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白衣男子。

一個面容冷峻，神情孤傲的白衣男子。

他不知何時出現，佇立在那裡，負手而站，凝視著那間房屋。

歐陽緋月強忍著心頭的驚駭，因為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立即閃身過去，當看清楚來人時，頓時嚇的神情大變。

竟是古清風！

「你……怎麼！你什麼時候……」

歐陽緋月指著古清風，嬌臉上儘是震驚，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深吸一口氣，吃驚道：「你來做什麼！」

她不知古清風是誰，更不知是什麼身份。

只知這人神秘萬千，實力詭異兇悍。

古清風沒有理會她，而是望著那間房屋，要說震驚，他心裡的震驚一點也不比歐陽緋月的少，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雲霓裳的魂魄消失的時候，他一直用神識鎖定。

知道雲霓裳的魂魄落在這裡。

就在那間房屋。

房屋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少女，一個容顏精緻的少女，不是別人。

正是他在這方世界遇見的第一個人。

歐陽夜。

剛才在雲霞派時，他就猜測如果雲霓裳在五百年前以紅袖的身份覺醒的話，那麼浩劫之後，她必然以另外一個身份再次覺醒。

古清風猜到了。

他只是沒想到這個人竟會是歐陽夜。

說實話。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歐陽緋月，古清風也不會這般吃驚。

可偏偏這個人竟是歐陽夜。

五百年前，自己初入雲霞派，與紅袖一見鍾情。

五百年後的今天，當自己被天道審判的一無所有，幾乎是死過一次的人，蘇醒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是歐陽夜，儘管沒有一見鍾情，卻也在機緣巧合之下做過幾日的假冒道侶。

這是巧合？

還是偶然？

不！

不可能是巧合，更不可能是偶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因果？

古清風不知。

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只覺事情異常複雜，甚至可能比自己想想中還要複雜。

「你……你來究竟要做什麼！」

歐陽緋月謹慎的盯著，愕然的詢問著。

「歐陽夜的血脈……」

當古清風開口，話還未說完，歐陽緋月心頭一怔，脫口喊道：「你知道夜夜的血脈？」說著，她像似意識到什麼，又追問道：「你是為夜夜的血脈而來？你想做什麼？你難道真的與夜夜的血脈有關？」

「她說過什麼？」

古清風的話音剛剛落下，房屋裡面突然傳來一道大叫聲。

沒有遲疑，古清風立即閃身進去。

此間。

歐陽夜躺在床上，渾身被一層血霧籠罩著。

「夜夜！」

見此一幕，歐陽緋月擔憂歐陽夜的安危，撲身過去，卻被古清風攔了下來。

「她的魂魄已然歸位，血脈正在覺醒。」

血脈覺醒？

什麼血脈？

等等！魂魄？

血脈和魂魄又有什麼關係？

歐陽緋月疑惑之時，被血霧籠罩的歐陽夜突然發瘋一樣大喊起來。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歐陽夜的聲音殺氣衝天，口中聲勢如魔亦如佛。

「我說過你不輪迴，我絕對不輪迴！我永遠也不想再輪迴了……我不想！」

「我等你等成了魔，你為我殺成了魔……我們……我們互不相欠！」

「你不欠我……」

「我忘不掉……」

「你說讓我等著你……那一世是，這一世是……我等你等成了魔……那一世是，這一世亦是……」

「你說我們的因果斷了……不可能再回去……」

「呵呵……」

「我補過因果……我一直在補……可為什麼一直補不上！為什麼！」

「我也斬過因果，可為什麼一直斬不斷！為什麼！」

「不歸路！呵呵！你說過這是一條不歸路……」

「你說過讓我不要補因果，更不要斬因果……因果是無窮無盡的……是沒有起點，沒有終點的……」

「呵呵，你說過……補不完，斬不斷，越補越多，越斬越亂……無窮無盡……」

「呵呵……哈哈哈！！！」

「可你……」

「可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你沒有生！你沒有死！你也沒有滅，你更沒有亡……」

「我尋遍了三千大道，我尋遍了世間輪迴，也尋遍了天地諸般法則，卻終究找不到你……」

旁邊，古清風怔怔的望著，仔細聽著，卻是越聽越糊塗，越聽越心越亂，就連他那一顆大佛不動心仿若也受到影響一般，心神開始不寧起來！

「為什麼！」

「你究竟在哪裡！」

「在那裡！！告訴我！你在哪裡！！」

嘩！

血霧爆炸，沸騰蔓延，是那重重玄妙，重重法理，夾雜著衝天的幽怨與鋪天蓋地的大勢。

古清風眼疾手快，一揮手將歐陽緋月攬入懷中，縱身躍至半空。

轟！

房屋瞬間被碾壓成碎片，整座山莊變成一片廢墟，周邊儘是沸騰的血霧。

此間。

歐陽夜佇立在血霧之中，更像似在漂浮在血霧之中，雙臂伸展，雙腿並直，微微仰著頭，一張精緻的臉龐上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她閉著眼眸，周身凝衍著磅礴的血霧，原本黑色的長發漸漸變成了殷紅色。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一雙眼眸終於睜開，那是一雙血色之眸。

如血色深淵一般，有些空洞，其內似茫然，似幽怨，似彷徨……

她望著對面的古清風。

就這麼望著。

「你好……熟悉……」

歐陽夜呢喃著，聲音之中也蘊含著無盡的茫然與彷徨。

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瞬間出現在古清風的面前，伸手輕撫著古清風的臉頰，呢喃道：「也好……陌生……」

古清風沒有動，只是凝眉望著。

歐陽夜的眼中是數不盡的彷徨與茫然，他的眼眸之中又何嘗不是。

「似曾相識……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歐陽夜呢喃著，血色長發在那張精緻的臉龐上肆意亂舞，一雙殷紅色的眼眸盯著古清風，問道：「告訴我，你是誰。」

「你又是誰。」

古清風反問了一句。

「夜夜？」

在古清風的懷中，歐陽緋月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嚇的不知所措，望著眼前被血霧籠罩的歐陽夜，驚恐而又擔憂的問道：「你怎麼了……」

「夜夜？」

歐陽夜又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又是誰。」

「我是你姑姑啊！」

「姑姑？」歐陽夜似乎對姑姑這個稱呼顯得無比陌生，微微搖首，道：「我沒有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