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漁船，王小石才知道，這漁船嚴重超員，貨艙被隔成幾個狹窄的休息艙，就跟鴿子籠一樣，渾濁的空氣中，有著各種體味臭氣，大多數人都面目獰惡，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很多偷渡客，寧願站在甲板上，如果沒有大風雨的話，甚至可以在甲板上打個地鋪，只是海風賊冷，就算沒有風雨，這零下七八度的溫度，也讓人受不了。

偷渡的錢，是上船之前就交過的，大部分人包括王小石在內，都交了十萬，這是基本價錢，如果要躲進休息艙中過夜的，那麼價錢就要翻上一倍。

桂三成顯然花了大價錢，不但進了休息艙，而且整個3號休息艙，只住了他一人及兩個保鏢，王小石鄙夷地看著這個傢伙在兩個保鏢的保護下，進了3號休息艙，心中暗暗咒罵。

甲板上，已經坐滿了偷渡客，還算寬廣的甲板上，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稱得上無立錐之地，而剛才那個狠霸霸的威風男人，周圍卻空蕩蕩的，至少一米之內，無人敢接近他。

王小石慢慢地走了過去，裝出一副怯懦的樣子，在距離威風男人三步遠的地方，坐下休息。

大家看著這個又白又胖的胖子，居然不畏懼那個虎狼一樣的男人，都有些佩服，又有些不屑，暗暗咒罵：「呸，這個死胖子膽兒夠肥的，真是無知者無畏。」

王小石畏畏縮縮，似乎連眼睛都不敢看威風男人，心中卻暗暗好笑：「這漁船上的人，很不簡單，自己離這個男人靠近一點，狐假虎威一下，應該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果然，兩個死變太的西裝男人上了甲板，一看王小石和威風男人坐在一起，臉上神情都是一變，有些悻悻然，恨恨瞪了王小石一眼，轉身下了甲板。

「胖子，有煙嗎？」

王小石正在暗笑，突然，一個深沉威猛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王小石轉身一看，威風男人一綹頭髮遮掩下的眼睛，寒光閃爍，正淡淡地看著他。

「有有有........」

王小石佯裝嚇了一跳，隨即一臉諂媚討好的樣子，掏出一包九五之尊，給了威風男人一根，並且幫他點上。

威風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煙頭在黑暗中，陡然燃燒起來，好像一支小小的火把，他搖了搖頭：「習慣了十塊錢一包的雲煙，你這種煙，不是那樣的味兒。」

他說著，臉上露出懷念之意，隨即搖了搖頭，似乎要把心中的煩惱，全都甩開。

「雲煙........我有好多，沒有想到，老闆這樣的體面人，也喜歡抽這種煙。」

王小石打了一個哈哈，果然從褲袋中，掏出一包紫雲，整包煙塞給威風男人。

威風男人眼睛一亮，打開包裝紙，抽出一根，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一臉迷醉之色，感慨地說：「對了，就是這個味兒，哈哈，你這胖子有意思。」

「對了，我叫王虎，你呢？」

威風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向王小石伸出手來，蒲扇大的手，看著異常厚實堅韌，掌沿有著厚厚的老繭，食指和拇指，也有厚厚的繭子。

王小石心中一凜，光看看這一隻手，他就知道威風男人是個玩槍的好手，而且還是玩后坐力特別大的反器材重火力狙擊槍，這樣的敵人，如果在戰場上，就連王小石自己，也不願意遇到。

他心中想著，臉上卻不露聲色，伸出手來，和威風男人握了一下，一臉的受寵若驚：「大哥這個名字叫得好，姓得也好，我叫張源，聽上去就不那麼威風了。」

王虎哈哈一笑，放開了王小石的手：「男子漢大丈夫，姓名只是個代號，打什麼緊，威風不威風，還要看自己。」

「大哥說得對，小弟長見識了。」

.........

頃刻之間，王小石和王虎頓時聊得火熱，王虎覺得這個胖子雖然有些諂媚，討好自己，但是用心卻不壞，尤其知情識趣，很會聊天，對他頓時多了幾分好感。

王小石的身邊，原本有不少人盯著他，這個死胖子一臉的窩囊樣，偏生提著個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看著很是沉重，在偷渡客的眼光看來，這個口袋，無疑代表著巨大的財富。

但是，這個無恥的傢伙，幾句話的功夫，就和王虎打成一片，很快就稱兄道弟，這讓很多人肚子之中，都暗暗咒罵：「這死胖子真他嗎是個人才，這樣都可以。」

咒罵歸咒罵，很多蠢蠢欲動的傢伙，頓時死了打悶棍的心，畢竟王虎的樣子，實在太過兇惡，如果為了動王小石，招惹這樣的瘟神，就得不償失了。

長夜漫漫，快到半夜的時候，王小石忽然聽得東北角有人悶哼一聲，轉頭去看，就見一個瘦小的男子，被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死死自後面扼住脖子，眼睛死魚一般凸了出來，舌頭伸得老長，兩隻腳無助地在甲板上蹬著。

魁梧男人的身邊，還有一個猴子一樣的男人，手極為靈巧地伸進瘦小男人的口袋中，將東西一件件取了出來，鈔票和值錢的貨色，便收了起來，其餘的胡亂丟在一旁。

其餘的人，哪怕近在咫尺，也視若不見，偶爾睜開眼，眼神之中全都是戒備之意，卻沒有任何人勸阻。

這種赤果果的搶劫殺人，在這個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時間下，竟然成了眾人默許的行為。

這艘漁船上，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詮釋得淋漓盡致。

瘦小男人被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來，一直到兩個傢伙離開，魁梧男人才鬆開瘦小男人的脖子，瘦小男人好像破布娃娃似的，癱軟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王小石一直猶豫著，是否出手管這檔子事，看著兩個搶錢的傢伙終於沒有弄出人命，心中一松，剛想轉過頭裝糊塗，猴子一樣的男人厲聲喝道：「看什麼看，死胖子，再看老子弄瞎你的眼睛。」

王小石假裝害怕，惶恐地轉過了頭，偷偷看了王虎一眼，只見那傢伙眼睛微閉，臉上的神情漠然，似乎見怪不怪。

兩個搶錢的傢伙，就在離瘦小男人不遠的地方，津津有味地清點著搶來的財物，一點都不避諱。

瘦小男人喘了口氣，看了周圍的人一眼，大家都冷漠地看著他，有幾人還幸災樂禍地對他齜牙咧嘴。

瘦小男人看著魁梧男人，兀自慢條斯理地數著自己錢包的鈔票，頓時紅了眼睛，猛地沖了過去：「還我的錢來。」

魁梧男人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瞅著他，手中卻慢慢地抽出一柄匕首，閃爍的亮光，刺痛了瘦小男人的眼眸。

瘦小男人被嚇了一跳，腳下一慢，最後敵不過魁梧大漢殺人一般的眼神，頓時停了下來，絕望地哭喊出聲：「你們欺負人.......」

「吵什麼吵，誰再吵立即扔下海去，他嗎的，快到爭議海域了，要是驚動了寒國海警，所有人都要完蛋！」

瘦小男人剛剛哭喊一聲，蛇頭阿榮立即喝了起來，他摸出一柄高仿的大黑星手槍，並且打開了保險，這一手立即嚇得所有人全都不吭聲了，連數錢挑釁的魁梧大漢，都快手快腳地把鈔票收了起來，再也不理會瘦小漢子。

「哼哼，寒國海警，這些年，在爭議海域扣留了多少華夏漁船？綁人向華夏政府要贖金，便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這一次遇到了，老子對他們不客氣。」

就在王小石以為王虎睡著的時候，他卻說話了，聲音低沉，帶著騰騰殺氣。

王小王有些好奇，眼前這個王虎，不像販賣軍火毒品的大毒梟，也不像到寒國發洋財的地下大亨，更不像到寒國打黑工的傢伙，舉手投足之間，倒像訓練有素的特種兵。

可是，如果有其他兄弟部隊的特種兵在附近執行任務，自己應該知道才對，這廝到底什麼身份？

王虎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膽子小心中害怕，說了兩句，便安慰說：「放心好了，這個時辰，寒國海警一般不會出動的，咱們很安全。」

王小石點了點頭，他也不希望遇到寒國海警，順順利利登上寒國本土就好。

可是，王虎的話剛剛說完，還沒有超過十分鐘，就聽得遠處直升飛機螺旋槳嘩啦啦的聲音，傳了過來。

此刻東方已經翻了魚肚白，海面上水汽蒸騰繚繞，灰濛濛的天空中，漸漸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黑點急速變大，一架武裝直升機，便到了漁船的上空，只見武裝直升機的側面艙體上，印著寒國國旗，還有海警的標誌，果然是寒國海警來了。

阿榮臉色大變，嘶聲叫道：「他嗎的，寒國海警來了，飛機升空，艦艇一定就在附近，這一次消息有誤，趕快回航。」

甲板上的偷渡客頓時轟地一聲慌亂起來，就在此時，直升飛機傳來喇叭聲：「警告，警告，你們已經誤入大寒民國海域，立即停船，接受檢查。」

喇叭裡面的聲音，用寒語說了一遍，又用華語說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直升飛機也圍著漁船打轉，機身壓得很低，螺旋槳轉動，攪起的狂風，捲起海浪飛濺起來。

「趕快回航，特么的，今天到了血霉啦。」

阿榮高聲吆喝著，聲音很是驚惶，而就在此時，三艘警備艇，捲起滾滾白浪，打著旋兒，把漁船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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