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臭不要臉的，我和你拼了。」

楊纖纖再也忍不住，翻身而上，竟然發起了反衝鋒，可是不到五分鐘，她又軟癱在下，苦苦求饒。

仿重力訓練艙之外，一個飄渺若仙的身影，輕輕閃過，留下一聲淡淡的嘆息。

青州，淺水灣。

海浪一層層地湧上來，沖刷著岸邊的岩石，驚濤駭浪，穿過無數奇形怪狀的黑色礁石，海風吹過礁石的空隙，嗚嗚作響，映照著西邊的晚霞，別有一番味道。

崔凶背負著手，慢慢走在海灘上，遠遠看去，他就好像青州普通的遊客似的，除了腰桿挺得筆直之外，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老人，身上濃烈的凶煞之氣，早已經消失不見。

夕陽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肌膚腠理晶瑩潤澤，目光清澈，給人的感覺，再也不是驚天動地的凌冽殺意，而是生機勃勃的生命氣息。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英俊的青年，大約二十來歲，每一步踩踏在沙灘上，都留些一個深深的腳印，比普通人的腳印，至少深了一倍。

「無缺，收斂心中殺意，感受這海洋的浩瀚和豐富的生命氣息，殺戮之道，既可以毀滅，也可以創造。」

跟在崔凶身後的青年，正是段艷茹的弟弟段小刀，自從被崔凶收入門下之後，崔凶便給他改了一個名字，段無缺。

「可是，師父，我不明白，既然是殺戮之道，又怎麼創造呢？」

段無缺有些納悶，他臉上詭異的陰陽臉，被DNA易容面具遮蓋，但是卻沒有遮去他英俊的輪廓，身上的死寂之意，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凌冽猶如實質的殺意。

按照這般下去，可以想見的是，再過一些年，崔凶只怕又會將他調教成另外一個凶名赫赫的刀客。

崔凶輕輕搖頭，生與死，毀滅和創造這些哲理，原本就是讓古今賢人都大傷腦筋的事情，需要智慧和人生閱歷的沉澱，段無缺如今年紀輕輕，自己奢望他理解這武道的最高境界，的確太過強人所難。

就在此時，有漁船歸航，碼頭上一陣喧鬧，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看著碼頭上，漁民疲累卻歡喜的笑臉，崔凶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兩個漁民，吃力地扛著一條四五十公斤的海魚，走上踏板，只見那海魚已經奄奄一息，但是肚子卻高高隆起，顯然這條魚，已經到了孵卵季節，肚子裡面，藏了不少魚籽。

崔凶皺了皺眉頭，身形一飄，身形已經在十來丈開外：「無缺，跟我來。」

段無缺疑惑地跟著師父，向碼頭衝去，他跟隨崔凶日子越久，就越感到崔凶的深不可測，面對這個改變自己一生的老人，他的心中，除了感激之意，還有發自內心的愛戴，猶如面對自己的父親。

「夥計，你這條魚兒有籽了，殺之不祥。」

兩個漁民剛剛準備把海魚抬上岸邊裝車，忽然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兩人都愣了一愣，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眼神清澈的老人，正含笑站在甲板前，剛好攔住了去路。

這個老人當然就是崔凶。

「次奧，我打了這麼多年的魚兒，第一次聽見這樣稀奇的說法，什麼有籽兒沒籽兒，這是魚，懂嗎，魚兒天生就是給人吃的，這魚籽兒賣給酒店，可要得高價呢。」

一個漁民脾氣暴躁，眼睛一瞪，話語之中多了三分火氣，要不是他看著崔凶氣勢不凡，早一膀子將他撞往一邊去了。

「是啊，老人家，看你的服飾打扮，可是有錢人，別尋我們這幫苦哈哈的開心了，請你讓開吧。」

另外一個漁民脾氣不大，但是卻也不滿崔凶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剛剛出海歸來，又累又餓，誰都想早點回到家，喝一口熱茶，然後好好歇歇。

「你們敢對我師父........大伯無禮，我殺了你們！」

段無缺敬仰崔凶，猶如天神，看著兩個漁民居然敢對崔凶出言不遜，立即勃然大怒。

他吞吃數百人肉，在崔凶的教導下，利用獨門武道，煉化吸收了人肉之中不少的精元之氣，如今不但五臟六腑內傷痊癒，武道功夫更是突飛猛進，此刻已經是明勁巔峰的高手，要不是不能控制心力，早已經突破暗勁。

絕對的力量，讓段無缺對同屬人類的普通人，沒有一點尊重，在他看來，這些人只是自己狩獵的獵物而已。

兩個漁民，好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段無缺一眼，對於他們而言，現代文明社會，動輒就喊打喊殺的，不是瘋子神經病，就是專門說大話騙人的騙子。

「以為自己是誰呢，你腦子有病吧？」

「去去去，瘋子，正忙著正經事呢，別過來瞎攪和。」

.......

兩個漁民都是普通人，壓根就不知道，段無缺所謂的殺了你，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段無缺勃然大怒，毛髮倒豎，身形微微弓起，就要衝上去撕裂兩個漁民的喉管，崔凶淡淡地說：「住手。」

段無缺一愣，聳立的毛髮漸漸平復，眼眸之中的血紅之色，也消失不見，低頭垂手，澀聲道：「大伯，是。」

崔凶從口袋之中，取出一疊鈔票，遞給當先一個漁民：「這樣吧，你這條魚，我買了，這些錢夠了吧？」

兩個漁民看著崔兇手中一疊厚厚的鈔票，眼睛之中頓時發了光，沒有想到，這一條大魚，竟然剛出海就賣了大錢，頓時點頭如搗蒜。

段無缺卻有些發愣，崔凶凶名赫赫，南十三省地下世界，死在他斷刀之下的人，不計其數，以師父的為人，段無缺不相信他會幹這麼無聊的事情。

「看什麼看，抬上魚，跟我走。」

崔凶眼眸都不抬，淡淡地說，然後下了碼頭，等段無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沙灘上慢慢散步了。

聞著大魚身上濃烈的魚腥味，段無缺只好扛起地下的海魚，跟在崔凶的身後，心中老大不願意。

走了一截，崔凶拍了拍手，吩咐段無缺：「就把魚兒放在這裡吧，腹部靠著水，對，就這麼放。」

段無缺依言將海魚放在地下，一半泡在水中，一半卻擱在沙灘上。

刀光一閃！

段無缺就連師父的斷刀都沒有看見，就看見放在地下的海魚腹部，噴出一道金黃的東西，好像噴泉似的，卻是海魚肚子裡面的魚籽，被崔凶一刀剖開魚腹，將所有的魚籽釋放出來，衝進了海水之中。

要不是親眼所見，段無缺簡直不能相信，自己這個凶名赫赫的師父，竟然猶如菩薩一般慈悲。

看著數以億萬計的小生命，在崔凶這一刀之下，獲得新生，在夕陽的映照下，段無缺的心中，忽然有一種深深的感動，一種莫名的東西，在心中翻滾著，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明白了什麼？

崔凶含笑看著段無缺，知道有些東西，只能靠他去領悟。

傳承後代，繁衍子孫，這是魚的道，毀天滅地之後，獲得心靈的恬淡，是崔凶的道，護國安民，不忘遊戲人間，是王小石的道，那麼，屬於段無缺的道呢？

就在此時，崔凶的眉頭忽然一皺，淡淡地說了一句：「看夠了嗎，出來吧？」

段無缺一驚，鼻子一嗅，毛髮根根豎起，身子好像野狼似的，猛地竄了出去，落點正在一塊半人多高的黑色礁石身後。

轟！

黑色礁石後面，一個輕靈的身影一閃而過，段無缺身子撲空，雙拳擊在礁石上，竟然將半人多高的礁石擊垮。

碎石亂飛，石屑紛飛之中，段無缺的雙足在礁石上點了一點，立即一個筋斗，左足如鉤，自上而下，好像一柄巨型的鐮刀，直劈那人的腦袋。

那人嗯了一聲，忽然伸出手來，五指猶如蘭花，輕輕一拂，姿勢美妙，難描難畫。

段無缺只覺得一股大力，以一種無比詭異的方式襲來，自己渾身猶如火山一般噴發的力量，竟然不受控制，身子滴溜溜一個旋轉，頭下腳上，重重砸在地上。

明明摔得不重，但是段無缺卻只覺得四肢酸軟，渾身麻木，他大喝一聲，勉強掙扎著站了起來，剛擺了一個拳架，又軟軟地趴下來了。

礁石上，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梳著簡單而清爽的馬尾，紫色髮帶上，銀色的小鈴鐺丁零作響，腰間挎了一個黃皮葫蘆，人美如玉，渾身上下，有一種輕靈飄逸的氣息。

崔凶皺了皺眉頭：「你是王小石收的徒弟刀玲兒？」

小姑娘跳下礁石，向崔凶恭恭敬敬行禮：「晚輩刀玲兒，拜見崔大師。」

崔凶點了點頭，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凌冽之色，望著刀玲兒氣定神閑，小小年紀，卻含胸拔背，淵停岳峙，儼然已經是化勁大宗師的級別，不由得微微嘆息：「你師父好嗎？沒有想到，你王氏武道，繼兩任天才武者之後，你這第三代武者，也是驚采絕艷的天才啊，什麼時候，天才不值錢了？」

「大師過獎了，玲兒不敢當，師父讓我來青州尋大師，邀大師上京城一敘，玲兒剛才聽見大師指導段師哥武道，玄奧莫測，一時忘了神，絕不是有意窺伺，請崔大師看在我師父的面上，別和玲兒計較。」