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是古清風的恩人。

也是他尤為尊敬的前輩高人，是一位很老很老的前輩，老的甚至不屬於他那個時代。

印象中大夫子一直與世無爭，心如止水，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當年他創建赤霄宗，更是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才請這位老前輩出山，赤霄宗能夠從迅速崛起，踏遍世界，征戰天下，推翻仙朝，然後全身而退，至少有大夫子一半的功勞。

此刻聽聞赤幫是大夫子建立的，這讓古清風感到很是疑惑。

當然。

疑惑歸疑惑。

古清風並沒有懷疑什麼，以他對大夫子的了解，如果這老爺子建立赤幫的話，那麼一定另有原因。

「當年君王抹殺仙朝之後，這方世界的秩序雖然混亂，不過礙於君王的尊威，天下之間，誰也不敢造次，大宗大幫大家族不敢，妖魔不敢，鬼怪不敢，縱然九天上仙也不敢，那段時日，天下一片太平。」

「為造福天下蒼生，君王還以無上手段，逆天而行，奪大自然造化，舉大日光輝，以生命之光普照天下，而後更是斬雲霄，開靈河，以雲霄靈雨灌溉天下三年之久。」

「當年，大日灑落的是生命之光，蒼穹降的是雲霄靈雨，天下間，萬物復甦，春回大地，世人得此天大造化，突破的突破，成仙的成仙，飛升的飛升，天下之間無人不為之拜服赤霄君王。」

說這番話的時候，萬森那張臉上儘是敬仰，眼神之中閃爍著興奮的崇拜，只是很快神情中的敬仰消失，眼神中的崇拜也為之消散，換之而來的是惋惜，是憤怒。

「可惜，好久不長，三年之後在君王葬掉赤霄宗，又被仙道審判消失之後，這方世界的秩序便開始混亂起來。」

「宗門與宗門之間，幫會與幫會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為爭奪資源，互相廝殺，佔山為王，妖魔鬼怪也趁此機會紛紛現世，禍亂世界。」

森老低頭躬身，回憶著當年的時代，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憤怒著。

嘆息的是君王的離去。

憤怒的是世人的慾望。

「當年這方世界一片混亂，生靈塗炭，怨聲載道，為了平息禍亂，也為了世界安寧，大夫子他們不得不站出來，本想重建赤霄宗，不過君王消失之前說過，不允許用任何人用赤霄的名義存在，故此，大夫子他們從赤霄二字，取一赤字，一來，這樣沒有違背君王的訓言，二來，我們以前赤霄人，以後乃至將來下輩子永遠都是赤霄人。」

說到這裡，森老的口吻變得鏗鏘起來，義憤填膺道。

「三來，更為警告天下世人，莫要以為君王消失，赤霄不在，便可以為非作歹，君王或許消失了，赤霄宗或許破滅了，但是君王的赤霄精神卻是永存的。」

「大夫子他們，召集天下所有赤霄兄弟，重組赤幫，再次出征，以赤之名，平息禍亂，鎮壓妖魔，還世界一個安寧。」

說完這句話，森老的心情久久都無法平息。

涼亭里。

古清風一邊飲著酒，認真聽著森老說的每一句話。

當聽聞是大夫子組建赤幫的時候，他多多少少差不多已然猜到是這個原因。

也只有天下大亂，大夫子才會這樣做。

他還清晰記得，自己葬掉赤霄宗，向大夫子告別的時候。

大夫子勸過自己，不要葬掉赤霄宗，更不要消失。

葬掉赤霄宗，消失之後，天下必會大亂。

當年，古清風並不相信，為此，他不惜冒著惹下一身罪惡，也要逆天而行，奪大自然造化，舉大日光輝，以生命之光普照天下，斬雲霄，開靈河，降下九霄靈雨。

這樣做，是為彌補這些年征戰天下，為蒼生造成的間接傷害損失。

也想安定蒼生，造福天下，人人成仙得道。

古清風當年這樣做，原以為大家都會安分守己的修鍊，求仙道。

現在想來，還是自己太年輕。

這也多虧大夫子重組赤幫平定禍亂，不然……自己這罪過可就大發了。

「平息禍亂，世界秩序安定之後，大夫子本想解散赤幫，是我等苦苦哀求，大夫子才最終答應，大夫子告訴我們，當年君王葬掉赤霄宗，亦是不想連累我等，赤幫若想延續下去，必須遵守無為而治，不爭名利，不奪權勢，鎮守妖魔，守護邊疆。」

古清風點頭稱讚，贊的是大夫子所謂的無為。

而他更加清楚，大夫子終其一生，都在參悟無為二字。

既然赤幫因無為而存在，那他就放心多了。

「當年赤霄宗的兄弟現在還剩多少？」

「不知。」

森老搖頭回應道：「當年平息禍亂的時候，並未損失多少兄弟，只是浩劫發生的時候，為守護世界安寧，傷的傷，死的死，很多兄弟都……唉，至於當年赤霄宗的兄弟還剩下多少，在下也不知。」

似若想到什麼，森老又是唉聲嘆口氣，道：「當年浩劫之後，赤霄宗的老兄弟，都因各種原由，紛紛閉關，很多兄弟至今都還未出關，也有一些兄弟在靜養……還有一些在隱居……」

古清風能從森老的口吻中聽出少許無奈，便問道：「什麼原因？」

森老沒有及時回應，而是抬頭看了一眼古清風，旋即又低下頭，猶豫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當年大夫子率領我等平息禍亂並非一帆風順，儘管三宗雄主，六道王侯，大殿將相，天罡地煞皆是當世斬仙屠魔的英雄豪傑，可是君王的離去，對所有人的打擊都非常大，諸位雄主的精神都非常低迷……」

「大夫子為平息禍亂，不得不擴展赤幫人數……即便大夫子知道這些人各有私心，但為了世界安寧，也只能暫且如此，這些人在起初一段時間還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古清風認真聽著，輕聲問了一句。

「只是……浩劫之後，隨著大夫子隱居，我們赤霄宗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閉關的閉關，那些新人開始漸漸忘記了君王的精神，忘記了赤字頭的宗旨，也忘記了赤幫是因無為而存在……尤其是這些人的後代子孫，更是打著赤字頭的名義……」

森老沒有說完，又是唉聲嘆口氣，道：「若是君王依在，這些人又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