真正的原罪之人。」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

「老衲雖然迷失里，但有些事情，還是能夠推演出來的，儘管先前古居士的存在是因原罪之血，不過也只是僅此而已，充其量只能算半個原罪之血，而現在古居士融合了原罪之血，已是一位真正的原罪之人，以前，古居士或許還能避開因果黑洞，置身事外，可現在……」

說著話，老和尚又是一聲嘆息。

「你既然知道原罪之血，那麼就應該知道當時我沒有其他選擇。」

「所以，老衲才感嘆，人生之無奈。」

「不過，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即便我成為真正的原罪之人，為何就不能避開因果黑洞？又為何不能置身事外？」

「因果黑洞的根源便是原罪，你身為原罪之人，又怎能避的開？因果黑洞又是一切劫難的源泉，你這個原罪之人，又如何置身事外？」

古清風是懂非懂，笑道：「這麼說來，我這就算是陷進去了？拔不出來了是吧？」

「古居士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不然怎麼辦？難倒哭啊？」

古清風的確笑的出來，不僅笑的出來，他也看的開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修行這五百年造了太多孽，也惹了太多禍，他從不指望，也不奢求自己能有什麼好下場，所以，陷入因果黑洞，他也沒什麼覺得意外，更不會覺得又什麼好怕的。

「對了，老和尚，原罪之血真的是那位無道尊上的血靈？」

「或許吧，老衲也不是太清楚。」

「那你到底擔心什麼？就算我真的陷入因果黑洞，也和你也沒有半毛關係吧？」

「古居士，相信老衲，如果可以的話，老衲比你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老衲也想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老衲內心深處總有一種莫名的害怕，可老衲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我說老和尚，今兒個你看起來很不對勁兒啊！」

不知為何，今兒個老和尚的情緒似乎很不正常，以前的老和尚，像一位超脫世俗的得道高僧，而今兒個老和尚卻像一位憤世嫉俗的老憤青，言語之中對自己融合原罪之血頗有怨言。

「難倒真是因為我融合原罪之血的緣故？」

老和尚並未及時回應，又是沉默了許久，又是一聲蒼老而又充滿無奈的嘆息。

「或許是吧。」

「那你究竟怕什麼？怕我禍害這個天地，你又不在這天地中，你怕個毛。」古清風一邊想著，一邊說著，道：「你是無道時代的人，而我又融合了原罪之血的人，原罪之血可能就是那位無道尊上的血靈，怎麼著，難倒說你怕我成為第二個無道尊上？」

沉默。

又是沉默。

這一次老和尚又沉默了很長時間。

再次開口之時，又是一聲嘆息。

這一嘆比之先前更加無奈，更加彷徨，也更加茫然。

「不知這一切到底是命運安排，還是因果使然，還是混亂導致……」

老和尚發出一聲如此感嘆。

而這一聲感嘆，也是古清風一個最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

「老衲累了，很累很累……」

「行，既然您老累了，那就先歇著吧。」

古清風正欲離開，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開口問道：「等等，老和尚，有一句話，我想向您老請教請教。」

說罷。

他將先前在無道時代遺迹那位瘋癲老頭兒念叨的一句話，也是令他莫名其妙墜入夢境的一句話說了出來。

過了很大一會兒，才傳來老和尚的聲音：「自有智，自有惑，辨得物與我，百種陽，百種陰，化作天地和，不見善，不見惡，唯留因和果，千般聖，千般魔，任由他人說……」

老和尚念叨著這句話，語氣很複雜。

末了，開口說道：「這句話，很熟悉……似曾相識。」

「只是似曾相識？」

老和尚繼續念叨著那句話，又過了很長時間，回應道：「只是似曾相識，不知古居士從哪聽來的這句話？」

「聽一位朋友偶然提起的。」

「只是朋友？」

古清風肯定的回應：「只是朋友。」

「哦。」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老和尚再也沒有說話，而古清風也並沒有指望從老和尚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他只是想將這句話告訴老和尚，僅此而已，至於為什麼，他也不知道，說過之後，便也沒有停留，直接離開了。

當古清風離開之後。

寂滅骨玉飄渺的空間之內又傳來另外一道聲音。

「老和尚，你為什麼把我供出來。」

「就算老衲不說，古居士遲早也會知道，或許古居士早已有所感覺，只是沒有明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